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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陈思诚,你太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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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诚,要和他哥好一辈子。
但他还有事情没完成,只有彻底解决,他才能跟他哥有未来。
陈思诚在医院里照顾陈文耀一整个星期。
期间陈家人也来了,知道陈文耀没事后都松了一口气。
但陈家祖母的病情明显更严重。
“你奶奶要见你。”陈父对陈思诚说道。
陈思诚眼皮一掀,语调漫不经心,“走不开,想见就打视频,时代变了。”
“要亲自嘱咐你一些话。”陈父继续说,陈文耀这样子,根本走不了多远,身处的地方都要是不明亮的。
对了,陈文耀此次住院,没花陈家人一分钱,全是陈思诚一人付清。
“非要手把着手交代?”
“陈思诚!那是你奶奶!”陈父语气逐渐强烈。
“那是我哥,你们凭什么不经允许让他成家?!你们差点害死他。”陈思诚语调很冷,眼神凌利,“我现在告诉你,陈文耀以后和你们陈家没有一点关系。”
“陈思诚!你……你要反了天!!”陈父气急败坏。
“一百万。”
“陈思诚!你真他娘的没有心!白养你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是多少年?我他妈十七岁以后就没花过陈家一分钱!”陈思诚冷笑出声,平和下语气继续说,“五百万。”
“你……恩情就值你的五百万!?果然是冷血!!你妈临死前怎么生了你个畜生!!”陈父不会与陈思诚动手,因为动不过。
陈思诚铁了心要跟他们撇清关系。
陈思诚就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因为你们陈家重男轻女思想迂腐封建,我就是你们陈家的报应!你们这些思潮败类,是永远不能理解的。”
“一千万。”陈思诚继续加价。
陈父犹豫了。
陈思诚十七岁说要自由给他甩了三十万,是真的。
陈思诚二十岁要陪他哥一晚上给他甩了一百万,也是真的。
那这个一千万会不会也是……?
不,陈思诚只不过是个学生,就算提前毕业了,也不可能拿的出这么多钱。
“你怎么……保证,你拿得出?”陈父音调放轻了,带着怀疑。
“你只需要答应,我负责保证这笔钱来路干净。”陈思诚眼神很是轻蔑,他就知道。
思想迂腐的人,同样贪婪。
“好,葬礼记得来。钱在当场交付。”陈父提醒道。
呵,真是孝顺的好大儿。
陈祖母现在都还没死,就说葬礼了。
“之后,别再打陈文耀的主意,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了,我梦见我妈了,她变了样,但她一直一直痛恨着你。”
陈思诚神情淡漠。
“陈思诚……我劝你好好说话。”
陈父警告一句,随后接到了电话。
陈祖母死了。
死前还念叨她的乖孙。
葬礼上,陈文耀眼睛还没好,蒙着纱布,是陈家人帮扶着他跪在灵堂,披麻戴孝。
陈文耀跪了很久,他没有哭,他的眼睛已经分泌不出眼泪。
陈思诚在陈文耀来之前,将卡给了他。
“陈文耀,贴了贴纸的是给你的,没有贴纸的是陈家人的。”
陈思诚将两张卡放到陈文耀手里。
语气轻柔。
“陈文耀,你将卡给了陈家,参加完葬礼我就来接你。”
“陈文耀,等你眼睛好了,一定要事业有成,我会一直陪着你。”
“陈文耀,从今往后你只有一个家人,那就是我。”
陈思诚凑上前亲了亲他哥的唇。
陈思诚很强势,很偏执。
总是不问他愿不愿意。
因为陈思诚知道,陈文耀愿意。
他哥的心率先告诉了他。
“为什么,给卡给我……?”陈文耀幽幽出声询问。
陈思诚轻笑出声,“工资卡上交。”
陈文耀一怔,唇瓣都有些抖,手里捏紧了卡。
陈思诚不参加葬礼。
陈文耀没有立场责怪他。
陈思诚早说过要跟陈家断了关系。
他现在对陈家也变得淡漠,他也想一走了之。
葬礼结束了。
有人来接他。
不是陈思诚,却是陈思诚叫来的人。
“先生您好,陈先生让我将您带到私人医院疗养。”
陈文耀被人扶着,坦言道,“他没跟我说过。”
“是我疏忽了,这是陈先生的电话。”
不是电话,是录音。
是陈思诚的声音。
陈文耀无论如何都不会听错。
“哥,你想你的眼睛好起来没有后遗症的话,医院是我三年前的那个朋友家的。”
“很抱歉,失了约。国外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得去一趟。”
“很快会回来。回来后,有关我的一切,我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好不好。”
陈文耀没说话,应了声,司机将他扶上了车。
陈文耀,不愧是面见过生死的人。
陈思诚有事瞒着他。
他现在心脏跳的异常快。
只要陈思诚没事,只要陈思诚有再见他的可能,就没事。
他要养好眼睛。
他不能成为陈思诚的负担。
可是,在医院疗养一个月,都没见到陈思诚的踪影。
陈文耀问了照顾他的护工。
护工只是说,“少爷说,只要您问起来,就说陈先生没事,他需要一位信任他的恋人。”
恋人。
陈文耀没再说话,而是内心感慨。
时常分离的,没做过多少情侣该做的事的,也能算是恋人么?
怎么不算。
只要相爱的两个人就可以算。
终于,陈文耀迎来了拆纱布的日子,也是他面见新生的日子。
护工口中的少爷,陈思诚口中的朋友来了。
一个月都没出现。
单是这一天来了。
陈文耀缓缓睁开眼睛,病房里的灯光被调暗。
除了他的疗养医生外,还有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声音。
“你好,我叫顾安之,是陈思诚的朋友。”乔安之因为要掌握乔家企业的股份,实际上没有改名,私底下改了,他要跟他妈姓,姓顾。
“三年前,不对,现在是四年前了。我就想见见哥了,但你家陈思诚不让。”乔安之是被人推着轮椅进来的,微笑的时候平易近人的温良。
“你是陈思诚最要好的朋友,他出国后的事,你也知道吗?”陈文耀看清了乔安之,看清了他的腿,准确的说是他的假肢。
“当然。”乔安之轻笑,转而说,“但是,你应该比我还了解他,你想知道的话,他会告诉你的。”
“但谁叫我藏不住事呢。”
“之前报复乔妤儿他帮了忙,哦,乔妤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我妈就是乔夫人。”
“出国后,陈思诚一边忙着学业,一边忙事业。”
“他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你在所难免。”
“我的腿就是拜乔妤儿母亲齐家所赐,齐家的消失,陈思诚帮了不少忙。”
“那些钱一部分是给他的报酬,另一部分是他经商所得。”
陈文耀望着乔安之出神。
他意外平静。
陈思诚就是敢于与天反叛的人。
陈思诚一开始与乔妤儿产生纠葛,是因为他。
之后乔妤儿的报复,是一个循环。
只有彻底地打破共存,拼个你死我活,这个循环才会停止。
陈文耀不会怪陈思诚。
陈文耀只会痛恨无缘无故施暴的所有人,尤其是乔妤儿。
“他说是公司的事,他撒谎。”陈文耀良久才出声。
“确实是。一整个大公司呢,他真的走不开。”
“你也撒谎。”陈文耀神情有些呆愣,话语逻辑却在线。
乔安之抿唇轻笑,点头示意了下,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当初也帮了下我,那我就帮下他,让你更心疼他一点吧。”
“你的这个眼角膜可不是他的。”
单是这一句话就让陈文耀浑身一僵。
“他的眼睛受过伤,他失去了一只眼睛,他现在只有一个眼角膜。”
“我答应过他,他说报酬就是给你配对一只眼角膜。”
他错了。
陈思诚出事比他面临死亡更令人恐惧。
对于陈思诚,陈文耀还是无法装作坦荡与无动于衷。
陈文耀早该想到的,眼角膜不是陈思诚的。
不然,他醒过来的时候,陈思诚为什么会在他身边。
他那时看不见。
他那时就已经看不见了。
他看不见陈思诚另一个义眼。
他看不见陈思诚或许是一只眼流眼泪。
他看不见陈思诚或许是眼角留下了疤。
陈思诚,不会有事的。
一定会没事的。
“他什么时候回来?”
“很抱歉,我并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半年,或许一年……”
陈思诚,我说过再也不放你走了的。
陈思诚,你一定没事的。
不然,我的心脏怎么还会有力地跳着。
不然,我时而怎么还会心神不宁。
不然,我怎么会经常失眠,我肯定是在你的梦里。
不然……
不是明天,不是半年,也不是一年。
是四年半,快五年。
陈文耀终于等来了有关陈思诚的消息。
陈思诚,死了。
不可能!!!
陈思诚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走掉。
陈文耀他不相信。
陈思诚又一次一声不吭地放任他不管了。
陈思诚一直都是这样。
不管不顾地闯进他的世界,不管不顾地跑走。
陈思诚原来是他陈文耀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人么?
这个世界为什么循规蹈矩,不然他就可以轻易地知道陈思诚所在的角落。
有时候,陈文耀希望自己一直都生活在梦里。
大梦初醒后,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回到那个原点。
陈文耀他就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事情。
陈文耀之后与陈家联系很少了。
但陈祖父生病的时候,陈文耀被叫回去过。
陈家人没再求他在做什么事。
陈文耀就看了一眼,没停留多久就走了。
“安佑,爷爷保佑你和安诚……你们,你们都要好好的,要幸福。”
人们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变得意外温和,意外善良。
陈文耀盯着陈祖父,淡漠的眼神中,多了一份动容。
难道陈家人释怀了不成?
他们妥协了。
要说潜入不知道哪里的密室救人,他们做不到。
要说把自己的眼角膜移植给陈文耀,他们没做到。
是陈思诚。
陈思诚给了他们一个经历过校/园/霸/凌还能昂扬向上、开朗乐观的陈文耀。
陈思诚给了他们一个经历过生死考验完好无损、活生生的陈文耀。
如果,没有陈思诚。
他们对陈文耀将是无尽的悔过与惭愧。
陈文耀眼睛好了以后,乔安之给了他一个很高的职位。
陈文耀婉拒了。
他的独当一面,不能再靠其他人。
陈思诚看到现在的他,会不会失望。
陈文耀不想要陈思诚对他失望。
陈家人知道了陈思诚离世的消息。
百感交集。
他们没为陈思诚办葬礼,因为陈文耀会受不了。
虽然他们也有人不敢置信,但陈文耀是最不相信的。
仿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乔安之不应该把眼角膜的事告诉陈文耀的。
不然,陈文耀就会带着这个眼角膜活下去。
陈文耀自己创业,即使乔安之时有帮忙。
很成功。
乔安之随陈思诚叫陈文耀“哥”。
倒也没叫错。
乔安之要比陈文耀小两岁。
“安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陈思诚到底怎么了?”就像陈文耀不太介意乔安之叫他“哥”一样,陈文耀已经可以很自然地称呼乔安之。
乔安之时常转移话题。
“哥,下个月我结婚,你要是没什么事就来吧。”
陈文耀习以为常,但他真的抓不住什么东西,他很慌、很乱。
对了,陈文耀现在二十八,快二十九了。
那么乔安之也就是二十六。
“求你告诉我……”陈文耀继续说,话语已经有些哽咽。
陈文耀已经很久没哭了。
差不多五年。
“……”
乔安之默声了。
良久。
“他会回来的,在你二十九岁。”
“你每回都这么说。”陈文耀有些无望,但他不能就此放弃。
“之前是我说的,这次是他说的。”
“……”
这回换陈文耀默声了。
半晌。
“婚礼什么时候?”陈文耀还是挺感谢乔安之的帮助的。
“下个月十五号。”
陈文耀应声,调整好情绪,轻笑着说,“新婚快乐,提前祝你。”
“谢谢哥!”乔安之见陈文耀情况还好,暗自松了口气。
后来,陈文耀突然意识到。
下个月十五号。
不就是九月十五号。
是他的生日。
陈文耀已经五年没过生日了。
之前还是陈家人会提醒。
现在无人提醒。
陈思诚,真的会回来么。
为什么失望过一次又一次,还是会选择相信?
可能是一丝丝的希望,都值得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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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诚回来了。
整整五年。
陈思诚终于回来了。
在乔安之的婚礼上。
陈文耀看见了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陈思诚一点没变,气质变得很内敛、很成熟稳重。
陈思诚一把冲上前,将陈文耀紧紧抱在怀里。
“陈文耀,辛苦了。你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陈文耀呆愣愣地,刚才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还以为陈思诚会再出什么事。
没想到是陈思诚回来了。
陈文耀的心脏又一次率先认出了它的主人。
陈文耀不敢问陈思诚还会不会再离开。
陈文耀试想过千万次,陈思诚回来后,他不可能再放他走,无论如何。
陈思诚抱着他哥,紧到想把人融到自己身体里。
陈思诚松开他哥。
眼神很茫然、很委屈、很可怜。
陈文耀还记得他的话。
可惜的是,陈文耀失去了最原装的方式,流眼泪。
不然,陈思诚就不仅仅是心疼了。
“我恨你……”陈文耀看清陈思诚的眼睛后,尾音落不下去。
陈思诚装了义眼,赤红色的,像是血染红的星辰。
陈文耀忽然有点心疼。
他哥又恨他了。
“恨吧。我就该你恨。”陈思诚吻了吻陈文耀的眼尾。
陈文耀的义眼是深蓝色的,像星辰大海。
陈思诚拉着陈文耀,想走。
被乔安之拦了下来。
乔安之一身白色西装,他站着,伸出双手拦,没好气道,“不是,我婚礼还没结束,你们就走了?”
“本来也没想打扰你们岁月静好的,但至少抛了捧花再走啊。”
对了,乔安之是与顾绛弦结的婚,来的人只不过是一些知心朋友。
陈思诚轻笑了笑。
陈文耀对他的笑有些不明所以。
捧花是乔安之抛的。
是陈思诚接的。
是陈思诚下跪给陈文耀求婚的。
戒指都准备好了。
“陈文耀,你愿意吗?和我结婚,心疼我一辈子。”
陈文耀千百个梦都不敢这么想。
所以,这不是梦。
陈文耀愿意。
他一直都愿意。
“愿意,陈思诚以你后再跑我就让你后悔。”
陈思诚帮陈文耀戴上戒指。两对。
一个带无名指,一个戴食指。
随后又自己带上。
陈文耀没想到,陈思诚说的结婚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但,是领结婚证明的那种。
陈思诚换了身份。
现在的陈思诚是外国国籍,他们一起去了国外,一起领了证。
陈思诚本来就是要改头换面的。
没换名字。
陈文耀问他为什么,陈思诚笑着说,“因为想让你继续叫我这个名字,就像记忆中的一样。”
“本来想好了名字的,叫陈暗。”
“因为暗和耀相对?”
“对。但你不问我为什么还姓陈?”
“因为我要跟你姓。”陈思诚没等陈文耀回答,自顾自解释。
陈文耀搂上陈思诚,吻了吻陈思诚的眼尾。
“这里,是不是曾留过疤?”
“是。因为你记忆里没有,所以我去掉了。”
陈思诚,你太爱了。
为什么我总感觉,我的爱比不过你。
陈文耀觉得是自己做梦了。
因为太久太久没有一个结果,所有他设想了这个美满的结局。
陈思诚却用实际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婚礼现场,乔安之与顾绛弦一起来的,还有他们七姐陈柒与另一位衣着和气质都很霸气。
陈文耀不认识,陈思诚介绍说,“你应该叫她,七姐夫。”
是陈柒当初喜欢的那位。
陈文耀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平整。
陈思诚将他所经历的一切告诉了陈文耀,只告诉陈文耀一个人。
“心疼么?”
陈文耀眼眶通红,陈思诚将他这些年的念想化为行动。
陈文耀说不出话。
陈思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哥,他的一切。
然后让他哥纵容他肆无忌惮、肆意妄为。
陈思诚亲吻着他哥。
又松开他,想让他说话。
陈文耀话语含糊不清,带着很重的哭腔。
“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哥,现在疼的是你。”
哪有不疼的,陈文耀想想就会心里抽痛。
陈文耀情到深处,抚上陈思诚的脸,凑近了问他,“难戒么……”
话语已经听不清了。
但陈思诚知道陈文耀问的什么。
陈思诚将陈文耀弄得很脏、很乱,身上全是独属于他的印记。
陈思诚抱着他哥,亲了亲眼角。
话语诚恳。
“没有什么是比你还难戒的,陈文耀。”
现在他们的眼睛都是成双成对的。
陈文耀,你看不完的世界,我帮你看了。
你最好只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你受过太多苦了。
世界的另一面,我帮你看了。
如果把你的人生写成一部小说,你会叫它什么呢?
陈文耀的公司上市了,一位记者这样问他。
陈文耀眼睛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陈文耀站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抿唇轻笑,似乎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他的视线穿过重重人群,与陈思诚视线交融在一起。
他嘴唇轻启。
“半世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