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G人生》晚屏

3、我有病

　　江海河又做梦了，这是他第三天连着做同一个梦了，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梦中，江海河回到了被人抓住脚的那一刻。他缓缓低下头，那是一只满是鲜血的手。他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缓缓上移，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正昂着脑袋看着自己，他嘶哑的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了一些声音，听上去好像是在求救。

　　“你……你是谁？我们认识吗？”一般人看到眼前这一幕，一定是吓得连声尖叫，可江海河的反应却和常人不一样，他甚至有种想靠近他，看清他样貌的冲动。

　　“叮铃铃——”当他的手快要触碰到那人的脸颊时，现实中的闹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这次的梦比之前做的短了些。

　　洗漱完毕从洗手间出来的江海河看着床头柜的那个快递。

　　之前只是很顺手的把它拿出去寄掉，好像就是脑袋里生成的很自然的一个任务。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是一个任务呢？

　　自己每天晚上下班回家并没有发现这个快递盒，可早上一醒来它就安静地放在自己床头。也就是这快递盒不是自己包装的，难道有人趁自己睡着了来过家里？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海河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美工刀，深吸了一口气就想去切胶带。

　　镜头一转，江海河竟神奇般的拿着快递站在了快递站门口。而他也一如往常的笑着和里面的工作人员小鲁打招呼，仿佛早上并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江海河走到停车位，很顺手的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刚准备发动车子，就听到车窗外传来几声敲击声。

　　江海河侧头一看，一个男人正弯着身子透过车窗朝里看着自己。

　　他的面容柔和，五官精致，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他的眼睛清澈而深邃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露出的笑意如同春风拂面，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眉毛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温和的性格。

　　一身干净的白衬衫，虽不张扬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江海河摇下车窗望着眼前的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不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有事吗？”

　　“这儿说话不方便，能不能跟我去个地方？”男人的声音很温柔，配上那张精致且具有亲和力的脸，无处不透着一股可以值得信赖的感觉。

　　“好。”江海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他今天本来还要开会，行程已经排满了，但眼前出现的男人却似乎让他忘记了这一切。

　　“我叫何日安，是一名心理医生，你可以叫我何医生。”坐在副驾驶的何日安向江海河递去一张名片，依旧是微微笑着，眼神里却有种复杂的感情，只是这时候的江海河并不明白。

　　“何日安？”江海河接过名片，念了一变名片上的名字，点了点头，“何医生，我们去哪儿？”

　　“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咖啡厅，味道还不错，可以试试。”何日安系好安全带，在手机上搜索了一个地址，让江海河按照手机上的导航走。

　　在去咖啡厅的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期间江海河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助理找他开会，江海河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开会的事情推到了下午。

　　何日安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多了几丝无奈。

　　“到了，下车吧。”江海河将车停在停车场，走到副驾驶想帮他开车门，没想到何日安已经自己下车了。看着何日安冲自己点头，江海河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何会有这个举动。

　　进入咖啡厅后，何日安点了两杯咖啡，巧合的是正是自己爱喝的，江海河对眼前这个医生感到更好奇了，“何医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对我非常了解。”

　　“当然了，你曾经是我的病人啊？”何日安面对江海河的问题并没有选择委婉的告诉，而是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但是他的这番话让江海河的大脑死机了一会，过了半晌才不解地开口问道，“我是你的病人？”

　　何日安微微一笑，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病例放到桌上，“你看完就明白了。”

　　江海河看何日安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着拿过病例，这上面的头像确实是自己的，可是这身份信息明显和自己对不上。还不等江海河提出疑问，很快他就被接下去何日安写在下面的诊断给吸引了：

　　妄想症，时常幻想自己用不同身份从事不同工作。经常性失忆，总是在第二天醒来后忘记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有妄想症？还会经常性失忆？”江海河看着报告喃喃自语，“不可能，这太荒谬了。就算我有妄想症，那我的那些同事、领导和家人呢？他们难道也是假的？”

　　“可是你觉得我眼熟这总是事实吧？”咖啡来了，何日安将其中一杯递到江海河眼前，“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这就事实。我找了你很久了，你应该继续来我这儿接受治疗的。”

　　“这不可能，我绝对不相信。”江海河将报告放到桌上，看向何日安，“既然你说我会经常性失忆，那我现在怎么确定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你应该有记日记的习惯，日记应该就在你的上衣口袋里。这是我教你的方法，不信你可以拿出来看看。”何日安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用余光注意着江海河的动向。

　　江海河下意识地用手摸向胸口，那里果然有个硬物。他慌忙从胸口处掏出笔记本查看起来，发现自己果然记录着前几天的事情。

　　自己居然还在银行工作过、还当过导演，可自己明明是一家上市企业的总经理，怎么会……还有Z酒吧，那又是什么地方？自己明明从来都没去过酒吧。

　　看着他越来越困惑的眼神，何日安放下杯子叹了口气，“之前我一直让你用日记本记录每天发生的事情，最后在末尾加一句第二天一定要去心理诊所找何日安医生。这样一直持续了一年，我不明白为什么第二年开始你就没来了，所以我才来找你。”

　　“可这本笔记本最早也只记录了前天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你说的去年的事情？”

　　“所以，你家里应该还有一本笔记本。”何日安用手敲了敲桌子上的病例，“现在你应该也不记得这本笔记本是哪儿来的或者是谁给你的。那么，今天见过我的事情也没必要记录到这本本子上。”

　　“为什么？那我不是又要把你忘记了吗？”

　　“不会的。”何日安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本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写着“zero”赠，“以后关于我的事情就记在这本笔记本上。”

　　“zero？”江海河接过笔记本，抚摸着上面的名字，突然脑中一阵刺痛。何日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那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的英文名。”

　　“好，我知道了。”江海河点了点头，他也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支笔，记录了今天在咖啡厅里和何日安见面的事情，还特别备注了一句话：不能和另一本笔记本混淆。

　　江海河刚写完，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何日安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提着公文包离开了，“今天先这样吧，明天不管你变成什么身份，我们都在这家咖啡馆，不见不散。”

　　江海河看着他离开，顾不得接电话，又匆匆在笔记本上写下一句“明日咖啡馆不见不散”。

　　傍晚，当江海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果然又和之前一样失去了今天一整天的记忆，他匆忙拿出笔记本，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家上市企业的总经理，早已习惯这一切的他合上了笔记本，准备洗完澡像昨天一样去酒吧和他们碰面。

　　“啪——”江海河脱去外套的时候，另一本笔记本从他的另一侧口袋里掉了出来。

　　“两本笔记本？”江海河放下外套，从地上拿起笔记本，看着封面上那醒目的“zero”，突然觉得脑中一阵刺痛。

　　打开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今天和一个叫何日安的心理医生见面并聊天的事情，两人还约了明天同一时间咖啡馆不见不散。

　　“何日安？”江海河绞尽脑汁都没在自己脑海里回忆起这个人，不过既然自己备注了不要和另一本笔记本混淆，那今天这件事就暂时先不告诉酒吧里的那些人了，毕竟自己连他们的真实身份都还没弄清楚。

　　最近几天一连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江海河都没空下来好好理理思路。不过自己连白天的事情都不记得，只能通过笔记本获知，这断断续续的思路又能带给自己什么呢？

　　昏黄的灯光在浴室里投下柔和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蒸汽，带着一丝温暖和湿润。浴室的瓷砖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江海河站在淋浴下闭着双眼享受着片刻的惬意，滚烫的水流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滑落，流过胸膛，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也在这一刻，浴室成了他的避风港，一个可以暂时放下所有心事的地方。他站在淋浴下，让水声、蒸汽和温暖包围着自己，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心事，那些困扰着他的问题和忧虑，似乎也随着水流，一点点地被冲刷而去。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他慢慢地睁开双眼松了口气。

　　移开玻璃门的那一刻，一小股冷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让他的意识瞬间回到了现实。

　　他拿过浴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被雾气覆盖的镜子显示着他朦胧的身影，就好像他那看不清的前景。他试图用手擦去那一片雾气，但只一瞬间，温热的气体再次把镜子中的自己覆盖了。

　　江海河披上浴巾走出浴室，来到窗前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然后看向床头柜。他惊讶的发现，此刻自己的床头柜上还什么都没有，那个快递又是什么时候被谁放在自己床头柜上的呢？毕竟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亲手包装过什么快递啊？

　　江海河走向床头柜，轻轻地抚摸着床头柜上原先放快递的地方。很显然，快递也不是有人在他去酒吧那段时间放置的，因为自己从酒吧回来之后会习惯性的把手机放在床头柜，自己很确定当时根本就没有那个快递。

　　那就是有人趁自己半夜睡着了进来放的吗？江海河晃了晃脑袋，算了，反正也想不明白。时间也差不多了，自己该出发了。

　　江海河的手刚出碰到门把手，下一秒就想到自己好像从未忘记晚上的事情，难道只有白天出门之后才会失忆吗？

　　“没错，我们也是只不记得白天出门之后发生的事情，晚上的事情都记得。不然我们怎么会记得这个酒吧呢？”林越看向一旁的两个女生，似乎在向她们求证，两位女生也点了点头。

　　“今天除了正常上班，还发生什么其他事情了吗？”小Z似乎话中有话，江海河摇了摇头，从他手中接过鸡尾酒，“我该记的都记下来了，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也一定会记下来。”

　　小Z点了点头，“那快递，你拆了吗？”

　　“快递？”江海河想了想，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今天我刚要拆快递，然后就大脑一片空白，再之后就是在家里了。不过我觉得我应该是没拆。”

　　江海河的话并没让小Z觉得意外，“果然如此，他们也是这样，要拆快递的时候就大脑一片空白，我还以为你会比较特殊。”

　　江海河听出他的话别有所指，看向其他人时，他们的眼神也多有闪躲，“为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比较特殊？”

　　“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起你就不用来了。”小Z抽出江海河手中的酒杯，冲他微微一笑，紧接着大堂里的灯光一灭，江海河的周身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一片黑暗中，江海河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种未知的恐惧和困惑在他的胸腔中蔓延。他试图开口询问，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四周的寂静如同厚重的幕布，将他紧紧包裹。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光线突然从角落里亮起，小Z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中，他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江海河，你知道你为什么特殊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堂中回荡，带着一种莫名的磁性，和起初刚认识他的时候明显不一样。江海河想开口询问，可喉咙依旧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开不了口。

　　“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着一个能够解开这一切谜团的人。”小Z的声音变得低沉，“而你，江海河，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

　　江海河的心中五味杂陈，有一种被卷入未知漩涡的不安，“什么谜团？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海河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向小Z发问。

　　“现在，你无需知道这一切了。因为你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你不是他。”小Z的微笑变得更加神秘，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失落，那种失落刺痛了江海河的眼睛，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突然，亮光一灭。当江海河再次见到光明时，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刚才的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他茫然地看向四周，床头柜上依然没有那个快递。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快递是不是跟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关系，但他一定要知道这个快递究竟是谁放在他床头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