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 6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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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镇子里的茶馆热水才满上，转眼氤氲的热气又被春风卷跑。
“嘿！您猜怎么着？”
说书先生执一扇，讲得眉飞色舞，正到关键时刻又及时停了嘴，快快扇了起来。
离他最近的茶客摇头：“还能怎么着？想来也是正道修士打败了魔道。”
“啪”一声，扇子折起。
暖阳斜射入窗。
他眉毛一抬：“差矣。”
旋即扇子扫过一众。
“方才说到斩魔君被其二弟子所杀，正道已是末路。”
他向楼尾踱步，忽地醒木一拍，引众人连连看去：“这时！传说中斩魔君的真传大弟子怒极，不想门内竟出了这等不齿之徒，提剑欲除之……”
他又是一停。
“大弟子除掉坏人了吗？”座下一名不大的孩童急切问道。
“坏人？”说书先生一笑，正中其下怀，继续说道，“这二弟子倒也不算完全的坏人，同在这洪流之中，与其说是坏，不如说是霉。”
“若要说这大弟子究竟有没有除掉二弟子，亦或者是后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说书先生轻咳，将扇子插入腰间：
“那自然是欲知后事如何，请再听我下回分解。”
一时间茶馆内抱怨连连。
“这才没讲多久，怎么又停了？”
说书先生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女人垂眸，指尖拂过已经开始泛凉的茶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将瓷杯执起。
半杯苦涩下肚。
她还没来得及细品就马不停蹄地含了一片麦芽糖在嘴。
楚江篱单手托腮，双目半阖。
这年头，但凡参加过一次伏魔大会的都能出来讲书大赚一笔了。
“辉姑娘？”
楚江篱一愣，许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反应了一会才向声源处望去。
“你是……”她蹩了蹩眉，思索许久，“墨元清身旁所跟的那只兔妖？”
紫苑回以一笑。
“许久未见，方才只是背影还不敢确认。”
楚江篱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问：“你们不是在万德城内，为何会出现在这？”
“我来这茶馆替墨大夫寻个人，”紫苑答，“辉姑娘想来是不知道的，自上次大会结束，现在万德城属正魔两道共同管理，墨大夫不想见到熟面孔便开始四处周游了。”
“哦。”楚江篱兴致缺缺地应了声。
话题既止，紫苑道过别便要往楼上走。
忽而，楚江篱似想到什么，唤住紫苑。
兔妖睁着圆溜溜的眸子望来，楚江篱启唇道：“墨大夫现在还可见人？”
“自然。”紫苑轻轻颔首。
客栈内。
墨元清端正坐在桌前，眯眼看了看满脸单纯的紫苑。
阿毛啊阿毛，怎么让你送个药，回来还带上了一尊大佛！
虽然楚江篱不知吃了什么药，现在看来比过去正常多了，但要是真发起疯，她一个医修拿什么挡？
她有苦说不出。
“哈哈，”墨元清只得硬着头皮笑了两声，“辉……楚江篱，你这次来是想做什么？”
楚江篱抬眸，直入主题：“还有办法搞到魂草吗？开价多少灵石都可以。”
墨元清一愣，正色道：“你又要魂草作何？”
“你只管答卖，亦或不卖。”
尽管她并未回答，但显然答案已在不言而喻之中。
墨元清叹一口气：“并非我不卖，只是冥界在前年已与人间断联，鬼市也随之消失，现在要搞到魂草恐怕非一个难字可言。”
楚江篱点头，向墨元清推出一储物袋，起身欲走。
“楚江篱。”
墨元清移目，再度看向楚江篱。
“离上次伏魔大会已经三年了。”
“当年真相已明，世道大变，不是正道或魔修专行，就连正道宗门都会招收妖精入门作弟子。”
“此已是她所期盼，也是你我期盼。”
“既然如此……”
一阵春风吹过。
墨元清望着空荡荡的对桌，喃喃：“再不放下又何尝不是一种新的折磨。”
楚江篱没有听完墨元清的话便离开了客栈。
这个季节的镇上还未减冬日的寒凉，故行人不多。
她向掌心哈了一口热气，但还不等暖起来，那一点点温度又被风带跑。
安魂铃响。
楚江篱又拿出一本册子，只抬手便在一处地名上浮现了个叉。
她正抬腿准备出镇，前往册子所写下一处地点——
“许久不见。”
“你这个速度，怕是等对方魂飞魄散了也救不了她。”
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识海。
“闭嘴。”楚江篱冷冷道。
“可怜的小泥巴，”那声音依旧不依不挠，“所有人都叫你放弃，可只有你知道她的魂魄还附了一丝在那铃铛上，没有完全消散在这个世界。”
“但残魂终究是残魂，你就算费尽心思去寻散落在外的魂魄碎片，也合不成完整的。”
楚江篱闻言，不用探查便猜到了这声音究竟从何发出。
她将册子翻得哗哗作响，终于停在被夹了符纸的那页。
符纸被楚江篱执起，作势要撕开：“再废话我撕了。”
“别别别！我死了，难不成你真想靠着幻想在这件事上耗尽余生？”
奈何附在符纸上的不过花倩天魂中的一缕，连化作实体都不可能，更别说阻止楚江篱的动作。
她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楚江篱便将符纸夹回册子内，步伐快了些许。
“你方才也听到了，魂草在这人间已无法寻得。”楚江篱道。
“不碍事，哪怕一株魂草，你只需分出两成的魂力予我足矣。”花倩回。
楚江篱下意识用指尖轻摸安魂铃身，犹豫道：
“两成……”
花倩见她犹豫，估摸着是终于让此人动摇，急忙解释道：“八成魂力足够让一个人重塑肉身，再不过是魂魄弱了些，相比起你一个个去找，若是寻不齐三魂，后果可比这严重多了。”
“你只要助我塑成天魂，我便用换魂术修补残魂，届时，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岂不美哉？”
楚江篱将安魂铃取下，收回袖口。
“铸体需要什么材料？”
花倩一顿，回：“不需，以我的方法，魂魄聚合后会自行寻找合适的肉身，硬要说倒有点像所谓的转世。”
楚江篱沉默片刻，点点头。
抬手间，原将饮月剑鞘缠得密不透风的白纱布纷纷散落，紫光亮起，饮月出鞘。
她轻掂脚尖，跳到饮月剑上，心念一动便腾空而起。
俯视而下，春风化雪，旧枝已生新芽。
红梅早过了花季，满山的枝桠还未来得及探出叶。
楚江篱垂眸，一束魂草显现在掌心，在空中上下微微浮动。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魂草缓缓叹出来。
照花倩的意思，楚江篱将魂力抽出两成，转手，再打入符纸中。
花倩这时三魂剩一，七魄未齐，不敢与楚江篱耍些别的花招。
只见符纸渐渐腾空而起，魂草也紧随其后。
楚江篱垂眸，察觉腰间安魂铃晃动得厉害，似要挣脱细绳的束缚。
她伸手将其解下。
一缕金色的残魂越过楚江篱的红眸，深映期间。
楚江篱下意识抬手，僵在半空后少倾又放下。
金色的残魂不断与魂草所蕴含的魂力融合，渐渐成形。
“我可警告你一句，到时候别说我没提，”花倩似要撇清关系，“用魂草所复生的魂魄毕竟是他物多于自身，尽管主体依旧是斩魔君，可不一定会是你所认识的那位了。”
楚江篱红眸闪烁，闷闷地应了一声。
几乎是话语落下的瞬间，金光大作。
楚江篱眯了眯眼，再抬眸已不见魂魄与魂草，只有一张符纸缓缓飘落。
一团若隐若现的光芒浮现在符纸的纹路中。
只是还不等它落地便被饮月剑死死钉在一旁的树干上。
此时光芒还太过虚弱，要挣脱符纸谈何容易。
“你！”花倩惊呼。
楚江篱回眸，凝视符纸片刻，红眸中忽然荡开笑意。
“你只说了分你两成魂力，又没说分完之后我便不能动你，”楚江篱将双手背在身后，语气中带些俏皮，“方才我突然想起有些事我们还未算个明白。”
花倩答：“什么？”
“比方说，”楚江篱一只手搭上饮月剑柄，“你当初联伙佟木栖对我的师尊不利这件事。”
“那时你也未提过你……”
不等花倩话说完，饮月剑已将符纸一分为二。
楚江篱打了个哈欠，道：“不听。”
见终于将最后一件事处理完毕，楚江篱下沉了许久的心似乎踏到了实地。
她顺手折下一枝未生红梅的枝桠，凝视良久，忽而笑出声。
下一次，她会与秦微末在何处相见？
又是十六年。
这十六年间，红梅林的范围又扩大不少。
关于伏魔大会，关于斩魔君，在凡间已被说书人反反复复说了不下百遍，到如今已是无人爱听，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反倒是那曾经被视作不祥的红梅林变得受欢迎了起来。
只是相传守着红梅林的人相当难说话，若不是诚心想要取红梅枝送心上人的少女，怕是会被她戏弄一顿然后哄出去。
穿着红衣的女人哼着歌将红梅种一颗颗洒下。
伴随着安魂铃清脆的响。
一阵清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
楚江篱抬眸。
撞入了一片极深的黑潭之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