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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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飏飏说,“共工以水为兴,听闻东海每年六月会有一只翠鸟从远方飞向海岸,在海面上扬起一阵风,吹向不周山。我愿乘这阵风,为南唐成为孝敬共工的祭品,请他出山。”
这话让元宗皇帝一时无言,他扶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三皇子走到飏飏身边,“你若是走了,那我怎么办?”
飏飏抚摸他的额头说,“为南唐离开,就不算离开。”
元宗皇帝酒意全散,上前宣告,“封飏飏为镇国美人,照着贵妃的份例封赏,赐鸿祥宫居住。”
飏飏跪下磕头谢恩,而三皇子也没了精神,瘫坐在地上。没人想到这玲珑剔透的女子最后来到了皇帝身边。我环视四周,从嘉竟然不在,也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有何感悟?
皇帝拉着镇国美人的手离了宫,殿中的人渐渐散去,我终于看到父亲从一根柱子后头爬出来,整理好冠带衣裳慌忙离席。
金陵渐渐恢复了平静,倒是三皇子和二皇子失落无聊,日日流连于烟花柳巷。这日从嘉带着小厮送了些鱼来周府,来到我的书房,看到院中的栀子花开得热闹,对我说,“这花似乎开得有些像你,任性还有些傲气。”
我说,“其他皇子不自在,你也不爽快,听说这些日子你们轮番求情,想要皇上收回六月送祭祀的成命。”
从嘉说,“我只是不信飏飏嘴里的话,不知这事要铺张地多大,到头来恐怕还是一场空。但不如另想别的办法。”
我说,“祭台是谁负责搭建,好像近日里都在赶工,连我的小叔都跑去,指望扣些油水出来。”
从嘉说,“既然是赶工,自然要多花银子,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养肥自己。”
我说,“可是我看不出来,这位镇国美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到时候她乘上那艘船,真的会有风将她接走吗?”
从嘉说,“古书里确实有些离奇古怪的故事,但是我却不能一见,也不相信共工会救援南唐,若是她请来了共工,那周朝会不会请来祝融?”
我说,“这也要机缘巧合才行,或许周朝的将士们自以为所向披靡,没想到南唐竟然会去请来骁勇善战的神仙。”
从嘉说,“那我就等等看吧,看这南唐还会有什么荒唐之事出现。”
等到五月初十,皇宫传出旨意,祭祀还要召集十位少年,一同乘风拜神,没由来地要由镇国美人亲自在金陵的适龄男子中挑选。一时间街头巷尾闹得沸沸扬扬,有人猜测,镇国美人最终并不会亲自上船乘风,而是已经魅惑了皇帝,会另寻替身前行,这十位少年不过是混淆视听所用。还有人猜测,镇国美人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不归之路,皇帝允许她再享乐一回,所以要在城中寻些快活。
春英看向小叔说,“只可惜小叔年纪已过三十,不然这清秀的五官,一定能得镇国美人的赏识。”
小叔说,“我可不去讨这没趣,获得长长久久不好么,非要靠这花言巧语去博一番名声,我看到时候那艘船无非是飘离海岸,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在别的海岸停泊,再拿着这几个月哄来的金银珠宝苟且过日。到时候别提神仙,若是能给金陵下几场雨,就算是功德了。”
这事让金陵的家家户户忙碌起来,穷苦的人家想到自家的孩子错过了送去当太监的年纪,这会儿正是攀图富贵的捷径,富庶的人家却牢牢关着大门,或者悄悄将孩子往南边亲戚家送去,好摆脱这邪祟的不明方向的征集。
不出半个月,镇国美人亲自挑选出十位年轻的男孩,立刻被送进宫,再无音讯,连出身家世都不知道。只等着祭祀那日,才见分晓。
于是一直等到六月,礼部则行车队前往东海之滨,一行三十辆马车,三十头牛,五十头养,另有八十头家畜。镇国美人的马车走在中间,十位少年两侧跟行。
而我,偷偷和春英藏在小叔的马车上,一同去看热闹。
十日艰难的旅途,终于抵达祭坛。围观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都等待着千古难遇的求神大事。春英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走散了,一面抱怨小叔,连个观赏的座位都没能准备好。
只见飏飏一袭白衣,站在高台上,二十名素服小太监轮流端上贡品,四处都挂着高耸的经幡,庄严肃穆。
所有人都看向眼前那一片波浪起伏的东海,等着那一只翠鸟从海面飞来。
突然有人喊道,“鸟带着风来了!”
果然看到一枚空中的黑点,嗖得一下靠近,果然是一只轻盈的翠鸟,后面的海浪跟着而来,将海岸边准备的船也推起来,有些围观的人开始害怕,生怕这不分轻重的海浪席卷而来,将人都卷入海中,同为共工祭祀。
飏飏像一只逆风鼎立的旗杆,毫无畏惧地站在祭台上,天上乌云密布,霎那间电闪雷鸣,无论今日结局如何,这一场祭祀果然印证了共工这位神仙的启示。
海浪不高不矮地与祭台起平,那艘船也正好落在了飏飏面前。
飏飏转头含着泪说,“南唐的百姓们,我此去无归期,或许等春暖花开普天同庆的时候,有缘再见!”
她毅然决然地走上船,身后的少年们却心怀惶恐,一个牵着一个,稀稀拉拉地跟着爬上那艘船。
那艘船刚挤满,海浪就推得更高,而我隐约看到,像是有一双手藏在海浪之下,将那艘船推起来的。
我心想,“难道是隐莲?”
那艘船跟着领路的翠鸟,向西北方向飞去,而海浪退回东海,百姓们无不赞叹,原来这个传说是真的。
我说,“又没人见到那位共工的神仙,怎么就下定论说飏飏的话是真的?”
小叔仰头感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说,“你竟然还背起诗来了。”
小叔说,“谁能不被这眼前罕见的景象所折服呢?”
春英在旁边竟然也哭哭啼啼,说女人的不容易。我打了两口哈欠说,“算了,你们被骗得开心就好了。”
原以为的闹剧,没想到竟然轰动收场,而我怏怏地跟着小叔回金陵赶路。在客栈睡下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叩窗,我走出去,是一个六岁的男孩,却穿着金陵才有的华丽料子,对我说,“我姐姐找你。”
我问,“你姐姐是谁呀?”
他不说话,只管往前走,我跟他走到院中的凉亭,看到隐莲坐在石凳上,然后我一转头,那小男孩一下随烟消失。我说,“真不害臊,还好意思自认做姐姐。”
隐莲说,“我没想到,你居然来凑这个热闹。”
我说,“我早该想到,这一切是你安排的。”
隐莲说,“我可不能让那些猫妖作祟,坏了我的好事,南唐早晚要亡国,可是不是眼下这几年的光景,它要坏了我的事,我自然要派人调停。”
我说,“你说元宗皇帝的荒唐事,是猫妖作祟?”
隐莲说,“当然,南唐的边境吃紧,其实势均力敌,周朝并无压制的优势,所以便有投机取巧的法子,用猫妖来鼓动元宗皇帝的不安和慌张,我必然要借人拨乱反正。”
我说,“原以为你都是风花雪月的心思,没想到你还有些治国齐家的心怀。”
隐莲说,“我有长久的打算,好积攒我的修为和功德,任何事物,太快和太慢都不好。”
我问,“既然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那到底有没有共工这位神仙?”
隐莲说,“当然有,只是他没有祝融的气焰盛,早就败者为寇,不知躲藏到何处去了。”
我猜测,“那这场祭祀,只是抚平元宗皇帝的慌乱之心咯?”
隐莲说,“也不是,我还找了些精兵铁马,好制衡边防的战事,也提一提南唐士兵们的士气。”
我说,“那这位飏飏所去何方,又偏偏要了十位少年?”
隐莲说,“她当然有我之后的安排,或许某一日她还会与你相见。而那十位少年,是借着这次祭祀之事,救下了几位被冤枉的孩子。送选的少年中,贫苦之人选了几位,另有要了几位官宦之家的孩子,从大理寺的监牢里放了出来。”
“你竟有这般慈悲情怀。”我问,“这些少年所犯何事?”
隐莲说,“都是皇子们在金陵中结怨,有的是嫉妒少年的才华,借着文字狱的余孽送其入狱,还有的在赌场中赢了皇子同僚的钱,寻了个借口抄家降罪,闹出的荒唐事。”
我看着她,不知她为何这番心事,拨弄着人间的是非。
我说,“那你今夜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隐莲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不解,“居然还有你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隐莲说,“听说元宗皇帝有一件宝贝,是曾经狮子国进贡给大唐的琉璃船坊,后来流落到南唐。我让飏飏在宫中查访,居然毫无头绪,想来她始终是皇室的外人,不能知道这件宝物的下落。”
“我现在连进宫都困难,怎么去找这件宝贝?”
“这只琉璃船坊估计是在元宗皇帝手中,或者已经赏给了哪位皇子,你从六皇子从嘉那询问,或许有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