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78、寻

　　这一夜过得似乎很快，可过程却又十分漫长窒息。

　　所有的人散散乱乱靠着地上休息，每一个人脸上疲惫不堪，微微抽搐疼痛的肌肉时不时让房间内发出隐忍的呻/吟，肚子里的酸一遍一遍洗刷着胃囊，试图找到一点点食物，于是乎弥漫着尴尬的声音。

　　赵渠倒是没挨什么打，除了浑身酸痛，他是这里上的最轻的一个。他坐在一边却看见宋命的脸色苍白，眉头紧蹙似乎很难受，可即使这样，宋命也没闭上眼休息一下。

　　看着其他的人都在闭眼休息，赵渠轻声道：“老板，你睡一会吧。”

　　屋内昏暗的环境，时不时飘闪的烛光，宋命迷离的目光在赵渠的眼前不断闪过。

　　宋命的眸子因疼痛而散着寒光，他沉声道：“帮我看看，几点了。”

　　“好……”赵渠答应了一声，他抬起宋命的手，撩开了那截白皙的手腕，他忍着没用的目光乱瞟着，却慌张的看到了一截粉红色伤疤在表带下露出了一条小尾巴。

　　赵渠盯着那条伤疤看了很久，久到宋命喊了他一声都没有回过神来。

　　“小渠？”

　　赵渠猛然回了神，他咽咽口水下意识愣了一下，“老板，你刚刚叫我……什么？”

　　“几点了？”宋命避而不答，道。

　　赵渠快速看了看那只银色手表，上面的指针正有序转动，此刻是八点八分。

　　“八点八分。”

　　可赵渠一开口，宋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赵渠不解问。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宋命低声道。

　　“很……久？”赵渠喉咙莫名发干，“多久？”

　　“十八天左右吧，或者更久。奇怪，我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宋命神色忽然松懈了一些，道。

　　赵渠差点眼珠子掉地上，“什么十八……！”他的嘴很快被宋命捂住。

　　宋命此刻忽然凑近让赵渠瞳孔一震，那个眼神炽热极了，他不敢说话了，只是愣在原地，听着老板说，“别说出来，他们会疯掉的。”

　　赵渠老实的点点头。

　　宋命松了手，“你睡一会吧，我来守门。”

　　赵渠却不想困，他想说话，他悄悄说：“老板，你说那个曹良是不是已经走了。”

　　宋命道：“嗯，怪物完成杀人会自己离开。”

　　赵渠继续说：“那这次表盘失效跟我有关系吗？”

　　“老板你不是说以前你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吗？”

　　“你希望跟你有关系吗？”

　　“不希望，我不希望你有事。也不希望大家出不去。”

　　“你为什么要救委托人？”

　　“我…老板，我感觉我和这些人的梦魇似乎都有点关系，我感觉不是我想救他们，而是有人，有一个人在我的脑子里，他让我救他们。”

　　“嗯，你的梦魇失控看来很有副作用出去了，我得催催李知恩了。”

　　“你就别催她了，她够忙了。老板。”

　　“嗯，好吧，听你的。”

　　宋命说着，嘶了一声，似乎是扯到伤口上了。

　　赵渠偷偷看了一眼老板，注意到老板的嘴唇都干了，道：“老板，要不我出去看看有没有水。”说完想起身时，一只手紧紧拉住了赵渠。

　　蜡烛此时啪次两下，忽闪着，人的黑影飘动起来。

　　宋命的声音似真似幻响起：“别走，你不在身边，我会不踏实。”

　　赵渠盯着那只手发呆在原地，满脑子全是那句话。

　　宋命一脸疑惑道：“赵渠？你怎么了？我说我不口渴，别去了，外面很危险。”

　　赵渠听清后满脸通红，他赶紧坐在地上，撇过脸去睡下。

　　“赵渠？你怎么了？”宋命察觉不对，问。

　　赵渠捧着自己熟透了的脸颊，猛摇头，说：“没事没事我睡了。”可他紧闭双眼，他又立马睁开眼睛，他满脑子全是老板说的那些话，可是老板怎么会给他说这种话呢，就算拿枪抵在老板的头上，老板也不一定会说吧。

　　赵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感觉很饿很饿，饿的刚一醒就要晕过去了。

　　顾封走了过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赵渠，“行了小赵别睡了，起来起来，再睡你就饿死了。”

　　赵渠缓缓睁开眼，他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感觉浑身虚脱的厉害，他环视一圈，除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凡和涛子，其他人都醒来了。

　　赵渠下意识望向了王小泽。

　　王小泽眼下吊着两个巨大的乌青，看来昨天晚上他是没睡好，没什么精神，显得人更加萎靡。

　　赵渠注意到大家都聚拢在门边，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饿死了，没吃的也得找点水喝吧。”黄羽不耐烦的说。

　　赵渠望向了宋命。

　　宋命的状态比昨天晚上看起来好了很多。“老板，你呢，你也去？”

　　宋命点头：“嗯。”

　　顾封一下子勾上宋命的肩膀，他道：“没错，我也去，加上你一起，老黄，咱们四个一起吧。”

　　“老大，你帮我丢这里啊。”老腰有点不舍说。

　　“那不然呢，这屋里一个疯子，两个病号，你不管啊。”顾封道，“放心，等我们找到水和吃的就回来。”

　　老腰虽说想跟顾封走，可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阿凡跟涛子也只能点点头。

　　“那我们就这么出去么，要是有人来捣乱怎么办？”赵渠说，“要是游戏者来了这里怎么办。”

　　顾封摩擦着下巴，他脑子一灵光，说：“对了，要不这样吧，咱们对个暗号，要是回来就对暗号。”

　　“那咱们对什么暗号呢？”赵渠问。

　　几个人冥思苦想，似乎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聊着这种问题。

　　“挖掘技术哪家强？”顾封道。

　　老腰摇头，“别了吧老大，这也太土了，这谁不知道。”

　　顾封挠挠头，“天王盖地虎，上课二百五？”

　　黄羽噗呲一笑，“你这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点头yes，”顾封道，“这个好，这个你们都不知道了吧。”

　　“点头yes？”赵渠说，“什么意思？”

　　顾封神秘一笑，招呼大家聚拢，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才撒开手。

　　顾封道：“那大家都知道暗号了，我们就走了，老腰你给看住家啊，等我们回来。”

　　四个人往外走，顾封从一出门就开始猫着腰躲躲藏藏，四下张望有人看见他似的，给宋命弄得烦的不行，一巴掌下去使在了顾封的后脑勺。

　　顾封嗷的一声叫道：“老宋，你打我干什么？！”

　　宋命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顾封解释道：“我这不是怕被人给发现么，要是那群游戏者疯子一直在找我们怎么办，要是出门碰上曹良了怎么办，对了老宋你给我一句实话从昨天我就发现你的脸色很不对劲，你实话实说，我们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出去这个梦魇？”

　　“……”

　　宋命一时之间没说上来话。

　　顾封道：“你说啊。”

　　黄羽抱臂在一边看热闹似的，毕竟在他的记忆中，这两位可是有过一段，所以吵起架来特别好看。

　　宋命却相当严肃，“我们要在这里待十八天……或者是一个月。希望，指针可走得快一点吧。”

　　几个人都一动没动，眼珠子直勾勾瞪着宋命，仿佛这样做就能觉得是宋命说错了。

　　“一……一……一个……月。”

　　顾封口齿不清道：“你这是要我老命啊，老宋，你怎么不早说？”

　　“我早说了又能怎么样，早说了也出不去。”宋命郁闷道。

　　赵渠叹了口气，心中一紧，这种把话敞开说明白的一天的情况虽说迟早会来，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只好苦笑一下，安慰道：“大家别担心了，说不定真的有吃的呢。走吧，先去找找水。”

　　见状如此大家也就没说话了，主要是现在就算是想说也是一点力气没有，谁在吃不饱的情况下会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做些无用的事情呢。

　　几个人行走在昏暗的走廊上，每每路过一扇开着的房间门口大家的神情都会紧张起来，几个走的很慢，脚步很轻，可肚子里饿的咕咕叫的，让屏气凝神的众人都有点尴尬。

　　赵渠捂住肚子，他现在嘴里全是酸水，非常难受，头疼欲裂。生活在现代那最不缺的就是食物，可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饿成这个样子。

　　其余人也不好受，各自腹部遭受了重击似的，一个个捂住肚子前行。

　　终于几人沉默间来到了厨房。

　　这个门乌漆嘛黑，里面半开半掩的厨房内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样让人害怕。

　　饥饿使人虚弱，贪婪的胃囊似乎把大家的胆子都吃干抹净，一滴不剩，众人站在厨房门口久久没有进去，脸上神色各异。

　　赵渠咬着牙，他见状，道：“要不我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刚想走，一只手拦下他。

　　宋命道：“你待在原地，我去。”

　　赵渠这才注意到在这里的人中，似乎老板是看起来最正常的人。

　　赵渠道：“老板，你……？”

　　宋命连蜡烛都没拿推开厨房的门进去了。

　　赵渠还有点担心，伸手想拦住老板时，顾封已经半死不活的走上来，说：“没事的，相信咱老宋，你就别一个劲的担心他了。”

　　赵渠想说自己没担心老板，又觉得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眼巴巴看着那扇门，和那无尽的黑暗，等着老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