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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想死还真是困难 ...

  •   今年的夏季比哪一年都要温和,像是在照顾一个怕热的孩子,时不时下一点雨,再变换出一道彩虹逗笑总是在哭的小孩。
      雨后的阳光格外纯粹,透过玻璃窗,将房间照的通亮,床上睡着的人似乎陷入了梦魇,微微蹙起眉,紧抿着薄唇。
      江黯猛的惊醒过来,睁大的眼睛里,瞳孔还在剧烈收缩,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原本白似玉的皮肤隐隐发出光来。起伏不止的胸膛,微微颤抖的手指让他不敢相信。明明上一刻还侵身于海底,下一刻就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走马灯吗?”被惊醒后的嗓子哑的有些说不清楚话,江黯举起细长的手指突然一口咬上去。
      “嘶”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赫然是一个深的泛红的牙印。
      江黯没有留力,手指上的痛感让他不经蹙眉。浅色的瞳孔在光照下呈现为琥珀色,他环视四周,房间角落的琴盒、一整面墙的照片、床头柜上永远亮着的暖光灯,是他的房间。
      床头柜上放着正在充电的手机。
      对了,手机!
      江黯赶紧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2012年8月5日。
      “……2012年。”江黯木纳的说着,“想死还真是困难。”
      他着急地穿上拖鞋开门走出去,他迫切地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出现在2012年,或许应该说,他为什么重生在了自己走向死亡的第一年。
      在厨房忙活午餐的张姨闻声向江黯看来,慈祥柔和的脸上是说不尽道不明的熟悉感。
      “小黯醒了,” 她说,“快来洗手吃午饭。”
      江黯汲着拖鞋走下楼,看着熟悉的房子,和厨房熟悉的人,终于明白,他确实重生了,重生在他17岁的时候。
      “张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江黯看着那一桌自己曾经喜欢的苏州菜,手指尖颤抖。
      “快十二点了,正准备去叫你呢。”
      “不是,”江黯说,“我是说现在是什么年代什么时候。”
      “嘿,回来睡一觉睡傻啦?”张姨疑惑地看着面前垂首的青年,解释道,“现在是2012年8月,是我来这的第一年,是小黯你的第17年,怎么了,不会是小游那孩子打球又拍你脑袋上了?”
      “没事,刚睡醒有点迷糊了,”江黯笑了笑说:“游子初那技术,以后再也不和他打球了。”虽然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每次游子初叫他打球他都会去。
      张姨看着笑着调侃的青年,总觉得和平时不一样,那双笑起来比阳光还明媚的眼睛似乎变成了深海,再刺眼的光都照不透海底。
      午饭后,江黯觉得有必要去医院一趟。收拾好一切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这套别墅是江盛荣送给他的入学礼物,这还得多亏他继母从中推动,多半是不想他回江家老宅和他们住一起,坏了他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感情。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小区的绿化工程做的非常好,别墅前是一条小道,旁边就修筑着绿化带,错杂交缠的枝桠上开着芬芳四溢的不知名小花,每隔上几米就立着一棵银杏树,夏季的银杏树上满是充满生机的绿色树叶,随风摇曳却没有一点要脱落的痕迹。
      夏季,这么一个蓬勃朝气的季节,小区尽头的梧桐枝繁叶茂,枝桠粗壮,把保安室连同周围三三两两的褐色长椅都遮掩在绿荫下。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江黯不由地眯了眯眼,原本白的亮眼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红。从便利店出来,江黯手中多了一把遮阳伞,伞的外观是苏格兰绿色曼陀罗,浅浅淡淡的印刷在伞外竟然格外的好看。
      江黯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凭借记忆中的名字告诉司机自己要去的医院。
      “小伙子,挺帅。”司机很热情,“是去医院看人还是看病啊?”
      “去给朋友收尸。”江黯淡淡说道。
      司机听到这话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在后视镜上瞥了江黯一眼,看见他冷漠的表情实趣地不再搭话。
      换做是以前江黯必定会逮着司机也聊上两句,只是现在这副17岁身体里的是22岁的江黯,他早已没了这个习惯也不想搭话。
      到了医院,工作日里人并不多但是丝毫不影响刺鼻的消毒水味,江黯右手拿伞往挂号处走。拐角处突然跑出两三个少年擦身而过,一股木质香扑面而来,江黯不由地转身看向奔向门口的少年,恰巧其中一个少年转过身来停下,四目相对,少年背着光,江黯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被光照耀的身体,阳光透过他的白色棉质体恤衫,勾勒出一副宽肩窄腰的躯体,浅色的流仔裤有些遮住他脚下的限量版球鞋,但江黯还是看到了一点露出的logo,他记得曾经他很喜欢这双鞋。
      少年捡起了脚边的伞向他走来,越来越近,江黯终于看到了那张脸,英挺的眉毛,深邃的眼眸像雪山上的旭日,高耸的鼻子和带着笑的薄唇。
      果然没让我失望。江黯想到。
      “谢谢”,“不好意思”两人同时出声。
      江黯不再说话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上挑的眼角明明该是娇气妩媚的,配上挺翘的鼻子和没有弧度的薄唇只生出些淡情的感觉。真想看他笑的模样,少年想。
      “我的包挂住你的伞了,不好意思。”低沉好听的嗓音再次想起。
      江黯接过伞看向少年的单肩包,上面挂着一个小乌龟样式的玻璃吊坠。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同伴喊住了。
      “一哥,好了没,还得给狗子买糖呢!”
      “来了” 少年没再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同伴走去。
      等木质香飘散被消毒水味覆盖江黯才暗暗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伞,缓缓开口,“真帅呢,差点赶上我了。”说完才想起来这趟来医院的正事。
      等一系列检查做完已经快五点了,江黯拿着检查报告单出了医院。回到家已经五点半了,张姨在厨房忙活晚餐,看向外出回来的江黯和手机的报告单。
      “现在感冒都要打单子啦,严不严重啊,小黯?”
      “普通感冒,医生说休息几天就行。”
      “那也得多注意”张姨嘱咐道,“小感冒也是能量成大祸的知不知道,几年前,xx就是因为感冒…”
      “我知道的张姨”江黯捏着报告单踏上楼梯往二楼书房走,“你弄好饭放着就行不用叫我,我等会下来吃。”
      就算接近六点,天也没有要暗下来的节奏,江黯走到阳台,倚着玻璃门框,上面还有阳光带来的温度,温温弱弱地透过皮肤。
      阳台面朝西能看到太阳从高处一点点靠近远处的海平面,当橘黄的太阳恒星半掩在海里,一时间,江黯竟有些分不出这是日出还是日落。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日出。”江黯已经习惯将这种疑问句说成陈述句了。问题太多,别人会厌烦,不仅是问题,还有问问题的人。
      一些记忆被回想起来。
      老师说,“我这个解法哪有问题,你是老师我是老师,回去把我的解法抄写一百遍,明早给我!”
      江盛荣说,“别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这种问题,没事去你妈那边呆着别老烦我!”
      乔洌说,“别再他妈问了,我说了我们没发生什么,再问就他妈的分手!”
      江黯冷冷勾了下嘴角,“好像重新活过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倏然,一个模糊的眼神浮现在脑海中,那个眼眸里似乎有雪山上的雪,半山腰的雾和山谷中的太阳,如果配上一个笑容,又好像另一种方式的旭日东升。
      在书房待了半个小时,江黯汲着拖鞋下楼,张姨已经收拾好离开了,饭菜在桌子上用罩子盖着。江黯开始边吃边看随手拿下来的医院报告单。
      “身体状况健康不存在或不明显表现出有抑郁症伴随的不良反应,但是精神状况评估有严重的问题表示有抑郁倾向。我们建议你之后再来复查一次观察是否有情绪恶化或躯体化表现。”
      江黯怔住,像荒漠求生者遇到了绿洲,他可以停留在那不用再担心被渴死,但是他也不会得救。
      他的身体得救了,灵魂却没有。
      “My soul has been executed…”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江黯被吓一跳,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挂掉电话,看清来电人后手一顿。他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他的电话了,每次打电话都是争吵,后来对方干脆不再联系了。江黯还记得最后一次他给对方拨过去时,手机里响起机械冷漠的女声告诉他这个号码已经是空号了。那是他第一次自残想要对方带他去看病的时候,后来他不止一次自残却只拨过一次电话。
      上面备注的是“江老板”。
      电话显示自动挂断了,还没等江黯反应过来,手机铃声又再次响起。
      “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对方质问道。
      “吃饭,什么事?”
      “转学手续给你办好了,抓紧时间收拾你的东西,过两天我派人接你去于城,东西我让人给你搬过去。”不置可否,不容拒绝。
      “……”
      “正好黎盎也好久没见你了。”
      “…我知道了,这个点你不是很忙吗,不打扰,挂了。”
      不等江盛荣再语,江黯就把电话挂了。手机调静音,开勿扰一气呵成。
      另一边,
      江盛荣被挂断电话后,朝笔记本电脑里的人影皱眉说:“他同意了,过两天我派人送过来。”
      “江盛荣你是不是虐待我儿子,不然他能这么轻易答应。”视频里的黎盎皱眉不爽说。
      “我虐待他什么,你这当妈的一年到头不说自己来见他。”
      “我工作……”
      ……
      又是一场不见鲜血的争吵,但硝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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