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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不是她的病人 她也医不了他 ...

  •   斯年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江波。他比江波还要意外。但意外中也有些惊喜。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惊喜。可能因为他和别人一起的,而江波是一个人。斯年对赛文说,我们还上去吗?赛文说都可以。
      斯年想了一下,又说,不然我们改天?
      赛文说,酒都买了,上去喝了吧。
      斯年说好。
      江波走得急,她大概是没看到赛文手里还拎着个袋子。斯年下意识想,江波来干什么呢?她拖着箱子,是离家出走了吗?
      这家连锁酒店的豪华套房设置简单,属于轻奢类型。赛文拿出葡萄酒瓶插进冰桶里,斯年进洗手间洗手,他故作镇静。
      柜子里有两支高脚杯,赛文说,我以为咱们得用漱口杯的。
      斯年说,我也没想到,这家酒店品质不错。他想洗洗杯子,赛文递给他,他感到手指和手指的接触,他们的指尖都很热。
      杯子放在茶几上,一时间两人竟也无话可说。忽然赛文说,英江波还像个小孩子,真让人羡慕。
      斯年说哪里像?她也是三十多的人了。
      赛文说,你看她动作用力又干脆,转身走路都带风,脸也像个孩子。
      斯年知道她说她刚刚立眉嗔目,赛文又说,她连发型都没变,两条辫子几十年。女人的点很奇怪。男人不懂。他也没有和别人一起说过她,江波知道了会发怒。

      他想起高中时有一次两人一起回家。他们年级不同,斯年高二,他成绩好,像她大哥。江波说“得了得了,我已经有一个爹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江波初三,正在备考美院附中。她每周上完学校的课还要去画室加餐三个晚上。回家路上他们碰不到面,但上学是可以的。开始时江波很害羞,遇到熟人会把脸藏在斯年的衣服里。那天斯年的晚自习取消了,他在教室里等江波值日。他们都想错过晚高峰。斯年的黑色山地车在马路上缓慢移动,江波笑嘻嘻,像辆老爷车。
      斯年喘气,你最近吃胖了吧。
      江波抱着他的腰,手里偷偷拧了一把。斯年把车头来回晃,她立刻抱紧了。他那时对于江波的所有触碰都感到羞涩和刺激。他怕她看出自己的反应。他当然知道江波都懂。
      新区宛若一个小镇,走到哪里都会遇见熟人。他们是没有男女关系的男女关系,但下意识找没人的地方走。
      斯年问她回家有饭吗,你妈今天不是有饭局?
      江波说我妈有饭局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
      斯年说早上听我爸和我妈说晚上不回来吃,他们部门和你妈妈的科室要一起接待第三方。我猜你妈也去。
      江波想想说大概有的吧,我妈会给我留饭。
      斯年说上次你吃的肉干和面汤。
      江波说这次不会吧,她知道不能用微波炉热红烧肉。
      要不要一起去吃麦当劳?斯年说。
      江波笑,她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算了我生理期想喝口热热的。

      他们最终跑去江波家楼下吃拉面,斯年端着两只大碗放在桌子上,江波正用湿巾卖力擦桌子,她不想手肘放上去是油腻腻的。
      他们遇到了斯年的同学万千。万千和江波家隔了一幢楼。他问斯年你们一会儿去哪儿?斯年以为万千想约他们一起玩,就说大概是回家吧。万千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拍拍斯年说:“兄弟你不错呀,养成系。”
      江波一大口面条悬在空中,她楞了楞,豁地站起身“你这死胖子胡说什么!”她并不克制自己的音量,也不在乎周围人们的眼光。
      万千讪讪地,他说我先走了,这妹子好泼。
      江波冲出去要打他,斯年慌了,觉得自己像游戏里的仲裁方。
      最后斯年拦住了江波,万千趁势跑掉了。
      江波说你看看他嘴巴胡说八道什么,你应该打他。狠狠地!
      她在碗里加辣椒和醋,筷子搅合搅合,呼噜呼噜吃。斯年觉得江波其实是害羞了,还有,万千的言辞让她觉得有一种成人般的暗示,她觉得被冒犯了。

      万千后来对来找他的斯年说,你别说啦,算我不对,我不该说,我惹到她。
      斯年说,江波是女孩子。
      万千点头,看来你真喜欢她啊。
      斯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们两家太熟了。
      你骗谁。万千不信。
      那晚斯年送江波回家。给她弄了点热糖水,他给妈妈打电话说晚点回去。两人窝在沙发里看中央六台的《剪刀手爱德华》。
      她抱着他的脖子亲他的嘴巴,唇齿缠绵。斯年的手在她身上揉捏,他有点恐慌,很快推开她。他说不行江波,不能总亲的。
      江波满眼眷恋,她说为什么不,我喜欢亲你,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他不知该怎么和她沟通,她又亲了上来。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裤子上,教她怎么帮他,他第一次在异性手中获得了快感。
      江波看着手里的液体感叹,像我这波血一样,流得好猛啊。
      斯年笑了。他觉得她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圆润,还有尖尖的牙齿。

      赛文倒了一杯酒给他,问他在想什么。斯年说,在想中学时候。人这么快就长大了。快乐是很短暂的。赛文放下酒杯走过来抱着他,斯年身体有点僵。赛文的手伸进他衣服里。他感到自己的肿胀,但很清楚因为什么。凌乱的衣服和凌乱的床单都混杂着熟悉的味道。赛文摸着他的背,他告诉自己应该专注的面对当下,而不是去想别的,他尝试集中精神,却很难让思绪统一。最后他抽出身,对赛文说抱歉。
      你怎么了?赛文有点不悦。
      射不出,就这样吧,抱歉。他说,转身去清洗。
      他在镜子里看到赛文。她说,没关系,下次我们换个酒店。
      他注意到她说了下次,这也许是一种礼貌。
      他感谢她的礼貌。

      斯年接了个患者家属的电话。赛文在洗澡。电话对面的老太太一直坚持让老头出院。无论斯年如何解释他没有让老头出院的权利,因为老头的监护人写的是子女。子女不同意出院。老太太坚持自己作为配偶是第一责任人,继子女无权干涉她的决定。她有权也有能力让老头出院进行居家护理。
      斯年知道这个老太太有精神障碍问题,他让手机自己发出声音,耳朵清净一刻。再拿起来发现老太太还在威胁讲一样的话。他干脆挂掉了。
      铃声又响起,主任说他被老太太打了市长热线。“你写份书面材料,毕竟是投诉。”斯年说好的。
      赛文已经洗好了,正在换衣服。她晚上有值班。斯年问她喝了酒不耽误吧。赛文笑笑说,半杯葡萄酒,何况,我们又不是真的来喝酒的。她说自己原本想把这个值班换掉,现在看来还是去值班更好,既然开了房,他应该住一晚享受明天的早餐。“早餐到十点,十二点才退房,你可以睡个舒服觉。”
      斯年觉得自己又被动了,高中的斯年就一直被女生追求,其中最猛烈的追求者就是赛文。她喜欢他,也纵容他所有的残忍。
      她嘱咐他把酒也带回去,下周可以继续喝“如果你愿意。”她说。
      斯年送她出门,说了再联系。他知道她的科室里离婚男女比例更多,他不是她唯一的选择。
      他注意到赛文并没有问他刚刚电话的缘由,如果此刻是江波,斯年想,她不但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还得重新把锅粘起来,问他和之前像不像,以及为什么这口锅只能用来煲汤而不能炒菜。
      她喜欢问他奇怪的问题。
      赛文所在的眼科,是医疗系统出现纠纷最多的科室。金眼银牙,她赚得比他好。她习惯了纠纷。
      江波对一切都好奇。她真像个孩子。

      电话又响。这一次是老头的长子。对方鼻音重,听得出经历了一番嘶喊。他说:“归医生,我们希望您能明白,后妈毕竟不是亲生的。何况她脑子有病很久了却不去治疗,她说接回家医治因为我父亲说想她了,完全是无稽之谈。他怎么能护理一个需要靠仪器维持生命的病人呢?我父亲一旦去世,那些房产和存款配偶是最大受益方。我们无权干涉她的病,也不能靠猜测断定她这么做的初衷,但她不能拿我父亲的生命冒险。”
      斯年说是的,他都明白,可现在他接到了投诉,希望他们子女作为监护人能出一份声明。长子立刻激动;“他有什么权利投诉!我现在就写一份声明发给您。你对医院说,是我们几个子女把父亲送来的,出院也必须是我们同意,她打市长热线,我们也可以打 ,感谢您这么费心的医治我父亲!”
      斯年觉得这房间温度太高了,他热得把毛衫外套脱掉。又给自己倒了杯冰过的酒。
      干我们这一行,需要的是抚慰。上学时老师这么说。【偶尔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斯年觉得无论病人或家属,都需要安慰。精神比肉身更需要医治。
      他当然也是。今天赛文想努力的医治他,可惜货不对板。他不是她的病人。她也医不了他。
      天色暗下来,霓虹灯亮了。他忽然看到地面上有个桃粉色的行李箱在滑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粉色的行李箱,还有风里翘起的两条辫子,是的,就是江波。她正拖着箱子走向一辆车子,上面下来一个男人帮她拎箱子,放在后座,江波进了副驾的位置。那男人帮她关上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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