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寄月明夜》可昕

24、月明夜

　　婚宴过去不到一周，郑璐熙找了个时间约林朝乐吃饭。
　　周五下班之后，林朝乐在公司楼下等郑璐熙过来接。

　　等郑璐熙的时候，林朝乐偶然看到占德正的车停在路边，他好像在等人。
　　过了会儿，林朝乐看到李佳子从公司大楼出来，直奔占德正的车。

　　李佳子上了占德正的副驾，跟着占德正的车就开走了。
　　林朝乐盯着车开走的方向看了很久，直到郑璐熙的车停在她跟前，她都没回过神来。

　　郑璐熙不得不按喇叭提醒她：“朝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上车吧。”
　　林朝乐后知后觉绕到副驾：“没想什么，在发呆。”

　　吃饭的地方是郑璐熙定的，她们到的时候，郑璐熙的老公和他表弟已经占好位置，就等她们两个。
　　来之前，林朝乐以为今晚只有她和郑璐熙两个人吃饭，不知道郑璐熙老公和表弟也会过来。

　　郑璐熙主动介绍起来：“朝乐，这是我老公表弟徐浩宇，上次我婚宴你们见过的。”
　　林朝乐有点印象：“你好。”

　　上次听郑璐熙介绍过，徐浩宇是大四生，今年夏天毕业，已经保送洛城大学研究生，下半年报到。

　　徐浩宇热情回应：“又见面了，坐吧。”

　　林朝乐不傻，一下就明白过来郑璐熙组这场饭局的用意。
　　她话不多，基本是徐浩宇问她，她才说话，几乎不主动挑起话题。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融洽。
　　吃完饭，林朝乐本来想打个车回去，但被郑璐熙叫停。

　　郑璐熙：“咱有车送你回去，打什么车。”
　　林朝乐愣了下，她住的地方和郑璐熙家是两个方向，让郑璐熙送，他们要绕一大圈：“不麻烦你们送了。”
　　郑璐熙忙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

　　说着，郑璐熙挽着林朝乐的手进电梯到下地下车库取车。
　　他们先去了徐浩宇的停车位。

　　郑璐熙：“朝乐，你坐浩宇的车，他和你顺路，他送你回去。”
　　带着几分错愕，林朝乐反应几秒：“啊？”

　　徐浩宇绕到驾驶座那一侧，打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林朝乐被推上徐浩宇的车。

　　郑璐熙夫妇在车窗外目送他们：“到家跟我说一声。浩宇，安全把朝乐送回家啊。”
　　林朝乐一脸尴尬地和郑璐熙他们道别。

　　沉默了几分钟，徐浩宇率先打破沉默：“今晚的东西，你是不是不喜欢吃？我看你都没吃多少。你饿不饿，要不要在吃点别的？”
　　“我吃饱了，下午跟同事吃了下午茶，本来也不是很饿。”

　　“那要不要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不用了，我有点困，想快点回去休息。”

　　“我听表嫂说，你是洛城本地人。当时怎么会想跑那么远上大学？”

　　洛城本地人很少有往外考的，更别提跑那么远去上大学了，而且能考商大的分数，在洛城也能上不错的学校。
　　完全没必要大老远跑商大念书。

　　“忘记了，可能只是想报所以就报了吧。”
　　过去的事，她不想提。
　　尤其是跟外人。

　　徐浩宇扭头看林朝乐一眼。
　　这一眼，徐浩宇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林朝乐就在他眼前，可这一眼却让他觉得她像伫立于远在天边的孤岛上的一棵树。
　　是寂静的，也是孤独的。

　　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绪，徐浩宇问她：“你大学到的时候，很多多人追吧？”
　　“没有。”

　　“不可能，你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可能没人追。不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生会喜欢什么样男生？我蛮好奇的。”
　　徐浩宇的话披着隐隐试探的皮，但问的却又很直白。

　　林朝乐笑了下，答的很认真：“我是颜控，喜欢长得高，长得好看的。”
　　徐浩宇：“你还真坦诚。可惜了，我个子不高，长得也一般。”
　　“你又不喜欢我，哪有可惜这一说。”
　　徐浩宇苦笑，意有所指道：“是没机会了。”

　　车绕过一个路口，车灯映出小区门口的一个高大人影。
　　他侧身站着，优越的五官轮廓在车灯中似是精心雕刻过的艺术品。

　　离近了，灯光偏过，林朝乐才看清小区前的人。
　　周彧。

　　车子停稳，林朝乐便急着解开安全带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道了谢，林朝乐下车。
　　徐浩宇来不及说别的，匆匆和她说了句再见。

　　恍恍惚惚的，徐浩宇似乎听到林朝乐一下车就非常熟稔地和那个男的打招呼。
　　徐浩宇听到她问那个男的：“你怎么在这儿？”
　　他对那个男的有几分印象。
　　表哥婚宴那天，那个男的也来了。

　　因为长相优越，个子也高，那天晚上那男的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单他坐的那一桌，他就没少听女孩们讨论那男的。
　　他跟表嫂确认过林朝乐单身，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发着呆，目光一转，猝不及防对上周彧充满犀利敌意的视线，徐浩宇被盯的心下一颤，下意识撇开脸，脚踩油门逃了。

　　周彧抬了抬下巴，目视前方问林朝乐：“那谁？”
　　“璐熙表弟。”

　　思索片刻，周彧勉强想起来几天前那场婚宴的新娘子好像就叫这个名儿。

　　“他为什么送你回来？”
　　“晚上我跟璐熙吃饭，他也在，顺路送我回来的。”
　　听林朝乐这么一解释，周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彧：“相亲？”
　　“不是，只是吃饭。”

　　周彧不服道：“林朝乐，你喜欢那一款？”
　　那男的一瞧就是个小屁孩。

　　周彧奚落她：“你什么品味？”
　　林朝乐懒得和他解释：“你要出门吗？”
　　周彧吃了枪药似的呛了她一句：“大晚上，我出门看太阳？”

　　莫名其妙被周彧呛了一句，林朝乐也不生气，好脾气的问他：“——你，你心情不好？”
　　林朝乐不问还好，她一问，周彧看到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肚子火烧的更旺，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没有。”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朝乐停在原地，忍不住琢磨起来。

　　周彧走了两三步，视线余光没看到小尾巴跟上来，于是又回头，没什么耐心道：“不回去，真想留下来看日出？”
　　林朝乐小跑两步跟上去：“回，回的。”

　　要不是洗完澡她看到周彧一小时之前发过来的消息，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周彧为什么突然生气。
　　就在她坐上徐浩宇的车时，周彧给她发了条信息。

　　周彧：[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开车过去接你。]
　　当时林朝乐没看到。

　　一小时后。
　　周彧又发了条消息。

　　周彧：[ 我在楼下等你。]

　　吹干头发，林朝乐去敲了周彧的门。
　　很快，周彧打开房门。

　　他刚洗完澡，换了身灰色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额前短发结成一缕一缕的，还在滴着水，肩上那一片洇开几滴深灰色的水珠形状。
　　衣服之下，隐隐能看出他起伏的精壮线条。

　　林朝乐愣了愣神。

　　周彧身子一歪，倚着门，低头看她，好笑似地说：“林朝乐，美男出浴好看吗？”
　　林朝乐急忙收回视线，目光到处乱瞟，一副很忙的样子，她局促道：“我才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楼下等我。”

　　周彧神情懒散：“这还算句人话。”
　　“谢谢你等我，不过下次不用特意等我的。”

　　“林朝乐，我发现你这人真不经夸。”
　　“？”

　　“你要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到时警察找上我，不是给我添麻烦？”
　　莫名巧妙的，林朝乐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林朝乐自觉道：“以后我尽量早点回来。”
　　“你想几点回都可以，但至少给我发个消息，让我知道你在哪儿，不然我想接人都不知道上哪儿接。”
　　一时半会儿的，林朝乐也没听出来周彧话语中的逻辑漏洞，思绪完全跟着他的逻辑走：“噢，好。”

　　按周彧的意思，接她似乎成了他的责任。
　　可作为室友，哪有这种离谱的责任。
　　这明明是作为男友的责任。
　　说完话，林朝乐还站在他门口。

　　周彧眼眸低垂，眼底全是她呆呆愣愣的样子，他笑了下：“还没看够？”
　　慌了神的林朝乐最快道：“够，够了。”

　　对视的一眼，彼此都愣了神。
　　下一秒又都默契地飞快错开视线。

　　林朝乐尴尬道：“我，我回去睡了，晚安。”
　　周彧神态不自然地回：“恩。”
　　—

　　周五李佳子坐占德正的车走，除林朝乐之外，公司财务部一个同事碰巧也看见了。
　　周一上班，林朝乐去茶水间的时候碰巧听到别人问李佳子周五的事。

　　“佳子，周五那天我看到有人来接你，那人是谁啊？”
　　远远看过去，那人年纪不小，她也不敢随意猜测对方身份。
　　宋惜禾出于好奇问了一嘴：“男朋友？”

　　李佳子解释：“不是，我专业课老师。我不是在考研究生嘛，我老师跟我意向导师认识，所以那天带我去见见那位老师，认识一下。”

　　“你要考研究生？”
　　李佳子：“恩。”
　　宋惜禾：“你老师对你挺好的，还给你介绍导师。”
　　“老师一直都挺照顾我们。班上想考研的人，他都有帮忙指导。”

　　倒完水，林朝乐就从茶水间出去了。
　　回到工位，她看着手边的水杯，思绪慢慢飘远。

　　商大的冬天像是卷着刺骨的冷，将她拉回那年萧索的冬日。
　　阴沉沉的天，学院办公楼的窗户正对着操场，操场上空荡荡的，整个校园似乎都空荡荡的，没有人。

　　风吹进窗户，灰黑的窗帘飘起，浓云裹着惨淡压在人心上，散不开。
　　死气沉沉的学校，安静得吓人。

　　她听到有人骂占德正，让他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