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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浓烟滚起来的时候,闫驰刚好挑起第一口拉面,拉面店的秃头老板围裙都没解,抄着大勺就冲了出去,闫驰扶了把被顶歪的桌子,把面送进嘴里。

      马路中心已经乱成一锅粥,司机自己爬了出来,和热心市民把前挡风玻璃被敲出个窟窿,在浓烟中把一个瘦弱的女人七手八脚拽了出来,女人吸到新鲜空气后先咳了个昏天黑地,然后拼命挣脱开众人的手,疯了一样往回爬。

      闫驰剥了瓣儿蒜丢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看。

      前引擎盖窜出火苗,围在轿车周围的人群一窝蜂涌到后门,叮叮咣咣的砸车窗。

      丢进碗里的蒜找不到了,闫驰拿筷子翻面。

      女人被拖出去好远,刚好躲过第一次爆炸,整辆车裹进滚滚的黑烟,她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那两个字比爆炸声更为惨烈的炸进闫驰的耳朵里。

      闫驰指尖一抖,筷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他眯了眯眼,看清了女人银白色的头发,下一秒,他已经跳过护栏冲了出去。

      闫驰逆着人群向前奔跑,在接近滚烫的时候被人拉住了胳膊,他没有回头的甩开,漆黑的眼珠里满是跳动的火焰。

      他听到女人喊出的那个名字,陈誉。

      后玻璃已经碎成蛛网,仍然牢牢扒在车窗上,闫驰捡起地上掉落的灭火器凶猛地捶了上去,巨大的冲击震得他整个手臂都是麻的,又一下,玻璃碎裂。

      闫驰瞳孔巨震,那张脸出现在玻璃后面,隔着翻滚的浓烟,依然像开了柔光滤镜一样,闫驰顾不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疼,手利落的伸了进去拍了拍陈誉无知无觉的脸,陈誉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反手拨开安全锁,碎裂的玻璃刮破了手臂,可他感觉不到灼烧和疼痛,他无比痛恨自己刚才的冷眼旁观。

      如果陈誉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那他该是痛苦的活,还是痛快的死?

      车门拉开的时候第二次爆炸响起,闫驰想也没想的扑了上去把陈誉护进怀里,火蛇舔着了他的衣服,后背一阵滚烫,他迅速用一只手揪着衣领把衣服扯下来,灭火器的烟雾从后面涌进来,他在漫天的黑与白中抓住了被卡住的安全带。

      闫驰额角崩出青筋,这让本就冷峻的面容显得有些狠厉,手臂上的血管几乎要崩出肌肉,“砰”的一声,闫驰重心失衡,被后面的人胡乱的托了一把后拽着陈誉一起滚出车外。

      人群四散逃亡,闫驰本能的把陈誉护在身下,紧接着耳边一声巨响,火龙席卷了整个车身,闫驰眼前一黑,头脑中一片混沌。

      在巨大的耳鸣中他撑开眼皮看了一眼,陈誉好好的睡在他的怀里。

      还好……万幸。

      …………

      闫驰是被疼醒的,碎裂的铁皮在他的后腰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差点让英年小伙后半辈子下肢不能自理。

      闫驰伸伸腿儿,又挨个儿活动了一圈儿脚指头,每根筋都连得好好的,耸耸腰,性 | 福还在。

      张士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剥桔子,剥完了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的嚼,闫驰趴在床上艰难回头:“给我换个护工。”

      张士霄乐了:“只有我,有事儿您说话。”

      闫驰忍了忍,没忍住,问:“他怎么样?”

      “谁呀?”张士霄翘着二郎腿嘚嘚瑟瑟的晃,触了电的面条一样。

      “你大爷。”

      “呦,他老人家正搁土里埋着呢。”张士霄斜睨着闫驰:“表哥,您可以接着嘴硬。”

      闫驰把头扭了回去,看窗外头的小麻雀来回蹦跶。

      “陈誉。”闫驰烦躁的说,“他怎么样?”

      麻雀扇动着翅膀,飞走了。

      “哦~你说小金豆儿呀!”张士霄拉长了语调,贱兮兮的恍然大悟:“他能有什么事儿,有闫·见义勇为先生护着,毛儿都没燎着,但是你,燎得不轻。”

      闫驰下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计划着怎么暗 | 杀张士霄。

      “哎!要不要看看你的光荣‘大花背’?可精彩了!”张士霄不知道死期将近,不怕死的凑了过去,喷了闫驰满脸的橘子味儿:“还有后脑勺的小卷毛儿。”

      闫驰生无可恋的说:“给我换个护工。”

      护工是换不了了,张士霄是闫驰他妈亲自指定选手,天王老子来了也换不下来。

      病房门被推开,张士霄的死刑得以缓期执行,他乖巧的站起来,把小椅子拖出去半米,挪到张小花屁股底下:“舅妈,您回来啦,您坐!”

      闫驰的头埋在枕头里,抬也没抬的喊了声妈。

      “起来,我刚才还听见你俩说话了,李老师来看你了。”张小花说。

      闫驰把脸蹭了出去,看见高瘦的老人站在床边,是今天下午自燃车里救出来的白毛老太太,也是他家处了几十年的老邻居。

      闫驰连忙扑腾着要起身:“哎呦,李老师,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快扶我起来,我能动……”

      李老师摁住他装模作样乱晃的脑袋瓜,动了半天只有脖子来回扭了几下,肩膀以下死了似的。

      “趴着吧,别动了再抻着伤。”李老师说。

      “好嘞。”

      闫驰又趴了回去,这回脖子也不动了,只是他的这个姿势视线范围实在受限,只能看到三双形态各异的腿。

      李老师笔直,张小花粗短,张士霄软,且没有骨头。

      笔直的李老师放下手里的营养品,温声细气的说:“这次多亏了闫驰,不然我跟陈誉得交代在那了,闫驰是个好孩子,从小我就知道这孩子能担事儿,长大了果然是咱们胡同最有出息的!”

      天地良心,那时候她说的是“闫驰这小王八羔子最能惹事儿,早晚是蹲局子吃枪子儿的主”。

      张士霄也没憋住,发出一声要笑不笑的屁声,张小花回头瞪他,他忙拿起一个橘子剥:“剥个橘子给我表哥吃。”

      闫驰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桌上一堆橘子皮,你表哥吃了一瓣儿没?

      “应该的应该的,您说大马路上吃个饭也能遇到这种事儿也真是寸……存好心,办好事儿,这是美德,是缘分!”张小花的一个“寸”字儿拐出去了二里地,好歹是拐回来了,她笑呵呵的说:“我们家闫驰打小就皮实,扛造扛揍,您是知道的,养两天就好了。”

      李老师当然知道,李老师当年就是揍闫驰的主力军。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有张士霄吭哧吭哧剥桔子的声音。

      “……闫驰,你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姑说,你妈小卖店里忙抽不出空天天过来,姑就在楼上陪陈誉呢,姑方便,姑给你做。”李老师说。

      李老师一辈子没结过婚,是全胡同小孩儿的姑,但没人敢这么叫她,都恭恭敬敬喊一声李老师。

      因为李老师清高,李老师是艺术家,李老师谁都瞧不上。

      除了陈誉。

      陈誉是李老师从千百个孩子里挑出来的独苗苗金豆豆,宝贝着呢。

      “哎,知道了姑。”闫驰说。

      李老师拉着闫驰说了些让人心里暖烘烘的话,把这辈子没跟闫驰摆过的好脸色一次性全摆出来了,最后由张小花陪着出去了,临出门前张小花顺手拿起地上了两箱牛奶要去看看陈誉,她也是忘了那两箱奶是李老师刚才提过来的。

      张士霄的嘴吃的焦黄,整个人变成了一颗行走的桔子。
      “闫驰,小金豆儿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在海市当少爷吗?”

      闫驰趴得浑身酸痛,心里烦躁的不行。
      “不知道,你他妈少吃点吧,眼珠都黄了。”

      张士霄哼了一声:“闫驰你可真双标,对小金豆儿命都能舍出去,对我俩橘子就心疼了,真让人寒心。”

      “这是橘子的事儿吗……你别叫他小金豆。”闫驰说。

      妈耶,外号都不能叫了,小金豆不是你给人取的名字吗?真服了。

      傍晚,闫驰趁张士霄出门买饭时下了床,木乃伊一样的僵着身子晃了进电梯,李老师说啥来着?陈誉在楼上?

      晚饭时间,满医院都是混杂了消毒水味儿的饭香,闫驰越闻越恶心,越走腿越软,最后只能撑着墙打摆子……然后被医生护士抬进担架车推了回去。

      张士霄拎着饭菜站在门口,眼睛瞪得像铜铃:“我靠!哥们儿你真牛逼呀!你他妈麻药都没过去呢怎么下的床?你爬上去的?”

      闫驰被人抬到病床上重新趴好,眼冒金星。

      怪不得感觉下半身跟死了似的,原来麻药还没过呀。

      “不对呀,”闫驰说:“下午我试过了,性 | 福还在呀!”

      张士霄疑惑:“什么狗屁幸福,出现幻觉了?”

      闫驰又被打上了吊瓶,看着张士霄嘎嘣嘎嘣啃鸡爪,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扎针的护士忍无可忍,一下骂两个:“你别顾涌了!麻药劲儿下去就能动了,还有你,能不能别吃了,连个病人都看不住!你们家有没有个靠谱儿的?一个两个真有意思!”

      闫驰忍着恶心点头,终于有人发现这护工不靠谱了。

      他要换护工。

      过了一会儿,靠谱的来了,乌央乌央一大帮,一个个儿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他们井然有序,他们气势恢宏,他们一半儿留在门外,一半儿挤进病房。

      护理站的小护士战战兢兢给保安打电话:“他们怎么上来的……你们怎么出去的……轰出去的?谁轰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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