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转流年（不二越）》fanbrahms

4、四、

　　四、

　　不二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温馨的梦境，却真实得让人心疼。
　　那张整洁的单人床上，墨绿色头发的小孩静静的蜷缩在自己温暖的臂弯里。他甚至都能真切感受到孩子呼吸的芳兰。孩子细碎的发丝轻柔的触摸着自己光洁的脸颊，痒痒的。
　　恍惚中，天才有了种真实的错觉。
　　不二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已经失去视力的双眼总是让他沉入深渊的黑暗。不二努力的想要清醒过来，他想用自己的双手来确认梦境的虚幻。
　　但他又胆怯了。
　　他不想弄醒熟睡中的小人，他也不想，当自己醒过来时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窗外极光绚烂的光丝触手般的轻拂着安静的人。
　　于是，在半醒中，不二周助再次妥协的任由自己陷入了没有意识的安眠中。
　　依旧是准点醒来。
　　愣愣的躺在床上呆了几分钟，不二猛然想起昨夜美好的梦。手臂还有点儿麻痹的感觉，似乎真的有谁曾经把头枕在上边安睡过一样。
　　不二腾的坐起来，修长的指尖急切的抚摸着身旁空白的床单。
　　没有任何悬念。
　　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丝丝微弱的热量，都没有。
　　床单冷冰冰的嘲笑着天才，在短暂的失神后，天才也开始无奈的嘲笑起自己来。
　　明明就拥抱得很紧，直到天明。为什么梦醒，听不见你轻轻呼吸的声音？……真是……明明早就知道只是个梦啊！
　　调理好心情，天才再度戴上了面具。面具，在微笑。

　　依旧是七点五十出门，然后走到车站对面的咖啡厅，点上一杯蓝山，不二周助就打算这样打发白天的时光。
　　咖啡厅的气氛也依旧慵懒。放松依靠着沙发的靠背，不二静静的聆听着别人的声音。
　　“据权威专家分析，这次极光持续的时间可能会缩短……”
　　有人在谈论极光。
　　“法国网球公开赛半决赛将于当地时间10点举行……”
　　也有人在谈论网球。
　　不可避免的，不二周助听到了越前龙马的名字。
　　——十二岁就在国际网坛崭露头角的网坛王子。
　　然而，不二是知道的，初出茅庐的臭屁小孩虽然有着不凡的实力以及傲人的气质，但太过年轻的他，在很多场重大的比赛中却总是输在了经验上。
　　不二一直追随着王子的身影，一直想方设法的捕捉着王子的信息。他见证过他失败的悲伤，也体会过他成功的喜悦。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前龙马逐渐确立了No.1的地位，他已经很少在正式比赛中有过败绩了。当年臭屁的矮小学弟，也已经成长为高大英俊的名副其实的王子。
　　只是，那张屏退了稚气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了超乎年龄的沧桑。
　　越前龙马一直是舆论界难以捉摸的神话。不管是哪家舆论社，也不管是哪位名记者，从没有谁能从越前紧闭的口中翘出和网球无关的话题来。
　　这十五年来，不二从未听说过任何和越前有关的带有桃色的新闻。就如他自己，也从未让任何桃色的氛围碰触自己一样。

　　用过晚餐，不二来到了那块空地。
　　远远的，就听到熟悉的“咚咚”的声音，带着笑容，不二朝绿色的轮廓走了过去。
　　小孩一丝不苟的练习着他壁球，不二也饶有兴趣的在一旁观看。护目镜勾勒的绿色线条在头脑中简单的运动着，不二觉得，小孩击球发出的音量，似乎比昨天要大点儿呢。
　　“喂！你看够没有！”再也不能承忍被人观察的小孩愤愤的吼了出来。
　　不二却不以为意的笑着：“呐，哥哥说过的，现在哥哥看不见任何东西哦。”
　　“……”气结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孩开始胡乱的收拾起球具来。
　　果然……是在生气吧！这样想着，不二问道：“呐，网球可不是用来泄愤的工具^_^”
　　停止手上的动作，小孩抬起头。
　　雷达并不能传送人物脸部的细节，包括嘴巴，包括眼睛。但不二肯定，小孩正在撅着嘴，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吧。
　　不知不觉，头脑猜想的景象和记忆中的脸孔重叠了起来。
　　“……”盯着带着护目镜的那张可疑的脸，小孩奇迹般的小声嘟噜起来，“才没有生气呢！”
　　装作没听见，不二继续微笑着问：“呐，告诉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小孩抗议的提高音量，“大叔你不要多管闲事！”
　　微笑，继续微笑：“我只是觉得那颗网球很可怜呢……这样的被虐待……真.可.怜……啊！”
　　“*_*”刚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不二万年不变的笑脸，小孩自然而然的退下阵来——为什么要这样？连一向骄傲的他自己都觉得莫名起来。
　　谁都没说话。
　　小孩仔细的端详着褐色长发的大叔的俊脸，似乎想要找出什么可疑的突破口来，但是，始终微笑着的大叔只是一直在微笑。
　　三分钟过去了……不二在微笑。
　　五分钟分钟过去了……不二还在微笑。
　　到了第十分钟的时候，小孩终于受不了的开口说道：“大叔……我发现你真的很像那个家伙……”
　　不二周助一脸想要听下去的表情。
　　“都笑得很欠匾！”小孩诚实的说。
　　浑身不自在的打了个冷颤，不二深吸了口气：“那么说，让你生气的人就是那位和哥哥一样笑得漂亮的人了？”
　　小孩不自觉的点点头，随后又猛烈的摇起头来：“谁说过你们笑得漂亮！那样虚假的笑容！！”
　　这一刻，笑容僵在了天才的脸上。记忆中，有谁，也曾这样说过自己吧。
　　似乎是默认了不二作为听众的身份，小孩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事情：“那家伙也是，明明是不想笑的，却一定要装出笑的样子……真的好虚假……”
　　回过神来，不二温柔的问：“然后呢？”
　　“然后，今天我对他说‘不要笑了，很难看’……”小孩低着头，开始深刻的反省起来，“我原本想说得委婉些的，但是……”
　　不二真心的笑了起来：“呐，你是在气自己说错话了？”
　　小孩轻轻的点点头：“他听完马上就转身走了，我想他已经讨厌我了…..”
　　不二宠溺的伸出手想要揉揉小孩的头发，悬空的手却在下一瞬间被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这不是他。
　　“呐，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也有人这样对哥哥说过。”
　　小孩立马抬起头来。
　　想象着小孩正充满疑问的凝望自己，不二继续说：“当时哥哥也是选择的马上离开。但是，我并没有生那个人的气，也没有讨厌他。”
　　“可是……”
　　在黑暗中回想着荡漾着极光的那个午后，不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选择要离开，是不希望让他看到我窘迫的表情。其实他说得很对，我并不是什么时候想笑的。可是一旦笑容成为了习惯，便很难改正了。”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个时候他的话惊醒了我，让我一瞬间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面对他，所以便走了。”
　　“那……那家伙也和大叔一样吗？”小孩不确定的发问，“也是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来面对我？”
　　“嗯，应该是的吧。”不二说，“哥哥很肯定呢！”
　　“唔……”小孩木呐的应了声。
　　“所以啊，他没有讨厌你！你也不要再自责了哦^_^”
　　“切！我才没有自责呢！”小孩马上抗议，“我也在生那家伙的气啊！我才不管习惯不习惯呢！我只是希望他能用真实的表情面对我啊！”
　　不二心里一惊。
　　十五年前，在闪烁着极光的午后，龙马很生气的对自己说：“不二前辈！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很难看！”像内心珍藏的秘密被突然爆尸在烈日下，自己狼狈的落荒而逃。当然，也忽略了隐藏在白色帽沿下的那双带着悲伤的金色眼睛。
　　不二周助从没有想过越前龙马生气或者悲伤的理由，天才总是会回避一些恼人的问题从而让自己活得更加愉快。
　　“他对别人那样笑我没意见，但是不能用虚假的笑容面对我！”似乎是从未说出口的心里话溃堤而出，小孩越说越激动，“我就是不希望他在我面前也用那种应付的笑容啊！”
　　不二无言的听着，激动的小孩却在这时猛然住口。
　　“？怎么了？”不二小心的问。
　　“……”小孩有些难受的用手按着咽喉，“没什么，说了太多的话，口干了。”
　　“啊！真可惜呢！”不二双手摸索着所有的口袋，“正好所有的零钱都用完了，要不然哥哥会买芬达给你的……”不二也猛然住口。
　　又在不知不觉中把眼前的孩子当成了他。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碳酸饮料的吧？即使是碳酸饮料，可乐应该会更受欢迎吧？
　　出乎意料的，小孩却很高兴的补充：“大叔你说的哦！下次就要请我和芬达！我要葡萄口味的。”
　　天才不二再一次石化。
　　“很晚了，我先走了。”直到小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二才稍微的回过神来。
　　“等等！”不二脱口而出，“你……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如此像他？
　　“呐，你今天为什么愿意和哥哥聊天呢？”话题却被巧妙的转换。
　　“你以为我想和你聊天啊！你还MADAMADADANE！”小孩骄傲的说，“因为你和那家伙长得很像，所以你再怎么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吧！大叔——”
　　孩子顽皮的拉长了尾音，然后哼着歌曲，背着网球包，潇洒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