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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啊,你说那个,”伙计面露恍然之色,回头瞥了一眼屋里,拍拍胸脯低声说,“这事好说,你只管按平常的价格出钱,我安排人跟你们去,剩下的包在我身上就行。”

      “好嘞,多谢!”李延竹跟小伙计对了下拳头,回头朝二丫抛个眼神,小朋友激动得脸都有点红,李延竹想了想,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问,“钱够吗?”

      少年连忙用力点头,“够了。”

      李延竹伸出爪子在他后脑勺挠了两下,道:“你爹的宝贝也算发挥作用了——小丫头,我说话算话陪你来了,接下来你自己能应付吧,顶梁柱?”

      少年眼眶里又开始又泪水打转,“大、大哥哥,你要走了吗?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被那两个人追……你都还没告诉我呢,就要走了?”

      李延竹一怔,叹了口气,随即笑道:“怎么,这是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就直说嘛,别藏着掖着啊。”

      少年委委屈屈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好像想到什么事,解开包袱把那些瓶子拿出来,又拿了个空瓶子,把每一样药丸都倒了几粒进去,“哥哥,我没有别的东西,这个给你,我爹的宝贝,有用着呢。”

      李延竹接过瓶子,讪讪笑了一下,不好意思说你爹别的本事不怎么样忽悠儿子倒是最在行,正要再逗小朋友几句好让他别掉金豆子,似乎有人从店外走进来,李延竹下意识抬头一看,目光和那人对上,电光火石之间,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神情变了。

      他心脏顿时一缩——柔云派的人?

      可这人看着面生,四十二三岁,方脸剑眉,举手投足间有些落拓之意,像是常年行走江湖的,李延竹确信自己在柔云派中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不过柔云派隐修的高手多了去了,比如那位大师伯就是其中一位,没见过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想到这里,他鸡皮疙瘩已经起了一身,装作无事发生,拉着小朋友就往外走。

      “等等。”那中年男人抬手挡住了他,看着李延竹的目光如同炬火一般,额头隐隐皱成川字,似乎想从他脸上辨认出什么,语气带着不确定,“你……”

      出来抓人不认得人,也没提前看看画像?李延竹暗自纳闷,按理说我这么英俊潇洒的外表应该见过一面就忘不了啊?

      “大叔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还赶时间,先走了。”李延竹假笑着说道,低头就要往外窜。

      那人紧紧盯着他的脸,骤然眉心一蹙,大跨一步拦到他身前,沉吟一下,抱了抱拳,道:“小兄弟,能否问你贵姓?”

      李延竹觉得若柔云派那掌门派这么个二愣子来追自己,那就是有意放水了,不过他自忖和那人模狗样的掌门没这么深的交情——那就只能是这位兄台认错人了。

      李延竹一拱手,“敝姓韩。”

      “韩?你……”男人语调有些迟疑,似乎欲言又止,看李延竹就要往外走,犹豫了一下,再次上前拦住他,“恕我冒昧,请问小公子是哪里人士?”

      “我是宣城人士。”李延竹随口敷衍,“您有什么要紧事,怕不是看错人了?”

      男人见他不想多说,皱眉片刻,那边的伙计终于插上嘴:“贺先生,您来了?我们东家等着您呢。”

      贺先生道:“我先不进去了,让你们东家出来片刻。”

      伙计看不懂这是个什么形势,只能进屋叫人,贺先生又对李延竹一抱拳,“韩公子莫要见怪,在下方才只是瞧见阁下有些像我一位故人,不敢确定,这才多问了几句。”

      既然对方已经这样说了,李延竹也没话讲,这人态度虽然算得上友善,但他身后还有一串追兵虎视眈眈,多生枝节没什么好处,便表情淡淡地回礼,言简意赅道:“不碍事,眼花也是寻常。”说完看着贺先生,用目光隐晦地示意他让路。

      可这人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仍旧没眼力见儿地拦在他身前,微微一笑,“我见韩公子带着剑,应是江湖中人,在下也粗略学过些武艺,虽不是故人,可到底算是有缘,不如你我就地切磋几招,交个朋友?”

      有病吗这大叔?李延竹心里嘀咕声一大串,可又不好在面上得罪他,刚要推脱,这店铺的胖老板挺着肚子从里屋走出来,贺先生似是不经意间与胖老板对了个眼神,下一瞬间,“咻”的一声破空之音,李延竹后脊正中蓦然一疼,冰凉的锐器刺入骨肉,心念电转间,他右手伸向腰间拔剑,然而长剑只来得及出鞘一半,他便惊觉自己的手指已没了力气,就连眼皮也跟着沉重起来。

      那暗器上必然喂了毒,他脑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紧紧咬住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竟将长剑拔了出来。暗算他的两人大概也没想到束手就擒的小羊羔子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崽子,中了绊马索不忘露一露獠牙,胖老板猝不及防肚子上挨了一剑,疼得嘴一咧,侧身避开长剑的锋芒,一记手刀在劈在李延竹侧颈上,李延竹意识本来就已经不清晰了,这下更是雪上加霜,再也维持不住平衡,身子无力地向后倒去。

      胖老板大概是仗着肉厚,肚皮被砍了一剑也只是流了点血,丝毫不影响他移动步伐的灵活,一个跨步冲过去接住李延竹,另一边的贺先生早已将店门关上,随手捞住吓得直往外逃窜的二丫,二丫面无人色,张嘴就是哇哇大哭:“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害大哥哥,放开我,救命啊呜呜呜……”

      李延竹本来已经昏过去了,这下被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吓了一激灵,竟然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可仅剩的力气只能留着喘气,脑子里好像塞了团棉花,丧葬铺子里本来就黑,这下关上门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下一刻,“咚”的一声响,大门似乎被蛮力撞开了,爆发一般的光差点晃瞎他的眼,门口一道人影晃动,纵然耳边已经嗡嗡作响,一个女子的声音还是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落入了他的耳中:“李延竹!住手!”

      恍惚间李延竹做了个梦,梦见柔云派那位自命不凡的大师伯来救他了,大师伯虽然看起来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丫头,但剑下毫不留情,刷刷刷剑光闪过,两个刺客纷纷绝望倒地,临死前还不忘问是哪位女侠要了他们的命。

      大师伯听了这话,把剑从刺客身上拔出来,带出一连串血花,横眉冷竖地说:“你们死于柔云派戚明雪戚女侠剑下,如若不服,就去向阎王爷告状吧!”

      两个刺客眼含绝望,鲜血长流,一命呜呼!

      然而戚女侠不仅要杀刺客,还要抓自己回柔云派,大师伯拿剑抵在自己脖子上恶狠狠地威胁自己:“从实招来,嘴硬就别怪我不客气!”

      刚梦到这里,他就醒了,耳边一个声音惊雷似的炸响:“从实招来,嘴硬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延竹蓦地一哆嗦,以为自己还在梦里,瞪大了眼,打着激灵坐了起来。

      最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大师伯那一身高洁出尘的白衣,只不过这白衣现在已经不再高洁,委顿在地上,半边都染黑了,成了一块大的抹布。

      他的目光本能地往上移,一柄寒气森然的长剑将原本就雪白的脸映得更白了,剑尖就抵在大师伯羊脂白玉一样的下颌下面。

      李延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就和丧葬铺子那凶神恶煞的胖老板对上了眼。

      威胁大师伯生命的那把剑,就握在胖老板手里,刚才那句把李延竹硬生生吓醒的“别怪我不客气”显然就是从他嘴里吼出来的。

      李延竹刚起来的时候头疼得要命,这下瞬间忘了疼,浑身冷汗直冒寒毛直竖,下意识伸手到腰间拔剑。可剑没摸到,胖老板看见他醒过来,脸上原本凶狠狰狞的神色却陡然间转了个弯,那表情热切得李延竹以为他看见的是刚过门的老婆——

      胖老板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他面前,李延竹没找到兵器,正准备抬脚把他的牙踹出两颗来,胖老板却“咚”的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眼中含着欣喜的热泪:“少爷!您终于醒了少爷!”

      这么大一坨猝不及防堵到眼前,李延竹冷不丁差点从床板上弹起来,虽然头剧痛无比,但他现在已经清醒多了,没找到兵器,飞速将自己身处之地扫视了一圈——这是个布置颇为奢华的房间,雕花象牙床、流苏软纱帐、精美镂空的窗子、摆放讲究的黑漆描金桌椅……以及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大师伯。大师伯浑身好像都没力气了一样,虚弱地倚在墙边,只是两道目光仍旧透亮,此时此刻正紧紧盯着李延竹。

      和胖老板一起偷袭他的“贺先生”也站在一边,除此之外,李延竹还在房间的角落发现了嘴被堵上绑成一团的王二丫。

      他绕着地上的胖老板跳下了床,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烛台,用插蜡烛的针尖警惕地对着两个男人,当成聊胜于无的武器,刚要说话,胖老板又喊道:“少爷,这是误会,您别这样!”

      去你的少爷,你全家都是少爷!李延竹本来就头疼,这下格外火大,两个背后放暗器的王八羔子在这装什么无辜呢?

      不过这俩人现在既然是在莫名其妙地喊冤,就显然还不准备发难,他戒备着退到墙根底下,扔掉塞在王二丫嘴里的一团麻绳,眼睛仍然紧盯在那两人身上,低声问:“受伤了没?”

      二丫大概是吓得不轻,这会儿有点发呆,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场,眼睛肿得好像两个寿桃,李延竹刚想逗他两句,那边一直没插上话的贺先生找到了机会,连忙说:“少爷,我们不知这孩子和您是什么关系,只是他哭得可太吓人了,我们只能把他堵上嘴,并无恶意。您既然醒过来了,属下这就给小友松绑。”

      说着就要走过来,李延竹赶忙挥了一下烛台,“别过来!”

      贺先生讪讪地定住脚步,哭笑不得道:“您别这样,您听我解释,我到铺子找老蔡,见到您时就觉得您的容貌与我们教主有五分相似,我便留心了些,可您对我们十分戒备,我和老蔡只能先行将您打晕了,本来想要把您带回来再问,谁知这小朋友哇哇大哭了起来,这死丫头在外面听见哭声,破门而入,还喊了您的名字,我们这才敢确定您的身份……”

      李延竹根本不信他的鬼扯,他生下来就没人管,亲爹亲娘不是没有,但作用基本不大,如何就成了“少爷”,大师伯喊的那句“李延竹”他半昏半醒间听见了,难不成这什么教主的儿子也恰好叫李延竹?

      开什么玩笑,演话本吗?

      他果断否定了这些猜测,又粗略转了转念头,觉得自己不仅没钱没势,而且还是个逃犯,浑身上下唯一能被看得上的地方就只有这张英俊非凡的脸了。

      对自己美貌有清醒认知的李延竹骤然睁大了眼,鸡皮疙瘩从脚后跟窜到了头顶——这不知从哪来的“教主”不会是看上爷爷我了吧?

      “少爷”?认干儿子?

      他从小在勾栏瓦舍长大,对男女乃至男男那点乌七八糟的事再清楚不过了,这干爹教主,连戚明雪那样的大美人也看都不稀的看一眼,就那么扔在地上,完了完了,怕是个重口的,怪不得这漂亮小屋子看着像客栈,原来是要在客栈里“办事”?

      李延竹想到这,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他拎起二丫,手有点不稳地给他解开绳子,用烛台指着一胖一瘦两人,尽量克制着声音的颤抖:“我要出去,别挡着门。”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顺从地让开了。

      李延竹拖着二丫退到门边,正要反手摸门栓,那门却自己从外面无声地打开了,李延竹脚下有些不稳,身子往后一歪,后背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人,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那人胸腔微微震颤,一道浑厚的男子声音在李延竹身后咫尺之处骤然响起:“孩子,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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