《她不做凌霄花》樯上雨

11、四季坊来访

　　“唉，原来是这样，那你帮帮她也可以。”
　　那厢庄晓梦被带到客房，进去之后发现房内布置典雅，简直和她曾经在庄府住的房间差不多，看来这镇海钱庄果真财大气粗。
　　下人将热水送了来，她好好洗漱一番，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第一次觉得自己离开了父亲也许是一件好事。
　　天光微亮，她的房门就被敲响，“晓梦，起床了，今日你就开始习武，别睡了。”陶知守已然穿戴整齐，在门外等她。
　　庄晓梦真正睡得香呢，听见声音答了声好，便坐了起来，然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陶知守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又敲了敲门：“晓梦，你起了没有？”
　　庄晓梦这时才彻底清醒，连忙答道：“起了起了，我马上就好。”说完马不停蹄开始穿衣服，穿好又立马给自己随手挽了个发髻。
　　她打开门，陶知守披着头发，等着她，见她出来了，口吻有些严厉的说道：“学武功，每日都得这个时辰起，不论如何，风雨无阻，明白吗？”
　　庄晓梦有些羞愧，让陶知守等了这么久，“对不起，望椿哥，以后我都会这个时间起床的，绝对不会放弃。”
　　“好，今日我们先学扎马步，马步扎好了，腿脚才能有力气。”
　　“站好，跟我学。”
　　“手抬好，拳头捏紧，对...诶，动什么动，稳住了。”陶知守此时像个严厉的老师，庄晓梦觉得头上的汗水一汪一汪的淌，大腿也很酸，想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腿抖什么抖，筛糠呢，稳住了，坚持一刻钟。”
　　陶知守拿了根树枝，指点她，她一动，树枝就跟了上去，虽然不疼，但就是不太好意思。
　　“望椿哥，还有多久啊，我腿真的没力气了。”腿上的汗顺着皮肤流淌，布料贴着皮肤，总让她觉得刺挠，想要伸手去挠。
　　“马上了，别着急，别动啊，我去去就来。”
　　庄晓梦听见脚步声远了，立刻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
　　听见脚步声近了，立刻又回到了扎着马步的状态，只是腿没有刚才抖得严重了。
　　陶知守假装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静静地将水喝完，“好了，今天就练到这，现在我教你拉伸按腿，不然今日你会腿疼的厉害。”
　　学完这放松肌肉的方法，庄晓梦给自己按完腿后，终于舒坦了。
　　这时候旭日朝升，金灿灿的阳光将庭院唤醒，厨房已经做好了早饭，端上了饭桌。
　　但陶知守现在还不能直接去饭厅，他得让庄晓梦先帮他把头梳好，才能过去。
　　“帮我把头梳好，梳好了咱们就去吃饭。”
　　于是庄晓梦还得帮陶知守梳头，因为是姑娘发式，所以花了些许时间，不过梳好后果然很好看，衬得陶知守更精致了。
　　饭桌上放着鸡丝粥、鲜肉包、油饼、还有糖油果子，另外还摆着几碟咸菜。
　　几人沉默着吃完饭，然后陈泽开口：“庄姑娘，昨日望椿跟我说你要买些仆从，今日我让人送到府上来了，此时人应该在前院了，要不现在过去挑挑。”
　　庄晓梦还想着去坊市买呢，没想到陈泽竟然帮他安排好了，“多谢陈大哥，那我就不客气啦。”
　　来到前院，一堆人已经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她首先告诉大家，自己的庄子在洛溪镇，若是不想到那儿的，退后一步，于是这十几个人中一大半都退了下去。
　　她在剩下的这些人中挑选，当然陈泽和陶知守也在帮她看，最后留了四个人，两男两女。
　　其中一个是逃荒来的，另外三个中，一个曾是有钱人家的嬷嬷，一个是家中人都遭了难，想要赁了自身的，还有一个曾经是猎户，现在下山来讨生活的。
　　她向人伢子付了钱，拿到了他们的身契，借陈泽的地方安排他们住下。
　　剩下这些日子她想要好好感受靖州城的风土人情，也算是不白来一趟。
　　她找到正在庭院里喂鱼的陶知守，陶知守依旧一袭女装，这几日大家都以为这是陈泽的表妹，他也不解释，就这么让大家将错就错。
　　中午饭间，管家送来拜帖，说是四季坊想要来谈谈合作，陈泽让管家带话让他们去钱庄找他，他不喜欢将公务带到家里来。
　　但是管家回来回话：“老爷，他们说若是你不答应，他们就赖这儿不走了。”
　　“那就将他们请过来。”说完又让下人将饭桌收拾了。
　　庄晓梦闻言也觉得自己应该走一边去，但是陶知守将她胳膊按着，“你也该跟人学学怎么当家做主了。”
　　于是她就坐在一边旁听。
　　四季坊的人进来了，哟呵，这张脸很熟悉嘛，这胖子头上戴着一块抹额，遮住了被磕出来的伤。
　　这胖子当然也看到了他们，眼里全是不敢相信，正常的神色都难以维持。
　　战战兢兢和前面的人走了进来，恭敬地给陈泽抱拳行礼。
　　陈泽邀请他们坐下，“说吧，有什么事，必须要到这里才能说？”
　　这四季坊的李老板开口道：“陈老板，我们四季坊，想要找您做我们的担保人，您也知道我们四季坊虽然才来，但钱底子绝对够硬。”又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然啊，肯定没有您镇海钱庄硬。”
　　陶知守抬了抬下巴，又点点头皱眉暗示陈泽这胖子就是当初那个流氓。
　　陈泽昂了昂头，左手将右手的袖子顺了顺，表示接收到了陶知守的眼神。
　　陶知守和庄晓梦二人相视一笑，就看陈泽怎么处理这事儿了。
　　陈泽不理会李老板的话，而是将目光移到快要把头缩进衣服里的胖子身上，“你别你自己一个人说呀，让你这兄弟也开口讲两句。”
　　胖子一开始两眼只盯着自己的肚皮，还不知道陈泽说的是他，还是李老板重重的拍了他一下，才明白陈泽是在跟自己说话。
　　“陈老板，您大人有大量，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不知道他们是您的妹子，要是知道，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呐。”说道最后，竟是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跪了下来。
　　“这位兄弟，您这话说的，搞得我跟吃人的老虎似的，也太吓人了不是。”陈泽面色一凝，明明语气带笑，但胖子就是觉得背后刺骨的凉。
　　这时李老板好像也明白了，怪不得前两天他这弟弟回来时头上带伤呢，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也只好赔笑，“陈老板，都怪我这弟弟还小，不懂事，这样我给你赔罪，除了咱们的合作，这四季坊您随时来玩，不论输赢，我们决不收您一分钱，就是输了，你的本金也可直接拿走，怎样？”这是他能给的最大让利了。
　　“李老板，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喜欢赌钱的，而且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与你合作呢。”陈泽慢悠悠的话语，将李老板的心悬在了半空中。
　　李老板狠狠一脚踹在自己弟弟的背上，“你个混账，还不快给两位小姐道歉。”
　　胖子一下被踹的趴了下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真的...”边说边哭。
　　庄晓梦还没见过男的这样哭，倒是引得她想知道这胖子究竟能哭多久，而陈泽哥又是否会原谅他？
　　可是陈泽不为所动，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李老板也有些怕了，“陈老板，你说要如何处理我这弟弟，我就如何处理，只要你一句话。”
　　陈泽看了看自己的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玛瑙扳指，轻飘飘地开口：“听说在赌坊，输到最后的什么也没有的人，只能断手断脚，这是真的吗？”
　　胖子颤抖着身躯，哭嚎道：“我不要断手断脚，哥你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跪行着爬到李老板身旁，握住李老板的手求救到。
　　但是李老板将弟弟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扒开，“陈老板，你说，要哪只手？”他在心里劝自己，“他也没办法的，倒不如让弟弟断只手，反正断只手也不会死，好好修养一阵就行了。”
　　“哎呀，我也没那么狠。”胖子听完喜出望外，想要磕头感谢陈老板。
　　然后又听见一句，“就断他的小拇指吧，听说这样恢复得快。”胖子的希望破灭了，自己的手还是保不住。
　　“好，小弟你忍着些。”只听得一清脆响声，胖子的左手小拇指被李老板活生生掰折，那根指头向手背弯折成了直角。
　　陶知守心里倒是不觉害怕，只是有些意外，为了钱，竟然能对自己的亲弟弟这么狠，还真是少见。
　　但是庄晓梦心理素质就有些承受不住了，看见那根弯成那样的手指头，她吓得汗毛凛凛，一个冷颤，背上竟已湿了一大片。
　　她不敢再看，地上的胖子，此时正抱着自己的手在地上打滚，痛苦的嚎叫，一句不拉的转进了她的耳朵。
　　陶知守按住她的手腕安慰她，虽然没有话语，但是那双明亮而又镇静的双眼也给了她些许抚慰。
　　“好，李老板，你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也就同意与你合作，明日未时，你来镇海钱庄找我，过时不候。”
　　李老板一听此话，兴奋得两眼放光，嘴角大大咧着：“好的，好的，明日我一定会准时过来。”
　　他扶起还在哀嚎的弟弟，一把将他拖走，虽然拖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胖子，但是李老板现在只觉自己满身力量，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出了陈府，李老板打断弟弟的哀嚎：“别叫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坐上马车带着弟弟去治这断了的手指头。
　　马车上胖子李二壮忍不住问自己的兄长：“哥，他不过就是个钱庄老板，你对他为何如此唯唯诺诺？”
　　李老板指着他鼻子骂：“还不是怪你，要是没你惹出来这档子事，我还能好好提提条件，现在只能任人拿捏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二壮还一门儿心思放在自己兄长刚才的表现上：“哥，你快说呀。”
　　“咳，镇海钱庄，最开始好像是六年前出现的，当时只是出现在东吉城，后来虽有扩张，但也缓慢，直到两年前，不知怎么的跟打开了任督二脉似的，一下子每个府城都有了。”他又继续回忆着：“而且从那个时候开始，它不仅是能支取银钱，连想要在城中交易哪些货物，他们都可以给你找到门路，哪怕是官家的，他们都能联络到，虽然收一部分手续费，但是大家也愿意。”
　　他又叹了口气：“尤其是靖州城，几乎所有的行当，背后都有镇海钱庄的影子，咱们刚来，必须得拜他的码头，不然咱们在这里不出两月就得灰溜溜的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