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同尘》连星悦

10、回城

　　这么随便吗？
　　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佳宁想说难听话，可看着沈敬逆光的帅脸，千言万语顿时堵在喉咙里，硬生生又憋回去。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有时候确实能保命。

　　佳宁深吸一口气，嘴巴刚动，声音还没出来，就听见沈敬淡淡的说道：“开玩笑的，别在意。”

　　如果面前有镜子，佳宁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色多难看，目光凌冽，满是不屑一顾，嘴角的笑意也没有半点温度，张口必然不会是好听的。

　　沈敬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

　　沈敬并非一时冲动，他确有这个想法，临时起意，试探了一下，佳宁的反应在预料之中，即便如此，看到她眼底的抗拒，沈敬还是感觉难过，非常难过。

　　晚上。

　　他把情绪统统发泄在床上，听着她呻.吟，求饶，哭泣，一次次颤抖着逃离反被他压回身下，逼她说那些浑话，取悦他，甚至点头答应嫁给他。

　　不管虚实，不论真假，哪怕只有他一个人清醒。

　　次日。

　　清晨第一声鸟叫，床榻轻响，沈敬翻了一个身，半睡半醒间，他猛地睁开眼睛。

　　身边空无一人。

　　几乎是瞬间，他从床上跳下来，冲到洗手间。

　　没人。

　　打开柜子，空的。
　　墙角的行李箱，没有了。

　　三十平的房间内，他里里外外翻找几圈，喊名字，也没有任何回应，沈敬瘫坐在沙发里，手指深深的插进头发，保持蜷缩的姿势，呆坐了许久。

　　她走了。

　　干脆利索，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佳宁的行李箱上回收拾好就没再动过，一直放在墙角，沈敬不怕她走，左右换个地方谈恋爱罢了，他最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一声不响的就走了，摆明了把他扔在这儿，连同这个小镇的风景一起，以后只是她回忆中的一部分。

　　说到底，还是没把他当回事。

　　第一缕阳光透进来，天色越来越亮，窗外的声音越来越杂，风声，水声，船员的吆喝声，小贩叫卖声，游客们的交谈说笑，聒噪的让人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

　　听见走廊逐渐靠近的清洁车滚轮声，沈敬才从沙发上站起身，穿上睡袍，腰带随意一系，踢踏着拖鞋开门，门外清洁阿姨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晃悠悠进了对面房间，才推车进屋里打扫。

　　裕市飞机场。

　　人群中，佳宁拉着行李箱出来，快速走到人少的地方，手机刚开机，打进来一个陌生号码。

　　“叶小姐吗？黑色奥迪R8，车牌号0776，您往右手边看。”

　　十米距离，一个带着墨镜的黑衣男，举着手机冲她挥手。

　　佳宁挂断电话，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走近后，黑衣男先朝她鞠了一躬，打开后车门，说：“叶小姐，请进。”

　　黑衣男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座，在系安全带时瞄了一眼后视镜，正好对上佳宁的视线。

　　“我奶奶的情况怎么样？”

　　男人发动车子，“抱歉，不清楚。”

　　佳宁：“谁让你来接我的？”

　　“抱歉，无可奉告。”

　　男人墨镜下的脸没有一丝表情，语气冷冰冰，佳宁心里突的一声，顿感不妙，她低头看手机，果然没有信号。

　　这不是叶峰派来接她的人。

　　“你要带我去哪儿？”佳宁问。

　　男人回：“到了就知道。”

　　凌晨，佳宁收到奶奶发的微信，说她在医院，状态很不好，让她赶紧回来，佳宁吓得魂都快飞了，爬起来，拉上行李离就跑，出门的前，她看着沈敬睡得沉，犹豫几秒，最终没喊醒他，她给美琪打电话，把情况简单说一遍，美琪连夜喊管海来送她去机场，这么急急慌慌的一早上。

　　佳宁全程都没怀疑奶奶微信的真假，直到上车，她还以为这个黑衣男是家里安排来接她去医院的，可是，以往家里安排的司机，对她说话语气都很温和，无一例外。

　　车速很快，深色车玻璃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车身晃荡，前面出现了土路，佳宁问：“到了吗？”

　　一个多小时，她老老实实坐在后座，始终很安静，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镇静，男人有些诧异，回话时，语气中也软几分。

　　“快了。”

　　又过了半小时，车子停在一个破旧的建筑楼前。

　　男人下车，打开后车门。

　　佳宁坐着没动，仰头问他：“需要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吗？”

　　“不需要。”男人勾了勾嘴角。

　　佳宁下车，跟在他后面。

　　走几步，佳宁再次搭话，说：“我爸不会给你们钱的，他上回让绑匪直接撕票，说要钱没有，要命尽管拿去。”

　　男人闷头走路。

　　佳宁突然加快速度，三两步冲到前面，张开胳膊挡了住他的去路。

　　“我再问一遍，我奶奶没事吧？”

　　隔着一层墨色的眼镜片，男人看着她煞白的脸色，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老太太很健康。”

　　这下，佳宁放心了，老太太可能只是手机丢了，不过既然能利用微信骗她回来，说明大概率是身边熟悉的人。

　　佳宁猜不出来是谁，叶峰在社会上树敌不少，名义上，佳宁作为他唯一的独苗，不管是不是亲生的，父债子偿，佳宁六岁来到叶家，十岁就开始被绑架，此后大大小小的危险事经历不少，叶峰向来的态度，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不会坐视不管，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救，佳宁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老太太，她早被叶峰扔了。

　　总之一句话，能平安活到现在，全凭运气。

　　废弃楼上下三层。

　　二楼，佳宁跟着男人来到一个门前，男人敲了三下，低声：“老板，人带来了。”隔两秒，里面有人“嗯”了一声。

　　男人冲佳宁点点头，转身离开。

　　一阵风刮过。

　　门打开，江白临出现在面前。

　　他瘦了，比之前憔悴不少，眼里布满血丝，下巴冒出薄薄的胡茬，身上的衬衫皱的跟海带条似的，领带半解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

　　佳宁蹙眉：“你搞这出想干什么？！”

　　说实话，看到江白临的瞬间，她松了一口气，也难怪，一路上既没被遮眼，也没被捆绑，江白临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狠人，玩绑架这一套都不够狠。

　　“宁宁，玩的开心吗？”江白临嗓音沙哑，一开口，浓浓的烟酒味。

　　佳宁后退半步，嫌弃的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眉头皱的更紧。

　　“嫌弃老子？！”江白临脸色一变，近乎粗鲁的扯住她的胳膊，用力推搡拽进房间，红着眼怒吼：“你他妈跟小白脸玩疯了，回来就跟老子摆脸子！”

　　“放开！你弄疼我了！！”

　　佳宁剧烈挣扎，捶打踢踹，无论她怎么反抗，仍被江白临拖着踉跄着进来。

　　江白临恶狠狠的把她摔到床上。

　　厉声问道：“手机呢？！”

　　佳宁的身体蜷缩到一起，拼命护住口袋，江白临抓住她的手臂，直接把她提溜起来，伸到口袋里抢走手机。

　　“江白临，你已经订婚了，不要太过分！”

　　“老子订婚，关你屁事！”

　　江白临成功拿到手机，他一手控制佳宁，另一只把手机对佳宁的脸照了一下，人脸识别解锁成功。

　　“手机还给我！混蛋！！”
　　佳宁低头一口咬住他的胳膊。

　　江白临绷着脸，任她怎么咬，不动也不躲，只冷冷的瞥她一眼，先点开通话记录，最近几日打过电话的全部拉黑删除，甚至连名字都不看，清理后，又打开微信。

　　佳宁看见沈敬的对话框跳出来一条消息。

　　“呵！”

　　江白临把手机举的很高，故意不让佳宁看见，冷笑着嘲讽说：“怎么，你跟人家睡这么多天，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吗？”

　　佳宁给沈敬的备注名206，还没来的及改。

　　江白临在代替她回沈敬的消息。

　　“江白临，你到底想干什么！！”

　　“哟，吓哭了？”

　　佳宁声音发颤，江白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恶劣，眼睛盯着屏幕，看都不看她一眼，手指飞快地打字。

　　“我和他没关系，你别瞎说！！”

　　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恐慌，佳宁的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她不停的摇晃江白临压在她身上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我求求你，求求你......”

　　江白临动作停下，垂眸看她，眼神越发阴冷。

　　佳宁的眼泪让他愤怒，难堪，她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能如此示弱，准确的说，为了一个野男人，哭成这副可怜样，他陪了她三年，像个小丑似的，这么快被别人代替，江白临想不通，他从没见过佳宁这种样子，难道她短短几天，真的移情别恋了？

　　或者，她从没喜欢过他。

　　难怪呢，难怪自己相亲成功，她就提分手，语气轻松的跟喝下午茶似的，自己刚传出订婚消息，她就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寻欢作乐。

　　“我的错。”江白临又点了几下屏幕，随后把手机关机，扔回床上，他蹲在佳宁的面前，温柔的擦掉她脸上的眼泪，怜惜的吻住她的额头，低声说：

　　“是我的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