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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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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然第二天还是一大早就继续做实验,几组原料调配好,开始放进烘箱反应,已经过了大半个上午。
办公室的抽屉打开,手机还是没有动静。
周以然紧紧攥着手机,倚在桌前,又坐回椅子,反复几次,怎样的状态都心里不适。
王楠看了他一眼,招手叫他过去。
周以然刚靠近,王楠就凑过来,低声说:“我之前认识一个痔疮医生,技术很好,等下我就推给你。”
他愣了一下,迅速甩了王楠一个白眼。
周以然又坐回椅子,手里握着手机,任由椅子的轮轴轻微地转圈。
最终他还是打开林愿的对话框,想了想,发了一句:【不好意思,昨晚发错消息了。】
这会儿总醒了吧。
直到办公室的同学都开始探讨午餐哪家外卖优惠多了,林愿也没有回复。
周以然浮起深深的挫败感。他想,这回真的是自己作死了,林愿这次真的生气了。或者,她真的是毫不在意他了。
哪个原因都让他头疼。午饭随便吃了几口,周以然估摸着这会儿林愿应该在用手机,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理由随便再找个吧。
各种电话打了好多个,都没接通。
周以然浑身无力地趴在办公桌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头像,一点动静也没有。
办公室的人进进出出,有人关了灯准备午休,周围的环境暗下来,声音也逐渐消失,只剩一些电脑主机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周以然的手机亮光在暗色中刺得眼睛发酸,他站起来,走去走廊外的露台。室外飘着细雨,周以然才打开去露台的玻璃门,就被冷风吹醒。他突然觉得奇怪,林愿不是个喜欢冷战的人,既然没把他拉黑,不应该一直不接电话。
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喂,周以然。”
电话接的太快,周以然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的理由还没来得及想好。
林愿的声音听着冷冷淡淡,没有情绪,像刚刚刮到他脸上的雨丝一样。
“怎么了?”林愿又问了一声。
“我……你在家吗?”
“我不在家。”
周以然知道她活动结束后会有假期。之前她跟他提过,活动结束后太累了,每次都在自己家或者爸妈家好好睡一觉。
此刻她不在家,周以然忍不住多想。是不是陈述回来后,她的习惯都变了。
他愣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这两天降温,手抓到玻璃门上几近零度的不锈钢把手时,他掌心一颤,拇指又不自觉反复摩挲着把手上自己的倒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这种小习惯也学到了。
电话那头也是沉默着。
片刻,周以然还是想见见她,见面说点什么还不知道,到时候再想。他再度开口:“林愿——”
“是叫林愿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林愿应答的声音传远,那个尖锐的声音变闷,但是依然清晰:“你这瓶快打完了,还有两瓶。烧成这样,家属也不在,自己看着点,别再睡了,等下又回血。没精神也要撑一会儿,要换药就叫我们。……吃过东西了没?你这要吃点东西啊,不然随便一抽血又是钾低,要复测。”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后,林愿的声音才清晰,还是轻轻的:“嗯?你刚刚说什么?”
周以然咬紧嘴唇,觉得自己刚才的胡乱猜测简直可笑:“你在医院吗?你怎么了?在哪家医院?”
林愿显然不想回答,她吞吞吐吐地说没什么事,马上回家了。
周以然不依不饶追问,林愿才终于说了医院的名字。
挂了电话,林愿这才看了眼手机,好几个周以然的未接来电。微信里,周以然头像旁的小红点中的数字已经是两位数。点开看,都是他昨晚到现在断断续续发的很多消息和电话。
林愿苦笑了下,她真不是故意失联。
论坛结束,她把那堆漫画书搬回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捧着书在沙发上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夜里可能突然又降温,窗户也没关。冷风挤进屋内,林愿被冻醒,起来一看已经是半夜。关好窗户后她又继续躺回被窝。
一直迷迷糊糊地睡着,再醒来是第二天的下午。
林愿很惊讶自己居然一觉睡了这么久,顺便感慨了一下前段时间真是太累了。简单洗漱后,想点个外卖,拿起手机又没忍住看了看跟周以然的对话框,没有新变化。退出去,返回到外卖界面,屏幕滑了好几页,都没什么胃口。她随便啃了点饼干,又跑到沙发上看漫画。
以前每次休假都是这样的,睡了醒,醒了睡。但也许是前段时间情绪和身体都太紧绷了,这次一放松,人格外疲累。
书还没翻两页,她又觉得身体无力。躺回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林愿又被冻醒,身上的被子已经裹得很紧,还是冷得发抖。摸了下额头,烫手。
她想,可能是发烧了,再睡会儿等天亮就去买点药吧。
后来身上忽冷忽热,不停做梦,林愿一直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一直到口渴到不行,才强撑起眼皮看了眼手机,快中午了。勉强爬起来找水喝,却感觉自己没一点力气,脚步虚浮。她用仅剩的力气换了衣服,翻出身份证和社保卡,直接打车来了医院。
周以然到门诊输液室的时候,一排排不锈钢椅子上全是人。
扫了两圈,他才看到林愿。她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看着全身软绵绵的,脊背微弯,面无表情,抬头怔怔地盯着输液瓶。看了好一会儿后,她转头看到了周以然,强扯起嘴角,对着他轻轻笑了一下。
周以然呆住,指尖轻颤,脚步不能动弹,呼吸沉沉。
那一年,林愿坐在家具店外面等他过去,要和他说分手时,几乎和现在一模一样。
周以然突然不敢往前,害怕走过去又是同样的结局。
但是这份不安容不得他缓解太久,可能刚入冬感冒频发,这个房间里的人太多了。
周以然站在路中间,一直被人撞来撞去。
林愿的脸色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好,他没空顾及自己的不安,大跨步走向她。
他坐到她旁边,递上刚刚来时在路上买的牛奶和面包,轻声问:“怎么了?”
林愿摇头不吃,她嘴唇干裂,声音有点沙哑,刚刚电话里没听出来:“有点发烧,现在好多了。”
“家属来了啊,烧那么久也不知道送过来。”面前来了一个护士,应该就是电话里那个,她对周以然斜看了一眼,又利落地换了一瓶药,“就这两瓶了,家属注意点啊,上点心,再回血这手就要肿得后面没法扎针了。”
周以然顿顿点头,看了眼林愿青了一块的手背,又一脸担心地问她:“你发烧很久吗?怎么开始不来医院?没力气来的话,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或者,或者你……给别人打电话也行。烧傻了怎么办。”
声音一句比一句小。
林愿没回答,轻声问他:“你来了,那帮我看一下,我先睡会儿可以吗?”
“好,你睡吧。”
像高一那年研学的大巴车上一样,林愿看起来很累很困,身体往椅背靠过去,很快就睡着了。椅背不高,她眼睛闭着,头往前一栽,周以然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扶,她自己又醒过来,坐正。
坐正后,她又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头微微后仰,仍是闭着眼睛犯困,下一秒好像又要往前倒去。周以然扶住了她的额头,将自己的肩膀靠过去。
林愿的眼睛又稍微睁开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周以然肩头。她想问他,你为什么来医院。但是她真的太累了,眼皮和嘴唇都很重,毫无力气,只能睡去。
几瓶吊针打完后,周以然去领了一些药,打车送她回家。
林愿的家住在六楼,步梯房。慢慢爬上来后,林愿已经恢复了一些,人也清醒过来了。
她从周以然手里接了药,一边开门,一边又回过头问他,要不要进屋喝口水。
周以然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她,又发现林愿貌似真诚邀请,眼里却显露着直截了当的拒绝。
周以然心里苦笑了一下,站在门边摇摇头,说下次吧。
林愿又轻快说了句谢谢,目送周以然转身,然后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声响起地这么迅速,周以然诧异地回头,他甚至还没走到楼梯口!
她的意思真是越来越猜不透。
没走几步,周以然直接坐在楼梯上,头靠在墙边,无力地放空。
一下午担心林愿生病的紧张消散掉,最近这段时间的苦恼又袭来。
林愿论坛开幕那天被气走了,但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提过一句当时的事,好像完全不当回事。
害怕她生气,更害怕她不生气。她的云淡风轻,更显得他无关紧要。
周以然还没有理清楚林愿的想法和感情,她的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人,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除了自己的心,周以然手里没握住任何确定的东西。
周以然朝脚下的楼梯看了眼,他最近都没跑步,也很久没爬过这么多台阶。刚刚到六楼的时候,他看起来没比林愿好多少。
费了这么大力气爬的楼梯,真的要直接下去吗,舍得下去吗。
周以然抬手暴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林愿关了门后,立刻把药放到柜子上,取下围巾长舒一口气。
刚刚开口邀请周以然后,她一回头看见家里的情形,当时呼吸都梗住了。
前两个月很忙,家里基本没有收拾过。
玄关四五双鞋随意散布,有两只已经到了厕所门口,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下脱到那儿的。
书桌上铺开一堆乱七八糟的A4纸,都是那些废掉的方案。
一堆挑挑拣拣后的衣服没放回衣柜,不管是外套还是内衣裤和袜子,全堆在床上、沙发上。毯子也只勉强在沙发挂了个角,一大半都落到地毯。
沙发另一头因为前两天要看漫画书,临时清理出来了一块区域,上面摆了两本。但刚买回的书还没开始整理,就在沙发附近的地上,塑料袋里一堆,旁边还有一堆。书边还放了没吃完的那盒饼干,她怎么把饼干都放到地上,明明放零食的小推车就在路中央。
还好周以然犹豫了一会儿拒绝了,不然林愿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让他再在外面呆一会儿,容她收拾收拾,不要太毁形象。
林愿捡起鞋,一双双塞进鞋柜。又去沙发上准备收拾衣服,但太多了,林愿叉着腰看了一会儿,还没开始就打算放弃了。
有人敲了几下门,林愿茫无所知,想了半天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