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蟹的春天》砚米

48、第 48 章

　　和绑匪交易的时候，由李小蟹来代替两个孩子当人质这事算是定下来了。

　　而警方也根据录音中分析出来的火车经过铁轨的声音，猜测绑匪就藏匿在铁路附近。

　　殊不知这是孙闯耍的小把戏，目的就是误导警方好拖延时间。谁让金海市这一亩三分地实在太小，既然提到了船，要是警方排查码头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给他们翻出来。

　　第二天关序又接到了绑匪的电话。

　　孙闯照旧用了变声器，上来就问钱和船都准备好了没有：“今天就交易。”

　　关序按照警方事先提示他的方法拖延时间：“你一下要这么多现金，再给我半天时间才能准备好。”

　　“你没钱？呵呵...关先生，我们的交易是建立在诚信的基础上。上午十点，让你弟弟带着三千万现金和一条船在东港码头等，少一分就给你女儿收尸吧。”

　　关序：“......”

　　电话又卡着时间挂断。

　　海面上，渔船随着海浪微微晃动，今天是个风平浪静的好天气。

　　老赵带上墨镜：“打完了吧？打完了我把船开远点。”

　　说起来孙闯这么多年没被抓，全靠胆大心细。

　　他知道警方一定会控制东港码头，尽管他们从西码头出海，但谁也不敢保证警方就不会搞个全市禁海的大动作。

　　事实证明，孙闯这次又猜对了。

　　警方在火车道沿途搜索了一整晚毫无收获，因为被绑架的是关序的女儿，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舆论压力，因此在接到绑匪电话后就将大部分警力都分散到了各个港口严查，而他们已经带着人质转移到了船上。

　　上午九点四十，众人提前来到东港码头，便衣已经埋伏好，一切准备就绪。

　　一艘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渔船停在岸边，船身被海水侵蚀，看上去显得有些褪色。

　　指挥行动的负责人对李小蟹道：“小关先生，船底藏了两名海警，身上也带了枪。绑匪上船后你不要表现得太镇定，更不能露出破绽。”

　　李小蟹点头：“我明白。”

　　说不紧张的是假的，但事到临头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把两个情况不明的孩子先救出来最重要。

　　李小蟹深吸口气，接过警员递来的救生衣。

　　池斌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伸手帮他穿上：“真想替你去。”

　　李小蟹努力挤出笑意：“绑匪肯定能认出来，你这么高这么帅，一点也不像我。”

　　“李小蟹。”池斌突然把人抱住：“你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呆了一众人，李小蟹甚至听到了某个女警的抽气声。

　　但这时候他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回抱池斌：“嗯。”

　　九点四十八分，绑匪的电话提前打了进来：“钱和船都准备好了吗？”

　　得到关序肯定的回答后，绑匪突然改口：“让你弟弟上船，再找个会开船的，现在出海。”

　　“什么？”关序猝不及防，他知道警方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绑匪发出一阵古怪而深沉的笑声：“照我说的做，离开港口后就朝南开，我会用无线电公共频道联络。”

　　关序看向警方负责人，绑匪果然很狡猾，看来码头上的布置全都白费了。

　　“答应他。”负责人小声说道。

　　关序绷着脸，他总觉得事情在脱离掌控：“让我听听我女儿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孩子，否则我不会让我弟弟再去涉险！”

　　绑匪那边沉默了几秒，通话里突然传出关裕如的声音：“爸爸！”

　　“关关！”

　　然而还不等关序和女儿说话，绑匪就威胁道：“船上最好干净点，要是上来条子......我先打死一个孩子再说。”

　　“等等！”关序想跟女儿再多说两句话，绑匪却挂的很干脆。

　　“现在怎么办？”关序询问负责人：“难道要按照绑匪说的，开船出海吗？”

　　原本按计划交易会在码头进行，早已埋伏好的狙击手是警方最大的依仗，就算真让绑匪上了船海警也能及时行动，但此刻绑匪和人质已经在海上。

　　“绑匪的目的应该是公海，拿了钱偷渡出去。”一名警员说道。

　　另一人道：“渔船上面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况且也不敢保证码头上有没有绑匪的眼线，最好还是按照他说的......“

　　池斌挡在李小蟹身前：“你也说了绑匪的目的是公海，真出点什么事救人都来不及。”

　　警方的负责人劝池斌：“舱底还有蛙人，都是海军特战队出身。再说绑匪同意找人开船，也可以安排我们的警员。”

　　“没事的。”李小蟹碰了碰池斌的手：“答应过你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事已至此，他们必须满足绑匪的要求。池斌虽然担忧，但也不能硬拦李小蟹。

　　十点，渔船离开港口。

　　李小蟹站在驾驶舱里，紧张地望向海面。

　　掌舵的人是名四十出头的海警，已经换上了便装，甚至还贴了假胡子。此时佝偻着背，尽量藏起锋芒。

　　“小伙子还挺大胆。”他朝李小蟹道：“敢拿自己去交换人质。”

　　李小蟹知道他是在缓解自己的情绪，说道：“那两个孩子一个是我干姐姐的女儿，一个是我亲哥的女儿。要是当时我谨慎一点，她们也不会自己跑出去遇到这种事了。”

　　海警还想安慰李小蟹两句，这时无线电里响起劫匪的声音，让他们调到私人频道。

　　绑匪：“我们就在靠近公海的地方交易，让直升机离远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上面有狙击手。”

　　海警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对李小蟹道：“这绑匪懂得挺多，等会你要小心，注意保护好自己。”

　　他们的计划是先进行交易，同时船底的蛙人会偷偷潜伏到绑匪船上，等两个小女孩安全过来后，就找机会将人一举拿下。

　　绑匪那边至少是两个人在配合，这就增加了变数，但无论如何都要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行动。

　　金海市的海岸线到公海比较近，只有几十海里，但李小蟹等人足足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多小时才看到目标渔船，以及海面上的一艘橡皮艇。

　　绑匪道：“现在交换人质，让关澜带着赎金到甲板上等着。”

　　海警和李小蟹一人拖着两个拉杆箱，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现金。

　　现在想来三千万这个数估计也是绑匪的极限了，钱再多的话交易的时候反而成了累赘。

　　等橡皮艇拖着浪花靠近，李小蟹终于看清了劫匪的长相，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人看上去有些面熟。

　　待橡皮艇停到渔船下方，李小蟹看到吴幼婷被捆住手脚，嘴上贴着胶布，倒在绑匪脚边，关裕如则被拦腰抱起，被枪顶着太阳穴。

　　“先把钱扔下来。”劫匪大喊道。

　　李小蟹坚持：“你先放孩子！”

　　绑匪想了一下，用枪指了指李小蟹：“那你下来，把脚下这个孩子先举上去。”

　　李小蟹对上两个小姑娘惊恐的眼神，只好照做。他顺着梯子跳到橡皮艇上，双手摊开，慢慢朝绑匪靠近。

　　绑匪突然叫了一声：“关澜。”

　　李小蟹疑惑的停住脚步，绑匪却没再说什么，示意他赶紧把人送上去。

　　“婷婷，别怕，上面有个负责开船的大叔会接着你。”

　　李小蟹把吴幼婷抱起来，解开她身上的绳子，这才扶着小姑娘去爬梯子。伪装后的海警把人接上去，朝李小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蛙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李小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他转身下去的时候故意歪了一下身子，摔在橡皮艇里。

　　绑匪顿时愤怒道：“干什么？又耍什么花招！”

　　李小蟹脸色苍白地捂着脚踝：“不小心扭到了。”

　　“唔唔唔！”被胶带封住嘴的关裕如挣扎了一下，满脸担忧地盯着李小蟹，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绑匪：“你过来。”

　　李小蟹假装脚疼的样子，慢慢往绑匪的方向挪，后者却有些不耐烦，在李小蟹离他还有一米多远的时候，就把关裕如推出去。

　　李小蟹感觉自己被扯走只是一瞬间的事，下一秒黑洞洞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关关！”李小蟹不敢乱动，着急道：“关关！你能起来吗？别怕，先顺着梯子上去，扶稳了别掉进海里！”

　　关裕如撕掉嘴上的胶布，终于能说话了 ：“小蟹哥哥！我能上去。”

　　她早就从绑匪那偷听到了交换人质的事，关裕如虽然担心李小蟹，但她明白自己留下来也是累赘。万一警察叔叔要是有什么安排，她可不能拖后腿。

　　关裕如腿有些软，好在死死抓着扶手，上面的叔叔还拉了她一把。

　　等两个小姑娘都上了船，绑匪朝船上喊道：“把装钱的皮箱扔下来！”

　　砰！砰！砰砰！

　　四个沉重的皮箱被一股脑扔下来，砸在橡皮艇上，绑匪和李小蟹皆是身形一晃。

　　有那么几秒，李小蟹感觉到顶在他太阳穴上的枪移开了。

　　机会来了！

　　李小蟹挥动手肘往后撞，绑匪吃痛弯下腰，他趁机朝一旁的海里跳去。

　　就在他大半个身子都扎进海里了，却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腕。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有传来，李小蟹挣扎时并没有看到海面上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是潜伏在海里的蛙人几乎与李小蟹同时行动，眼看他就能趁着绑匪分神时动手，却被一颗子弹射中肩膀掉进了海里。

　　“绑匪有狙击枪！”海警在船上大喊。

　　开枪的人在另一艘渔船上，正是老赵。

　　他看到李小蟹跳海就大感不妙，看到有人上来就扣动了扳机，这才救下孙闯一命。

　　橡皮艇上的孙闯再顾不上其他，一手抓着李小蟹，一手打开发动机，橡皮艇翻起浪花疾驰出去。

　　“妈的！”孙闯破口大骂，把李小蟹拽上来，照着他的眉骨就是一枪托：“差点又特么让你给跑了！”

　　李小蟹当即破皮流血，却咬牙没吭一声。

　　头顶直升机盘旋而来，孙闯当即勒住李小蟹的脖子，大有上面人开枪就拉着李小蟹一起死豁出去的架势。

　　孙闯怒吼道：“不是爱跑吗？等会上了船，箱子里的钱要是有问题，老子就先朝你的大腿开两枪！”

　　橡皮艇飞速朝渔船靠近，然而孙闯不知道的是，另一个海警的蛙人早已潜了过来。

　　在老赵开枪暴露自己的位置后，就悄无声息地出手。

　　此时老赵被撂倒五花大绑起来，而海警借着船体的掩护藏在梯子后面，只等孙闯上来伺机将其制服。

　　片刻后，橡皮艇紧贴渔船停下。

　　孙闯让李小蟹一手拎着一个箱子上梯子，自己则紧跟在后，枪口对准李小蟹的后脑：“拎好了，少一个箱子就砍掉你一只手。”

　　李小蟹点头表示知道了，绑匪一会要打穿他的大腿，一会又要砍他的手，还被枪指着，李小蟹从最开始紧张恐惧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因此当他上船后眼角余光瞥见持枪躲藏起来的蛙人，才能控制住情绪没有暴露。

　　但狡猾的孙闯还是发现了异常，按理说老赵应该来接应他的，此刻渔船上却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他当即意识到不对劲，伸手去拽李小蟹。

　　与此同时，海警也开了枪。

　　子弹击中了孙闯的手臂，李小蟹趁机转身，把手里装钱的箱子抡圆了砸在孙闯身上。

　　“艹！”

　　“躲开！”

　　孙闯的咒骂和海警的提醒同时响起，但甲板上空空荡荡，李小蟹避无可避。

　　更糟糕的是李小蟹透过玻璃看到驾驶舱中有人挣脱绳索站了起来，弯腰去摸什么东西。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扎进海里。

　　下一秒，枪声大作。

　　蛙人朝孙闯开枪，成功拿到武器的老赵则朝海警开了枪。

　　而孙闯，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既没有躲闪也没有求饶。只见他双目猩红，朝李小蟹消失的海面疯狂扣动扳机，直至子弹打光，海面翻出血水。

　　孙闯倒下了，临死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孩子注定要死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