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77、幻觉

　　“你是恶人，就可以随意杀了小佛跟白毛？那这么说，我岂不是也能杀了你？！”黄羽怒斥道。

　　“当然可以。”王小泽笑着说。

　　可不等黄羽动弹一下，老腰跟顾封两个能动弹的一下子拦住了黄羽。

　　“放开我，老子要杀了他！”

　　“够了老黄，你看不出来这货激你啊！”

　　“就是黄老大，你要是真杀了他，你以为你跑得了么，你走了那你的组织不就散了么？！”

　　听着这些话，黄羽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他喘着粗气，眼底迸发着憎恨。

　　宋命没理这些人，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开始拿我们没办法了，毕竟这个怪物不能主动攻击，一切需要你通风报信，若是我们防着你那你自然也就是拿我们没办法了。”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很好奇，你真的只是惭愧曹良，才愿意做出这些事？”

　　王小泽撇了撇嘴角，那是一抹苦的不能再苦的笑。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回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他无意中笃定未来的自己会成为怎么一个人的时候。那片梦想光亮无比，充满希望，他看见自己身穿警服，胸前红色奇迹般的勋章无比亮丽，他意气风发，目光坚定，无所畏惧，愿意奉献一切。

　　他以为天空如此广阔可以任由鸟儿飞翔，可他却忘记了他是一只长了腿的人，他只能在地上行走，一生一世脱离不了这片沉重的地方。

　　而他的身后拖着很多行尸走肉。

　　与其说是对曹良愧疚，不如说是他愧疚儿时的梦想。愧疚杀了曹良的自己，愧疚那天晚上就改变了那个孩子所有命运，愧疚那栋别墅扭曲了那个孩子的心志，愧疚没有反抗勇气的自己。

　　那个浑身一尘不染的孩子如今满身污泥挣扎在这个世界。

　　赵渠隐隐的察觉到这些细微的情绪，他道：“那之后你怎么办，我们逃出去以后你也和我们一起出去吧。委托人接受惩罚吧，重新来过，重新接受自己。”

　　“不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在梦魇里待一辈子，我也知道以后我会死在曹良的手里，不如……”王小泽看向面无表情的曹良，“就现在吧。”

　　“不行，你不能死！”赵渠道，“不管过去你发生了什么，经历过什么，可是你想一下若是你还有救，死了多可惜。况且，你，你们，为什么总是要和别人一起来欺负自己。当所有人把不完美的，不道德的东西强加给我们，攻击我们时，我们往往会帮助别人一起来伤害自己。我看见过太多人这样做，所以，答应我，委托人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会好起来的。”

　　空气中安静了下来，如同很久没有说话那么静寂。

　　王小泽虚眯着双眼，似乎眼前的赵渠跟他认识的完全不一样。

　　连赵渠说完这话后心里也莫名难受起来，他捂着心口，看向王小泽。他的眼前开始无限循环着一阵子光圈，直到某一瞬间眼前坐着王小泽。

　　王小泽穿得很整洁，带着眼镜，内敛腼腆，他低着头一句话没说。

　　可似乎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有这样或是那样的机会，说过许许多多的话。

　　赵渠刚想开口问话时候，这一瞬间又迅速倒转回来，时间的光圈无限循环着让赵渠眼花缭乱，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手腕已经让人给握住了。

　　耳朵边也传来嘈杂的声音。

　　那是顾封的声音。

　　“丫的你大爷的是不是给我们小赵下药了，他怎么样一和你说完话就这样了，说是不是你干的！”

　　赵渠半睁开眼睛，他望向了王小泽。

　　不知道为什么王小泽对他来说忽然有了一些牵扯感。

　　“小泽……”

　　虚弱不堪的声音响起来。

　　顾封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回过头一脸难以置信：“丫的小赵你糊涂了，叫那么亲干嘛？！”

　　赵渠下意识扫一眼宋命，感觉恢复正常，他收回了让某宋握紧的手，站起身道：“奇怪，我怎么会晕倒……对了，我晕了多久。”

　　“别想了，就是饿的。我早就想晕了，不过你还好，晕了五分钟吧。”顾封说。

　　赵渠点点头，他挣扎着站起身，他重新看向了王小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而王小泽缩在一片昏暗中，烛光跳动着，隐约的火光舞蹈着，无端跳动在这个男人萎靡的脸上，他从隐瞒时到现在的神色复杂总是给人一种很可怜又可恨的感觉。

　　人人都事出有因，可不代表人人没有错。

　　他坐在那个角落，周围逼仄的昏暗压在他的每一处皮肤，活生生的仿佛已经吞噬过他千千万万遍。似乎就是牢笼一般，在很多年前，父母亲手送他进去，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赵渠望着王小泽出了神，恍惚之中他忽然听见了一句话，那句话的声音好熟悉。

　　那个人无比哀求的说：“请再救他一次，谢谢。”

　　赵渠捂住头，他又感动一阵昏厥，天旋地转的要命。

　　“小赵你没事吧！”

　　顾封喊了一声赶紧扶住赵渠。

　　宋命道：“你怎么样，是不是太饿了？”

　　赵渠蹙紧的眉头，他的脑海中全是那句话，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叫他救委托人，难道这也是幻觉吗？

　　可是，这个幻觉为什么会如此真实？

　　赵渠见大家都无比担心的看着他，微微摇摇头，“没……我没事，老板。”他定定神，说，“我只是听见了一些声音，或许我们得带上委托人走，这里太危险了。”

　　“好。”宋命答应道。

　　“我不会跟你们走。”王小泽道。

　　“你不走，行啊，”顾封赶紧接了话，他生怕带上王小泽这个王八羔子，骂道，“大爷的，老子还不想带你呢！”

　　“委托人和我们走吧。”赵渠道。

　　“我走不走都没有意义了，管好你们自己吧。”王小泽站起身朝他们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了过去。

　　赵渠伸手拉住了王小泽。

　　“相信我一次，有人让我救你，你跟我走，我肯定会帮你的。”

　　王小泽低头看了看那只拉住他的手，无情的甩开了。

　　“别开玩笑了赵渠，你救不了我。”

　　赵渠的手被帅开的那一刻，眼前的时空仿佛又扭曲了一般，他看见一些画面，那个年轻的王小泽甩开了他的手，一脸痛苦的说着什么，最后说了一句跟现在的王小泽一模一样的话。

　　“别开玩笑了，你救不了我。”

　　这句话流露出的巨大的悲伤让赵渠的心底染上了无尽的阴影，让他顿时很难受，他捂住心口有些痛苦，却只能无助的眼睁睁看着王小泽从幻觉中离开。

　　“是我的错……”

　　“或许那一天我应该拉住他的……”

　　“如果我拉住了他，是不是他就不会……”

　　巨大的痛苦从脑中一阵阵盘旋，犹如狂风暴雨般侵袭在赵渠的大脑中，他的记忆天旋地转无比混乱，那些话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子里盘旋，始终久久挥之不去，现在他只知道他要是放王小泽离开，他就会后悔。

　　“再相信我一次。”赵渠不死心的拉住了王小泽。“哪怕一次也行。”

　　王小泽看向了那只死死拉住他不放的手，最终心底有什么东西隐隐的落下来，那是有人在乎的感觉吗？

　　“好，我答应你。”王小泽说着，他的目光无比的犀利，他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他对赵渠说，“不过，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什么？”赵渠问。

　　“你要明白，插手别人的命运会付出代价哦。”王小泽毛骨悚然一笑，道。

　　黄羽走上前道：“你要想死没人拦着你，爱走不走！”说完他已经往一边离开。

　　顾封看出这个王小泽有点不对劲，他十分忌惮那个曹良，低声说：“老宋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天都快亮了，别跟这个二货聊了，我看他就是精神不正常而已，咱们先不管他得了。”

　　赵渠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他说：“跟我走吧，委托人，我会帮你的。”

　　顾封一听，道：“小赵你还管上闲事了是吧，你知道你这样的放外面人家会骂你的，咱们现在自身难保，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你真的要把他带着和我们一起出去？”

　　说完，顾封赶紧用胳膊肘杵了杵宋命，呲牙咧嘴低声说：“老宋丫的说句话啊……”

　　宋命却道：“说什么，我听他的。”

　　说完后，在顾封眼睛瞪得跟嘴巴一样大下走向了赵渠。

　　赵渠想说些什么，他现在这么做的确有点过于不公平，毕竟总不能因为他的幻觉就让大家跟这个一直在背后害人的委托人待在一起。为了让大家安心，他道：“你们不用担心，要是大家害怕，我会单独跟委托人在一起。”

　　“还有我。”宋命说着，伸手搭在赵渠的手腕上。

　　赵渠意外的看向了宋命。

　　顾封满脸无奈，他算是看明白了老宋这货就是个偏心鬼，小赵干什么老宋干什么，真不知道小赵做什么是好是坏老宋心里有数没有。顾封心里这么想着，微微一笑：“行了，别在这里给我演什么伉俪情深，我也一起吧，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话到这里，所有的人都自然去了同一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