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连星悦

9、礼物

　　“我有没有男朋友，跟他有什么关系？”佳宁反问。

　　卞杰又干笑几声，说：“当初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佳宁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抱歉。”

　　卞杰说：“只是随口一问，有冒犯到的地方，请见谅。”

　　他和江白临是高中同学，这几年联系的少了，对于佳宁和江白临的关系，卞杰也只是有些猜测，毕竟江白临历任公布的绯闻对象里，从没有出现过佳宁的身影，当年画展现场，江白临带着一个女孩出现，两人之间虽然保持的是正常社交距离，可是卞杰至今都记得，江白临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女孩身上，卞杰刚刚才从认出佳宁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孩，试探性多问几句，见佳宁似乎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谈，他也知趣，闭口不再提江白临。

　　可是，某些记忆一旦开启，各些细枝末节便似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回去的路上，江白临看佳宁的眼神时不时浮现在卞杰的脑海中。

　　他对这女孩越来越有兴趣了。

　　回到民宿。

　　佳宁送给古丽一个彩色发夹，也是在老婆婆摊上买的，渐变色的粉色花瓣点缀青翠叶子，简单甜美，很符合十来岁姑娘的审美，古丽非常喜欢，迫不及待的戴头上。

　　“好看吗？佳宁姐姐。”

　　佳宁随手递给她镜子，说：“好看。”

　　古丽照完镜子，抿唇看向佳宁，说：“佳宁姐姐，你和沈大哥很般配，祝福你们。”一下午，古丽便抄账本，边琢磨佳宁为什么道歉，看到沈敬接房客回来，她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对沈敬的少女心思，佳宁一清二楚，不仅没有拆穿她，反而因为自己和沈敬恋爱，而跟她道歉。

　　这些天，佳宁都守在店内，遇到危险会把她护在身后，平时碰到不懂得事情，也会来教她，古丽刚开始很害怕这个冷冰冰的姐姐，相处下来，她才发现，佳宁很好.....相处？好吧，也称不上好相处，只是比较善良。

　　古丽鼓起勇气，说完话后，抬手给了佳宁一个大大的拥抱。

　　佳宁万没想到，一个不值钱的发夹，能让小姑娘这么激动，那她包里的晴天娃娃，还要贵上几块钱，房里的小伙得开心成什么样子？

　　居然隐隐的有些期待。

　　佳宁僵硬的站着，正犹豫要不要回抱一下，古丽已经迅速松开，踩着小碎步退回柜台内。

　　“佳宁姐，沈大哥在房间等你。”

　　“奥，好。”

　　佳宁点点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刚走两步，她又停下，回头冲古丽浅浅的笑了笑，“多谢。”

　　卞杰还站在柜台边，看到她的笑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怎会不清楚佳宁谢的哪一句，一下午，佳宁都没提到现男友，他开始还抱有某种幻想，直到晴天娃娃，和这声道谢，他悲催的意识到，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的心动，却还没开始就已经出局了。

　　二楼，佳宁敲门，里面没动静。

　　等几秒，又敲两下。

　　沈敬开门的时候衣衫凌乱。

　　上衣扣子解开，壮硕的胸肌若隐若现，裤子的腰带也解了，平时时尚的发型也抓的凌乱，随意落在额前，整个人透着一种诱人的性感。

　　佳宁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往后推半步。

　　“我没打断你什么好事吧？”

　　这怎么看都像前戏做到一半。

　　“瞎说什么。”

　　沈敬推开门让她进屋，道：“你不在，我能有什么好事儿。”

　　饭菜在桌上冒着热气，清蒸小黄鱼，糖醋排骨，还有虾仁炒蛋和蔬菜汤，香气扑面而来，佳宁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问：“你做的晚饭？”

　　“嗯，你饿了就先吃，我去冲个澡。”沈敬拿起毛巾，低头碰了一下佳宁的唇，才往洗手间走去。

　　他掐算着时间烧好晚饭，身上都是油烟味。

　　洗手间的门开了又关。

　　水流声响起。

　　影影绰绰的身影映在厚重的毛玻璃上，佳宁盯着看一会儿，总觉得那人举手投足间，带着点暗示，似乎连水流声都有点不清不白。

　　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佳宁听着水声，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菜，原地静默两秒，果断往洗手间走去。

　　-

　　出去吃饭的时候，饭菜有些凉了。

　　拿微波炉里转几圈，尝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

　　佳宁对沈敬越来越满意。

　　沈敬被她略显‘慈爱’的眼神看的有些胆寒。

　　连带着饭也吃不出味道。

　　他放下筷子，严肃的和她对视。

　　佳宁：“怎么了？”

　　“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吗？”

　　佳宁一愣，“哪种？”

　　沈敬微微蹙眉，想到了家里年近花甲的奶奶，但他又不想提这点，本身佳宁就比他大几岁，一旦涉及年龄，搞不好佳宁又会说跟他有代沟，这个话题不利于感情发展。

　　沈敬果断改口：“像看小动物的那种眼神。”

　　“看小动物是什么眼神？”佳宁没养过宠物，生活中几乎看不到什么小动物。

　　她问的一本正经，沈敬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

　　佳宁慢慢嚼着嘴里的饭，等沈敬的解释。

　　沈敬微垂眼眸，沉默半响，憋出两个字：“.....怜爱。”

　　佳宁筷子一顿，眨了眨眼睛，问他：“你不喜欢？”

　　怜爱，有问题吗？

　　沈敬不知如何表述心境，也许是他太患得患失，206那个小子目的不纯，他都看出来了，佳宁肯定也觉察出了，尽管如此，她还是跟那小子一起出去，如果不是他中途打电话，佳宁甚至都不会跟他说一声。

　　佳宁肩膀受伤的事情，他已经找古丽问清楚了，既后怕又庆幸。

　　佳宁是个很有棱角的女人，矛盾，真实。

　　以前沈敬观察过江白临和佳宁相处的方式。

　　江白临在她面前，姿态总略低几分，无底线迁就宠爱，两人像男女朋友，更像兄妹。

　　他们谈了三年，可见佳宁不排斥那种恋爱模式，可是沈敬不喜欢，他觉得谈恋爱，本质是人性的某种欲望，即渴望和对方产生心理链接，想要稳固的链接，就要相互深层次的了解和磨合。

　　沈敬想再离近点，可他又畏手畏脚。

　　不敢多问，怕她嫌烦。

　　甚至不敢吃醋，怕她觉得他幼稚。

　　可是，恋爱中强烈的占有欲，本就是正常的心理。

　　沈敬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会怂成这个样子，万千思绪萦绕在心头，都他妈快成哲学家了。

　　“想什么呢？”
　　沈敬保持着沉思的模样，视线落在一盘排骨上，微微躬腰，如雕像一般动也不动。

　　直到佳宁用筷子敲了敲餐盘，他才抬眸。

　　“嗯？”

　　佳宁重复：“在想什么？”

　　沈敬喝了一口水，说：“想你。”

　　“想我？”

　　“嗯。”

　　沈敬说：“想你下午跟别人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我。”

　　佳宁静静的看他几秒，然后放下筷子起身。

　　“去哪儿？！”

　　沈敬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送你个礼物。”佳宁说。

　　一句话还能炸出个礼物来？沈敬茫然的看着她走到沙发旁，在包里一通翻找后，回来随手递给他，“呐~”佳宁说：“天天开心。”

　　圆滚滚的精巧物件安静的躺在手心。

　　沈敬捏了捏，线条勾得松紧有致，摸上去还有一种丝绒感。

　　两道向下弯曲的线条是眼睛，一个大大上扬的弧度是嘴巴，看上去滑稽又温暖。

　　“谢谢，我很喜欢。”沈敬也忍不住扬起嘴角，眼睛完成两道月牙。

　　——很帅。

　　佳宁的心轻轻跳了一下。

　　她站在沈敬身边，动都没动，沈敬道谢后，就低头盯着掌心的小东西看。

　　就这样？

　　古丽那么腼腆的女孩子，收到礼物，还给了一个拥抱。

　　面前这位，就只打算说一句谢谢？

　　佳宁失望，又不想表现出来，就干巴巴的站着。

　　她忽然想把礼物收回来。

　　既然他这么喜欢，肯定会求她，然后她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送给他。

　　鬼使神差的，佳宁伸手就抢。

　　遗憾的是，沈敬预判了她的动作，手腕一转，直接躲开。

　　“......”

　　沈敬抬头，漆黑的深眸里满是笑意，他挑了挑眉，等她解释自己的行为。

　　佳宁的手连同表情一起变得僵硬，好在她平时冷脸居多，现在也看不出异常，只是耳朵有点烫，不过也不要紧，头发遮住看不见。

　　所以，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几个意思？”沈敬先开口，打破沉默。

　　佳宁讪讪的收回手，莫名其妙原地转一圈，又坐回藤椅。

　　她拿起勺子喝一口汤，说：“我想看是不是送错了。”

　　沈敬：“是吗？”

　　“不然呢？”佳宁反问，口口声声说：“我总不至于要回来吧。”

　　“你买了几个？”

　　“一个。”

　　一问一答，干脆利索。

　　佳宁咬住唇，沈敬轻笑了一声。

　　空气瞬间陷入安静。

　　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佳宁看着他起身走过来，屈膝点地，半跪在自己面前，一双灿若星河的眸子微微弯起。

　　“拿什么回礼呢？”沈敬嗓音低哑性感，牵起佳宁的手放在唇边，轻轻道：“我以身相许，可以吗？”

　　指缝间温热的吐息一路烫到了心尖尖。

　　佳宁扯了一下手，没挣脱，她视线随意飘到别处，嘴上呢喃着：“不，......不用，你快起来。”搞得跟求婚似的，举着一个晴天娃娃，含情脉脉的眼神......这么夸张。

　　沈敬笑着起身，垂眸，像瞬间看穿了她的不自在，问道：“我求婚，你会答应吗？”

　　一道惊雷劈下，佳宁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揪起来。

　　什么玩意？哪跟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