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尘一心

131、勇敢和希望

　　门是虚掩着的，仿佛微微吹来的一阵风就能够进入房门内。

　　宋命轻轻推开门，本以为一开门就可以看见那个坐在靠床边的床位，而上面躺着的只是生气了不愿意面对他的……

　　爱人。

　　目空而至时，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那扇窗户虚空的敞开着，外面一切晴朗，就是少了些什么，偏偏屋内格外清冷。

　　宋命心也缺了些什么，他走进屋内的时候，脚下扬起一层薄薄的灰尘，他用手轻轻的抹了一下桌子，一道浅浅的印子留下。

　　走了。

　　宋命心底微微发酸起来，他恍然间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就是这么恍惚间，他忽然看透了自己的心，一直以来他对赵渠抱有何种心意。

　　是希望他一直好好的。

　　是要他一直开心快乐。

　　是想一直陪在他的身旁。

　　是想陪他一直抵抗梦魇。

　　是想好好爱他。

　　哪怕最终他们会分离。

　　“赵渠……”

　　宋命细碎呼喊着这空荡荡的屋内，可只有风略过他的发丝在回答他。

　　宋命深深呼了一口气，他退出房间时正遇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脸笑眯眯的瞧了瞧宋命，仿佛知道了什么，说：“你是来找人吧？”

　　宋命快速别过头擦擦眼泪，急迫问：“你好，这里原先住着的人去哪里了？”

　　老太太说：“哦，那个叫赵渠的小年轻么，他一个星期前就搬走了，你找他有什么事？”

　　宋命道：“请问你知道他要搬去哪里么？”

　　老太太道：“他没说，不过我看他去的方向大致是孔南路，”

　　宋命望向屋内的窗户，他的眼神似乎和过往住在这里的赵渠的目光一致。宋命细细碎碎念着孔南路，马上想到了什么，急匆匆跑下楼。

　　当宋命到了那个厂库和熟悉的大门时，他看见有个人正在开门，目光一紧冲过去。

　　“……！”赵渠吓了一大跳，他还喊出声，宋命就一把掐住他的肩膀压在冰冷的大门上。

　　“老板？！”赵渠吓了一跳。

　　宋命见到赵渠脸上的表情早就失去了控制，既高兴又愤怒，他道：“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赵渠满脸懵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好声好气道：“老板，我只是想给自己放个假，你不会没看见放在桌上的纸条吧……”

　　此刻宋命兜里的手机一下又一下震动起来，赵渠伸手从宋命的兜里拿出手机好心接听了，电话那头传来李知恩的声音。

　　“哎呦喂我的老宋，小赵哪儿是失踪了，人家给你发了邮件要请假，你愣是没看见一条。得了，你别找了哈，小赵明天就回家了。”

　　宋命心知没理，松了手，嘴倔道：“请假就请假，怎么不当面说？”

　　赵渠小声道：“我以为你知道。”

　　宋命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去看见了这间仓库，他问：“你怎么又回来这里了？”

　　赵渠道：“就是有点想以前的日子了，所以想回来看一下，没想到这里一直没有租出去，所以我就一直住在这里。”

　　宋命低声温柔骂了一句。

　　“傻子。”

　　赵渠没听清楚，他打开门道：“走吧，先进去，外面冷。”

　　两个人进门赵渠打开了大灯，屋内空旷的不像话，但也着实温暖了不少。

　　赵渠道：“怎么样，这里暖和吧。”

　　宋命点点头。

　　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各自没有说话。

　　赵渠望着那间透明玻璃的简易办公室笑了出来。

　　宋命不解问；“怎么了？”

　　赵渠道：“没什么，就是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记得那一天特别好笑。老板你还记得吗？”

　　宋命勾了勾嘴角，摇摇头。

　　赵渠道：“那一天我来面试，我记得前面来了很多人面试，有会计师，有研究生毕业的，有实习生，还有我这种第一次来大城市打工的人，我好害怕竞争不过别人的，毕竟我没有学历，也不够聪明，只能勤快一点。其实我不抱希望我能进去，就算进去我也是个凑数的。可是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颗星星。”

　　宋命没说话，他听着，挑眉，接着点点头示意赵渠继续说下去。

　　“你就是那一颗星星，闪亮着我的双眼。你是第一个我见到长得与众不同的人，我真想不明白一个俊秀的年轻人为什么会想不通来这片子人烟稀少的地方招人做生意，可是你就是这样的，仿佛我们遇见就是为了做这些荒谬绝伦的事情，我记得你当时和我说了很多，可是都不记得了，我只光顾着看你的脸，和一直点头。我觉得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永远不眼，所以遇见能够靠近我的星星时就会忍不住感叹，老板，谢谢你留下来我。其实现在我想起来，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留下我。毕竟我那么普通。”

　　“你想知道么？”

　　赵渠点点头。

　　宋命望了望这里，说：“我记得当时提了一个问题，我说你们认为这里会变得更好吗，而大部分人的回答都足够现实和谄媚，充满谎言和虚伪，只有你沉默了，然后你说，”

　　宋命停下来了。

　　赵渠突突跳个不停的心也在此刻停了一下。

　　宋命说：“你对我说，未来我会努力帮助您将这里变得更好。”

　　赵渠道：“我很傻吗？”

　　宋命摇摇头，道：“不，你很真诚。”

　　赵渠：“这是留下我的理由？”

　　宋命笑了一下，“当然。”

　　赵渠道：“老板，你的梦魇最近有出现的症状吗？”

　　宋命摇摇头。

　　“我的梦魇快要来了。”赵渠说。

　　“我会陪你一起去。”

　　“你不害怕？”

　　“为什么要怕？”

　　“我害怕。”

　　“别怕，我会和你一起进去梦魇中。”

　　“我害怕你回不来。”

　　“我更害怕你不回来。”

　　两个人的话截然而止。

　　赵渠有些无奈，他说：“宋命，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命别过脸，只有沉默，手上却拉着赵渠，道：“别去。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你去进入梦魇，可是我们却拒绝不了梦魇。”

　　赵渠顺势拉上那只冰冷的手试图暖和他。

　　“我会回来的。”赵渠坚定道，“我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会回来……”

　　宋命道：“还有最后一个了……”

　　屋内空悠悠的，仿佛谁也没有说过什么。

　　赵渠想问的时候忽然停下嘴，他意识到他不能再开口试图去问那些有的没的，因为他已经做好，不对，是他早就做好了一个打算。

　　宋命道：“如果……”

　　赵渠堵住了那些话，道：“没有如果，宋命，我会回来的，不管是因为我那些消失的过去，还是那些都说认识我的人以及那些在我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回忆，无论如何我有知晓的权利，我想要弄清楚我的梦魇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个世界有你们在，有美好的回忆在，所以我会回来的。”

　　宋命只是缓缓回答了一个好字。

　　赵渠刚想起身，宋命忽然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

　　宋命认真的看向赵渠。

　　赵渠：“什么？”

　　宋命道：“或许我们存在的世界都是假的，这里或许是一个巨大的梦魇，而逃出去或许就会醒来，或许那就是你所选择的噩梦，而这里就是美梦。”

　　赵渠微微一怔，“宋命你……”

　　宋命说完笑了笑，他似乎是逗逗赵渠的样子起身，“你真的相信了？”

　　赵渠明白了什么，摇摇头，“我不相信。”

　　宋命说：“如果真的是这样呢，那你还要选择一个没有我们的世界吗？”

　　赵渠又一次愣在原地，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宋命的问题。

　　“宋命……我。”

　　“没关系，我知道这很难选择，换做是我也很难选择。可比起选择一个答案，我更希望我们可以获得面对现实的勇气。”宋命说着，他拉过赵渠的手，牵着赵渠往门外走去，“赵渠，我们都不能选择梦魇，无论你想怎么选择或许答案都不如意，不如勇敢一点，往前看。”

　　赵渠听着，他看见宋命伸手拉开了那扇大门，缕缕阳光从门外绽放，它们拥有穿透一切的力量，耀眼无比的从宋命绝美的眸间折射而来。

　　正巧，宋命此时开口：“你愿意勇敢一点么？”

　　赵渠很想回答，可他忽然害怕起来，或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所有的人对他说过的话……都好像是真的。

　　赵渠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他的精状态一直不太好，他总觉得看不见的城市边缘处开始模糊起来，仿佛是程序设定给配角们的，只要看见就存在于完美状态，只要不看见，那里就模糊处理。赵渠开始给之前遇见的所有人打电话，按照顺序来说，他先给了李坚打了电话。

　　李坚的声音很温柔，她说她过得很开心，一个人租了房子，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虽然日常不算顺利，可总算可以为了自己好好的活一次，不再受家人的控制。

　　赵渠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替李坚开心。

　　就这么打着打着电话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打到最后一个刘义庆的时候，刘义庆还邀请赵渠赶快去看他，说很想赵渠。

　　赵渠应允了，答应了刘义庆等梦魇结束就会去找他。

　　等打完所有的人电话，赵渠从心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回过身却看见自己身后还站着不知等了多久的几个人。

　　宋命，边月，李知恩都在。

　　赵渠无措道：“你们……？”

　　李知恩走上前，她拍了拍赵渠的肩膀，一脸感慨道：“哎呀我们小赵，这是在对以前的委托人告别么，搞得这么悲情。”

　　赵渠道：“我没有，我只是想和他们说说话，顺便想问问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宋命和边月对视一眼。

　　宋命道：“知道了，我们一起去聚餐吧。”

　　李知恩十分兴奋，“好耶，街边开了一家新的烤肉店，今天必须吃回本！！！！”

　　在李知恩的呼喊声中，四人其乐融融走向了璀璨的霓虹灯中，在最亮的最热闹的街上坐下。

　　周围的人吃的吃，喝的喝，似乎所有的人都乐的尽兴，他们吃得开心，丝毫没有烦恼，飘香飞来，周围是快乐的气味。

　　这里就是现实世界么，现实会比这里更现实吗？

　　会有开心的画面吗？

　　会有熟悉的人在身旁吗？

　　会有喜欢的人陪伴左右吗？

　　会有平静而安和的生活吗？

　　会有吗？

　　赵渠想着，他有些醉了，喝了些酒的他晕乎乎的趴在桌上半睡半醒。

　　他傻笑着，孩子般天真的心不禁幻想起来。

　　如果这一切是一场梦就好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赵渠看着宋命。

　　如果一切是一场梦，那宋命会消失吗？

　　赵渠想着闭上眼，只让腥辣的气息从鼻腔划过，缓缓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美梦，梦里的人都活着，有朋友，有爱人，有想要帮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