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女》梦之冬晴

15、陪了夫人又折兵

　　古堡的最下层。
　　原本该是个黑漆漆的地方，却被一个个鸽子蛋大的明珠照的亮堂堂的，一个身穿黄衣的姑娘正伏在床头上大哭。正是小姑娘麦吉。
　　才短短的半天时间，她感觉天塌了。怎么办？她竟然是沙宣哥哥杀母仇人的妹妹。这让自己以后怎么面对他？现在他被哥哥赶走了，哥哥嘴里答应的痛快，可是真能让他回来吗？如果回来了，会不会更危险。小姑娘想着，脑子里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要去找沙宣哥哥，哪怕以后再也不回来。…………………………………………………………

　　“你能走了吗？”苏黎姿问。
　　沙宣生试了试，能站起来，但是腿上仍然没有知觉。不应该呀？难不成除了龟蛇兽的毒，他还中了别的什么毒。但沙宣生并没有说出来。

　　他拿起苏黎姿改造过后的武器：形制介于匕首与短剑之间。武器的锋刃边缘，被“紫电”切割的十分锋利。
　　沙宣生用刚捕获的一只兔子做实验：一击封喉。

　　很好，苏黎姿满意的点点头。她爱惜的轻拂掉短剑上残留的兔子血。
　　“咦，这是什么？” 苏黎姿看到阴沉木所制的剑柄上，好像刻有一幅红梅的图案。
　　沙宣生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对了，我好像在我娘的旧物上看到过这图案。那日，他们走得匆忙，又有任务在身，沙宣生没想过把那些东西都带走。毕竟麦吉还在家，想必他的屋子会被收拾的很好。
　　这边沙宣生还想着麦吉，却没想到，那边麦吉已偷偷溜出了门。
　　她先是出了自己的房门，看到外面有人在看守，便对那人吩咐了几句，说自己饿了，要他去给自己拿些吃的过来。那守卫不疑有他，果然离开了。
　　麦吉刚准备趁看天黑，偷偷溜出寨门，就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外面进来了，看样子还受了伤。

　　修罗界里没有星星，月亮也只露了半边脸，光线并不好。但是麦吉还是把他给认出来了，这人麦吉恰好熟悉。是经常跟在张三后面的一个狗腿子。
　　果然，那黑影偷偷摸摸就向张三居住的地方走去。
　　不一会儿，张三的屋子里就传来隐约的谈话声。
　　本来麦吉已经打算走了，但想到张三平日里就和沙宣哥哥不对付，麦吉忍不住附耳偷听。她把脑袋紧紧贴在墙壁上，这房子的隔音效果本来也算不得特别好。加之，屋内的人也没有想到，有人会一大晚上的躲在外面偷听。

　　“晶石都在沙宣生身边那个叫苏黎姿的臭娘们手里…..我们本来已经快得手了……。”
　　沙宣哥哥受了重伤？一听这话，麦吉差点忍不住冲了进去。但转念一想，张三敢这么做，保不齐就得了哥哥的授意。若此时揭破，她势必会被哥哥拦住，不会让她出门报讯，那样反倒是害了沙宣哥哥。不过，这笔账她记下了，早晚要找这杂碎讨回来。

　　待得太久，怕被张三发现，麦吉决定现在就离开。她当然不怕张三，但一看见张三“沙猪似”的脸，还有那狗皮膏药样的得行，她就十分的厌恶。是以麦吉并没有听到张三那些人后面的话。

　　张三问，“你说他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救了？救他的是几个人。那小子身边是不是还带着个十来岁的孩子。“
　　“ 没有，三哥。”
　　“不是他？”张三心中疑惑：根据李四说的，会使用海螺御兽的，应该跑不脱就是那个小崽子。可李四却说，救沙宣生的是个十六七的少年人，身高、体型和那小崽子也相差甚远。难道他猜错了。这世上还有会御兽的奇人。

　　张三阴着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找麦虎。

　　“三哥，老大要是知道我串通外人，截杀沙宣生，会不会治我的罪？”想到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小四顿时想起违逆麦虎可能引起的后果。

　　“不用担心，你刚才不是说苏黎姿的情绪失控会让周围的环境发生巨变吗？就凭这条消息，你的小命就能保得住。你先下去休息疗伤，后面的事情我会通知你，不会亏待你的”张三宽慰道。
　　“谢谢三哥，我都听三哥的。”

　　沙宣生在苏黎姿的搀扶下，偷偷的往麦虎的山寨赶路，不料半道上却遇到了，正赶来寻他的麦吉。
　　听说沙宣生要回去拿东西，麦吉坚持让他二人留在原地等，自己一个人回去。
　　“你怎么出来了？”沙宣生问。
　　麦吉支支吾吾，犹犹豫豫半天，只是用鞋底蹭着脚底下的小石子，多的一句话也不肯说。
　　麦吉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似这样扭扭捏捏的行径。不说沙宣生，就是苏黎姿也没见过。

　　看出麦吉神情的异样，苏黎姿问道：“麦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还是你瞒着你大哥偷跑出家的？”
　　麦吉是个藏不住心事的，面对苏黎姿的质询。她略烦躁的撇撇嘴，“别问了，我干什么，沙宣哥哥都还没说什么呢？”。苏黎姿敏锐的感觉到，这小姑娘对她的态度有变化。

　　已然回不了“猛虎盟”，跟塔普的人又结了仇怨。三人商议一番，决定暂时到鱼龙混杂的草市去落脚。

　　到草市后，三人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沙宣生一间，苏黎姿和麦吉一间。

　　经历了多日来的辛苦，回房后的苏黎姿正想好好休息一下，麦吉却对她发起了控诉。

　　“这龟兽甲你哪里来的 ？这是沙宣哥哥他娘活着的时候穿的，怎么落到你手里了，是沙宣哥哥给的你 。”

　　面对小姑娘的一番质问，苏黎姿不知从何说起。这兽甲的确是沙宣生给的，不过她真的不知道这是沙宣生母亲的遗物。听麦吉这样说，便立刻脱了下来，仔细端详之下，才发现这兽甲后心窝有补过的痕迹，的确是件旧物。

　　这下小姑娘更激动了，也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控诉：“你骗我，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算了，你也别得意。沙宣哥哥对你好，只不过是交易”，发觉失言，索性破罐子破摔，“这件事他连我哥都没告诉，只告诉了我。沙宣哥说过了，要带我出去的。”

　　苏黎姿：“……”
　　麦吉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苏黎姿怕她出什么意外，正要换衣服追出去，那小姑娘却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汤。

　　“给你”，麦吉进来就递给她。
　　“这是什么，好大一股腥味？”苏黎姿拿起来但并没有马上喝。
　　“这是药，我们这里没有太阳，你不喝这东西，会更容易骨质疏松 ，而且更容易被黄雨腐蚀身体。”
　　“放下吧。我等会儿再喝。”
　　还不待小姑娘再说些什么，沙宣生门也没敲，也走了进来。

　　“你给她喝的什么？”，沙宣生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还能喝什么，药呗。”，小姑娘强撑着，装着不经意道。
　　“你为什么不喝？”
　　“沙宣哥哥你不喝，我当然也不会喝了。”
　　沙宣生看她面上毫无愧色，厉声问道：“那我为什么不喝？”

　　看见沙宣生异常严厉的脸，小姑娘感觉有些害怕了，带着哭腔的嗫嚅道：“因为沙宣哥哥说，龟蛇兽是食腐动物，还吃了很多人，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就等于同类相食。而且，而且还会兽化。”小姑娘说话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后面快要听不见了。但苏黎姿还是听见了。
　　没有想到，苏黎姿听了这话，拿过碗，反倒一饮而尽。喝完，还冲小姑娘笑了一下，“这龟兽汤除了腥味重了些，其实也不难喝。”

　　看到这里，麦吉完全愣住了。
　　沙宣生也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沙宣生对小姑娘一摆手，“麦吉你先出去。”小姑娘做了亏心事，这时候也不吵不闹了，听话出去了。

　　好半天的沉默后，苏黎姿终于开口说话，眼睛并没有看向沙宣生 ，似乎是自言自语：“自从来到这里，骨头似乎确实是变得脆了一些。这龟兽汤除了腥味重些，其实也不难喝。我想要拿到晶石，就必须变强。”

　　“即使兽化，也再所不惜”，沙宣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苏黎姿似乎无所谓的道：“不管是兽化，还是其它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不是吗？”
　　“你有什么立场质问我，我们之间原本也只有交易？”
　　“麦吉只是个小姑娘，她和他们不一样，希望你不要计较。”
　　“那你呢？你和他们一样吗？”
　　沙宣生似乎被问住了，一句话也不说。
　　苏黎姿觉得自己不该说出这么不理性的话 ，结果她还是说了。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不想。”
　　“你是没打算出去，还是不打算出去。”
　　“有区别吗？”
　　“你觉得呢？”
　　“我不打算出去”
　　“哦？你喜欢这里？”
　　“不喜欢。”

　　“既然不喜欢，那就应该想办法出去。”
　　“做人不能太贪心了，不可能什么都想要？”
　　“为什么不能？我觉得很好。”

　　“是什么让你想要自暴自弃，甚至是自寻死路。”

　　苏黎姿沉默了，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自己这样做是值得的，是应该的，却唯独没有想过也是自我的一种逃比。
　　“能跟我讲讲你在那个世界的事情吗？”

　　苏黎姿沉默了。

　　就在沙宣生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苏黎姿却开始讲了。她讲的时快时慢，混乱而没有章法，沙宣生觉得她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个刻板、严谨，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但现在，面前这个人，用她全部的方式，向人传达的信息就是：人间不值得。
　　沙宣生没有插话、询问或者打断她，只静静的一直听。

　　苏黎姿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不会跟人说起这些，甚至她一直也尽力克制自己想起这些。苏黎姿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从小被组织收养。她并没有特别的开心伤心或是难过。她一直都是这样过得 ，虽然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 但是大多数的情况下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觉得心里的窟窿慢慢变得越来越大。她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能做点什么。

　　“我那个时候鬼迷心窍了 ，一心就觉得那个人是真心对我好。 但是卜宁却劝我 ，说他不是真心实意的。”
　　卜宁？苏黎姿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 ，解释说：“卜宁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他极少说话。卜宁和我不一样，我只是做了简单的侦查工作。 但他接触的都是核心机密，他的手上应该沾上过不少人的血 ，他还曾劝过我离开 。平时却总表现出对我的鄙视和不屑一顾。 后来我才知道 ，他那么做是为了保护我。 他说我很像他已经死去的亲妹妹，很像很像。”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离开。本来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我只是点头，但是并没有真的听进去。 他为我挡了一下 ，然后血花四溅，我来不及阻止。这是我自己的事，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不论是什么结果，都是我自找的，从来都不管他的事。” 苏黎姿说到这里，眼神空洞，面容扭曲，明显是陷入了癫狂。
　　“是我的错，是我该死。他该去过他想要的生活，不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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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虎盟”聚会厅内。麦虎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张三，而张三的下手跪着一人，正是张三的小跟班--李四。

　　李四对着麦虎就是一阵磕头如捣蒜。
　　张三对李四道：“把你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大当家。“
　　“是”，李四不敢有任何违逆，按照之前与张三商议好的，一五一十将自己跟着沙、苏二人所看到的一切都讲了出来。唯独隐瞒了，张三派自己跟踪那两人原本是要杀了他们的目的，以及是自己向塔普的人通风报信，才让塔普的人有机可成。

　　“起来吧。”麦虎听了李四的讲述，对他摆了摆手，“重重有赏。”
　　李四再次磕头：“谢大当家，谢三哥。” 而后便听了张三的指示，转身离开。

　　麦虎见李四离开，才对张三说道：“既然那女人和水生在一起。肯定已经知道了奴隶营和沙宣生母亲的事，她不能留了。”

　　“那沙宣生怎么办，您不是答应了大小姐要放他一马。沙宣生可是一直不离左右的跟着她。实在不方便下手。“张三貌似为难的回答到。麦虎的心思他再了解不过。麦虎不希望被任何人事掣肘。自己越是劝他，他的杀心只会越重。而他自己，只要有机会，也一定不会忘了除掉沙宣生。只要沙宣生活着，麦吉小姐的眼里就永远不会有自己。

　　不愧是最了解麦虎的人，张三的算盘打得那叫一个精。果然，就听麦虎恶狠狠说道：“既然那小子要自寻死路，就成全他。送她们一起上路。“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们都不知道，李四的鬼祟行径意外让麦吉看到了。幸运的让沙宣生他们又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