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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我问隐莲,“如你和那女人说过的话,将她安放在从嘉身边,可是为何我听说是为死了丈夫的寡妇要住他府上去?”

      隐莲掏出一只棒槌在我脑袋上一敲,“蠢材呀蠢材,哪能用她曾经的身份,当然要换一张脸另一个名字,还有另一段记忆。怎么着?怀有一股子担心,想着从嘉是你的好姻缘,我这么一闹腾,倒是让你失意了。”

      我说,“我才十岁,尚且年幼,未来如何还不可知。只是虽然我不在意,但就算你欠我的。”

      隐莲神秘地说,“当下我就还你一遭,赠予你一道风雅的能力。”

      我问,“什么能力?”

      “灵感之风。”隐莲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你把手给我。”

      我将手递给她,她捏起我食指的指尖,然后从眼角落下一滴泪,抹在我的指头上。

      我嘟囔了句,“这什么意思,怪怪的。”

      她侧目看向我说,“什么感觉?”

      我说,“感觉手指麻麻的。”

      隐莲轻轻拍手笑道,“这就对了,这就是灵感之风。这是从古至今文人墨客头顶的繁星,河畔清醒的明月清风,只有指头绕出一阵风,不用等良辰美景的照拂,也能写出刻骨铭心的诗句。”

      这让我觉得有趣,看她一脸的媚俗之人,竟然有此番雅致的乐趣和法力。我走到院中,看到墙头的梅花,用手指一指,一朵梅花轻轻被风吹落,伴着雪落下来,然后嘴角不自觉地念了句,“共约重芳日,还忧不盛妍。”

      隐莲得意一笑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她轻轻拍了我的肩膀说,“你是我在人间识得的可造之材,所以对你格外用心些。”

      受人之惠让我有些后怕,“所以你就像挑拨其他女人的命运一样,在南唐摆弄我,好作为你在各国之间的棋子?”

      隐莲捂嘴笑道,“你不比其他女人,你有更大的用处,在之后的日子中当然要得益于我,但眼下却得益于你。”

      我却不愿听她的摆布,伸出手说,“你把这灵感之风拿走,我不稀罕。”

      她将我的手掌合上,对我说,“这你不必困惑,就算你以后不认我,我亦无所谓。这诗文天赋并非缸中的雨水,你舀了一瓢走,我就念不出春日无尽的遗憾。”

      说着她捡起那朵飘落的梅花,然后自己也绕成一团烟雾,跟着梅花飘散而去。

      我握紧手,不知如何小心走以后的日子。

      不出数日,听说飏飏在郑王府上办春喜宴,将南唐的诗人们都请去了郑王府,除了还在元宗皇帝身边的文献太子,其他皇子们也都去了。可惜我躲在周王府,不敢前去抛头露面。倒是小叔乐呵地递了帖子前去凑热闹,回来对这位寡妇赞赏有佳,“六皇子到底是什么福气,竟然在府邸中有这号人物出现,从古至今,有才华的女子就少,有才华再有天赐的美貌之人就更少,更可贵的是,这人非但不自傲,还能体贴男人的心思,那倒成了高山仰止的天选之才。”

      春英在一旁说,“那你去娶回来不就正好,在这里说这些奉承话,谁听了还能得意呀?”

      小叔一本正经地说,像曾经他流转于莺歌燕舞的痴迷,“这种女人,特别是经历过命运的拨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她看透了红尘之事,还能游刃有余地识别出各色的谎言和随时动摇的誓言,我若是向前再踏一步,那无异于陷入沼泽,如一道酷刑。”

      春英说,“你说了这么一大车话,我还是听不明白她到底好在哪里?”

      小叔一股子风流孽子模样,“我若是说得明白,那她就不好了。”

      这话连我也听得糊涂,看着小叔哼着歌又走了。我虽然好奇,但是却无法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模样,甚至那嫉妒之心都藏于心底,只想着见识下小叔不肯深交的女人。

      我让春英去打听,可是嘴里的这位飏飏几乎像风尘女子一样,在郑王府接风揽客,好不自在,败坏了金陵的一方安宁和交际规矩。“这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不守本分,连我都觉得害臊,我看这从嘉亲王的名声早晚是要被她给弄坏的!”

      我说,“怎么了?不过是附庸些诗词歌赋的才华,怎么就惹到你了?”

      春英说,“原本你在元宗皇帝面前,得所有皇子们的赏识,如今她一个寡妇,却接纳所有聚集的目光,甚是狐媚!”

      传说越多,越是让我好奇,她究竟长着怎样的三头六臂。

      春尽之日,借着给钟皇后送礼之名,我偷偷跟着春英,来到郑王府,见到了她,却不似想象中的妩媚动人,而是古画中那些冷冰冰的美人,眼薄唇细,眉蹙鼻尖。完全是薄命之人。

      她看向我,拉过手坐下说,“姑娘从何而来?”

      我不能表露身份,故而撒谎说,“我是周府家的亲戚。倒是好像见过你。”

      飏飏说,“哦?有些事我记得,有些事我不记得。姑娘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在梦中见过你,好像还是在一处祠堂里。”

      果然如隐莲的说法,一处的灵魂可以附着在另一处的身体上。我看她咳嗽两声,想到从嘉总在我面前提及她的病,又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看向飏飏,“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又是在吃什么药,怎么浑身散发一股奇怪的香气?”

      她扶着手中的香炉说,“我从小就有些孱弱的不足之症,手脚发冷,放在火炉旁也暖不起来,连夜噩梦,对任何事物都恹恹的,好似垂暮之年的遗憾,每日吃的丸药是母亲给我配的药方,从十二岁就开始吃了,如今已有近二十年了。”

      我说,“我看你浑身一股天然的风流,又有吸引男人的天赋,众皇子们都围着你转,写诗作画,更别提金陵中的文人墨客,托小厮们递给你的书信,满满的都有一沓。”

      飏飏说,“不过都是抬举罢了,这些日子在郑王府,倒是看了不少书,还领略了六皇子的才华。”说完看向我问,“你呢?你来自何处,似乎别有一处心思放在六皇子身上?”

      我说,“怎么会?不过是听闻在郑王府,有了落花流水,便有了风靡金陵的诗句。于是好奇,非要来一探真假。”

      我盯着她,怎么也看不出破绽,又不能多说,只能无趣打道回府。

      后来听说因为她,二皇子和三皇子竟然在后宫之中吵起来了,借着周朝使者送来的文书,要元宗皇帝向周朝称臣,二皇子主和,讲究退让的计谋,先妥协再养兵蓄锐,等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的时候再一举倒戈,恢复南唐的威严。三皇子却主张强硬,认为妥协完全是妇人之见,软弱被欺负的下场只有持续的退让,今日退让,明日他就敢将你的兵权收在他的麾下。而且南唐正是国力昌盛之时,哪里就犯得着因为一两场败仗,而自认无用。

      两位皇子的争吵,最后竟然扯出了女人,将女人比作国家的领土。有太监在元宗皇帝的偷偷告密,说二皇子是因为飏飏送了一副珍藏的字画给了三皇子,他才生气的。

      元宗皇帝不满,“竟然为一个女人而吵起来,我看他们在国事上都不尽心,说的军情都是十日以前的战况,还有脸面争得面红耳赤!把这位女人送进宫来,我倒要看看她是怎样的红颜祸水。”

      飏飏第二日就送进了宫,但不知为何却被赐给了三皇子,当做奶娘。也不知这宫中的皇子摆出了什么八卦局,竟让郑王府的女子留在宫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身体轻快,嘴里的茶都喷出来了,对春英说,“怎么偏偏当成了奶娘,我倒是不懂,这是什么奶?什么娘?”

      春英说,“这事对外只说是是三皇子的奶娘本来都出宫返乡了,近日想念小时候的陪伴,又给召回来了。”

      不知为何,飏飏新的身份给了我无穷的遐想,甚至怀疑到她本身送去郑王府的身份也是假的。我问春英,“那飏飏的两个孩子呢?”

      春英嘀咕,“好像一位放在四皇子身边当个书童,另一位依旧在郑王府,也是陪同读书所用。”

      我觉得有趣,“这倒是好玩了,一个女子,竟然在众皇子中搅得不得安宁。”

      春英说,“听说二皇子在镇江城外圈了五百亩地,准备建一处赏花的院子,给她赋诗所用,如今连名字也有了,就叫飏诗院。”

      我心中偏有一处记挂,只要这个女人不在从嘉身边,管她在哪里都好,于是窃笑道,“却是个好名字,好主意。”

      可惜我不得进宫,不然日日在宫中凑个热闹也好。偶尔小叔会带回些新鲜消息,都让我感叹有趣。只有一事不平,那就是从嘉为了飏飏离府之事闷闷不乐,“她本来住在我府上的,原打算她能好好调弄我的诗文,指点出我那些庸俗短暂的句子,连个韵脚还没理顺呢,人就走了。”

      春英说他,“最好调弄的是你的诗文,而不是其他什么旁的东西。”

      从嘉一脸不懂,“那还能有什么东西?”

      春英说,“我可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她为何能以奶娘的身份进宫,喂的又是哪一位尚在哺乳的皇子呢?”

      从嘉说,“这都是她的无奈。”

      我说,“你既然遗憾,就应该据理力争,原本在郑王府安身立命的女人,怎么能随便进宫成了别人的奶娘,且不说你的气度里是否有些软弱,就这不合规矩的章法,估计也要遭人耻笑。”

      从嘉摇头,“本来就是借宿,哪里就安身立命了。你说的也太严重了。”

      我说,“住一日两日叫借宿,带着孩子们住上这些日子,这盼得不就是长久的缘分。只怕过个十余年,她倒是能争个新的身份。”

      从嘉问,“什么身份?”

      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故作糊涂,我不想解释这一层闷气。

      从嘉没法,只能留在郑王府,我明白,他府中有另一位高深的师傅教导他,切忌为了女人动怒,而在元宗皇帝面前失了礼数,这是皇家的禁忌。

      他有这样的恪守,当然让我舒心,我才明白,天生双瞳的宿命,反而让他有了时刻铭记的分寸之严肃。只是听说他病了,却不宣大夫诊治,半个月为进宫答复。再后来春英说,是一首飏飏的诗词治好了他。我心中冷笑,这位飏飏,哪里该当奶娘,去太医院最好,专治这些男人们的风痴杂症。

      既然从嘉对她有所留恋,那我便不再招惹他,我明白,若是我说得太多,必然在他这段遗憾的日子中徒增厌烦,不如不说的好。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过去。我在府上日子无聊,无非用隐莲赠予我灵巧的法术在院中捉弄着树木山石,然后回到书桌前,写下自赋的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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