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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3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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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白棘发现自己倒在一个昏暗的大厅里。
没有刺眼的白光,没有诡异的森林,没有永恒的茶话会,亦没有那些盛装赴宴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身体内依然翻涌着的不适感,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地,从容地拍掉身上的污渍,不卑不亢地站起身,直视着大殿中央那显眼的,唯一的女孩。
爱丽丝。
看来,刚才的一切并不是虚构,至少爱丽丝,作为对手的爱丽丝,是真实的。
她压下眼神中过多的情绪,只暗自握紧腰间的武器,略向前几步离爱丽丝近了一些,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女孩身边围绕着的,堆成山的累累白骨。
那些都是人类的尸骨,有的看上去已经在这里待了很多年,骨架的颜色已经变了,有的似是刚出现在这里,还留有干涸的皮肉包裹着。
白棘注意到,一些尸骨上有腐败的痕迹,脖颈处和四肢的位置还留有不明显的乌青色瘢痕,像是被某种疫病缠身后死亡的人们,看样子他们生前疾病就早已入骨。
乌青色的瘢痕……很像是,她曾见到过的那种“玫瑰花环“呢。
白棘重新收回心神,集中注意力看向那成山堆积着的骨骸中间的,那一个小小的女孩。
爱丽丝就那样端坐在无数残躯组成的尸海之中,那是一个由人类头骨组成的王座,巨大的头骨王座似乎与她并不相称,由于座位太高,年幼的爱丽丝双脚都还够不到地面,只得悬着双腿,就那样随意地在半空中晃荡着。
那是种强烈的违和感,十岁模样的小女孩,脸上依然带着天真的表情,就那样坐在那一堆枯骨之上。
白棘正欲上前几步,忽地收回了脚步。
不对,如今就这样贸然上前不妥,无数次战斗中累积下来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无比危险,她一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就会将自己置于绝境。
到底是什么?
她重新站定下来,身体仍是不放松,手握紧武器做出战备的姿态,一边小心翼翼地,重新审视着坐在头骨王座上一动不动的爱丽丝。
等等……那只黑色的兔子,去哪里了?
白棘瞬间警觉起来,双眼仍是盯着那王座,余光朝四周扫视着。
这个大厅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肉眼根本看不到顶部,像是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除了正中央端坐着不发一言的爱丽丝和那枯骨堆成的王座外,大厅四周视线范围内还能看到许多散落着的,陷入沉睡的人。
她心中一惊,却不敢稍稍大意,只将视线迅速移开,极快地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躺在她身边的那几个人。
这一次,她看得清楚了些,那些躺着的人,正是阿维侬和尼缪他们!
白棘想起他们穿过那个诡异的永昼庭院,进入那一道虚掩着的,渗出光线的门,然后,自己便被那门里的光刺得睁不开眼,失去了意识。
在那之后,便是那永恒的茶话会,和被控制住思维的自己。
想起来了!在推开那扇门之前,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阿维侬和尼缪,还有如今躺在自己附近的这几个士兵。
就是现在他们躺着的位置,一直未曾变过!而自己醒来时所躺着的位置,如今回想起来也未曾变过。
他们,一直在原地,却不在这个空间里。
也就是说,自从他们推开那扇门之后,所有人就都便同她一样陷入了昏迷,进入了某个不存在的空间。而在那个空间里,他们的意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会被某种意念所支配着,加入那个游戏。
那么,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人醒过来,其他人却还在沉睡之中,又是为何?
到底她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让她能够最先醒过来?总不能只是因为,某些奇怪的主角光环吧?
她定了定神,将视线重新移回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自她醒来开始,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做过任何动作,甚至就如同一尊雕塑那样坐在那里,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只有那双眼睛时不时眨一下,让白棘能够判断出这是一个鲜活的人。
这并不寻常。
若是爱丽丝想要将她杀死,甚至想要对付她,那么在她还昏迷时便是最好的机会,爱丽丝大可动手,不需要一直这么等着,等到她恢复意识为止。
除非……爱丽丝有什么限制条件,只能在意识里杀死她?或者,她还有什么事需要做,爱丽丝“不能”杀她。
是谁限制了爱丽丝?
白棘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终于见面了……饥荒。“
听到这句话,爱丽丝的脸上才有了些许表情,而被白棘猜出了身份,此时她却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依然是漫不经心地,将双眼移向白棘的方向。
“你可真够蠢的,我都不想跟你玩了……真无趣,不知道主人为什么,非要让我找你玩。“
白棘却是毫无波澜,像是印证了某种猜测,她并不理会爱丽丝话中的羞辱,双眼紧紧盯着那王座之上小孩模样的身影,紧接着爱丽丝那句嘲讽的话,笃定地继续说着。
“你的主人,死亡,他想要什么?我要见到他。”
王座上的小小身影这才有了些许反应,她忽地坐起身,整个身体只占据王座的三分之一,脸上孩童般的天真表情更明显了些。
她快速地打量着白棘,似是在发泄之前等待的不耐烦,尖着嗓音对着白棘的方向肆无忌惮地嚷着。
“主人?别做梦了!就凭你,一个愚蠢的人类,还妄想能见他!主人只信任我一个,他不会见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白棘却并不急着接爱丽丝的话,或是与她争辩,只在脑海中快速地分析着爱丽丝的话。
得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信息呢。
首先,白棘早已从幻境游戏最后的信息中判断出,爱丽丝就是饥荒骑士,而那只尾随在她身边的黑色兔子,则代表着饥荒骑士的黑马。
它们以人类的贪婪为食,在那幻境中将人类的恐惧与渴望无限放大,最终腐蚀幻境中人的心,让他们自愿成为所谓“养料”。
而将爱丽丝转化,或是让爱丽丝成为饥荒骑士的,自然也是死亡。
可这次却有些不同。
一开始,白棘只以为爱丽丝与其他两位骑士同样,都是被死亡以某种方法转化而成的人类。
这几个人生前都有特殊经历,所以死前的渴望都极其强烈,也因此,死亡才得以感应到他们的渴望,顺理成章地将他们选择成为所谓的“命定之人“。
可从之前两次与战争和瘟疫骑士的交锋来看,他们却似乎并未与死亡有过多接触。至少他们并不知道死亡的动向,只是用被赋予的能力,遵从着最初与死亡的约定,做着身为天启骑士应该做的事。
可爱丽丝不一样。
她说,“主人只信任我一个,他不会见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她似乎经常与死亡有交流,而死亡对她,似乎也有更多关注和陪伴。
为何?难道她是死亡的心腹?难道她与死亡的关系,与其他两位完全不同?
“好,若我不能见到死亡,那么,你能代之传达他想要什么吗?“白棘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试图引诱爱丽丝多说出点什么,“我又如何相信,这就是死亡的意志?”
听到这里,爱丽丝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生气地往身后的王座重重一靠,左手烦躁地在王座扶手上快速敲击着。
“你想从我这里打探到什么?你真狡猾!我才不会让你得逞,你就等着让我的兔子吃掉好了!”
“兔子?”白棘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却找不到头绪。
她晃了晃脑袋,又集中精神继续说着:“我猜想,你的主人必是给你们设置了限制条件,除非我触犯了某些规则,否则你和你的兔子,都不可能轻易吃掉我吧?”
爱丽丝恼怒地盯着白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想了想又将嘴唇紧紧抿着,似乎决心不再透露任何信息。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重又变得高兴起来。
“你别这么得意,我现在拿你无可奈何,但你的伙伴们,可不一定能够像你这般,从那幻境里走出来。”
白棘皱了皱眉,重又看向依然四散躺在地上的同伴。
刚一醒过来,她就想过这个问题。
究竟她有什么不同,让她能够最先醒过来,而其他人却不能?
还没想出所以然,女孩得意的声音又挑衅般在她耳边响起。
“或许,是他们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谁知道呢。“
“别急呀,让他们在我的茶话会待着不好吗?或许等一下,你就能看到他们……从我的身体里长出来了呢。”
从身体里……长出来?
不对!
最后这一句,虽然声音别无二致,可直觉告诉白棘,这句话有问题!
爱丽丝才只有十岁,她暴躁易怒、贪婪无度,可这句话的语调,与她之前所呈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完全不一样。
就像是……这句话完全不是出自爱丽丝之口,而是她的身体突然被另一个人所占据!
为什么,那些人会“从身体里长出来“?难道是,被吃掉的一切,都会从爱丽丝的身体里长出来?
还有,兔子去哪里了?兔子……兔子为什么不见了?难道……
难道,兔子也被爱丽丝吃掉了吗?那么兔子会从爱丽丝的身体里长出来吗?
不,兔子还在,她记得爱丽丝刚才说,“你就等着让我的兔子吃掉好了,”证明兔子就在这大厅,或是在某个不存在的空间里,至少爱丽丝知道兔子在哪,并且兔子很快就会出现,“吃掉”某人。
那么兔子究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