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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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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英素笑说,还带了几分赞赏之意:“婉儿姑娘心灵手巧,这都是她布置的。”
王林若有所思,拿了把刻刀,又从篓子里拿过小段木头,落下一刀。
李慕婉诧异,只以为他是一介书生,有一身武艺能在歹徒手下救下她性命,居然还会木雕。
“义兄,也会木雕吗?”李慕婉微微起身,压着那张长木桌,望着王林手中的木段。
王林未理会她,二老自知儿子的性子,打小也不爱与人交谈,说不上几句,更别说是女子。
王天水道:“铁柱自幼耳濡目染,跟着老头子倒是学了点皮毛。”
那是谦虚罢了,王林虽以学业为重,木雕手艺却也比得上镇上中等匠人。
“原是如此,”李慕婉心血来潮,“王叔,我看您雕刻的都是山海经里的异兽,那能不能雕刻人像啊?”
王天水趁着谈话小憩,放了刻刀,又端起烟斗,狠狠抽了一口,吐出浓雾,才说:“自是可以,两年前京城来了一批单子,刻的都是仙人木雕,铁柱也是帮了不少忙的。”
“仙人木雕?”李慕婉很是好奇,乖巧问,“那王叔可以按照婉儿的模样,给我刻一个吗,我摆放在屋里。”
静了须臾,王天水和周英素憨笑不止,王林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一直未坑声。王天水说:“那倒不是难事,只是王叔得赶制这批木雕后才能给你刻。”
“不过,这事铁柱也能做,就让铁柱给你刻吧,王叔保证,他刻的不比老头子差。”
“铁柱能刻。”周英素在旁附和道。
王林微怔,刻着木段冷淡道:“没有时间,我要温书。”
“无碍的,义兄备考要紧,若非是为了救婉儿,义兄此刻说不定已经考得功名。”李慕婉面含愧疚,周素灵缓和道:“会试错过还有机会再考,倘若人死了却不能复生,铁柱做得对,若他见死不救,才叫爹娘心寒呢。”
这话是宽慰李慕婉,也是宽慰王林的,她不希望二人因这事郁郁寡欢,自责内疚,特别是王林。
“爹,娘,儿子明白,铁柱定不会再让你们失望。”自有李慕婉到了家中,母亲每日笑容比平日更多,四人坐在堂屋时,说说笑笑,李慕婉逗得周英素很是喜悦。
入夜后,李慕婉将火折子还回来,手里还端着插好的花,手腾不出来,西厢房的门是敞开的,王林书案上叠放了些纸张,砚台上墨迹未干,看着是刚书写完。
“义兄,帮忙。”竹筒的花挡住了李慕婉的脸,王林只瞧见娇小的身躯,立在门框前。
王林起身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竹筒,李慕婉呼出一口气,衣袖擦了擦额汗。
王林问:“这是?”
“婉儿看义兄房里陈设简单,哥哥以前读书时,总爱在书案上摆放些花草。”李慕婉自顾先入了屋内,抬手将火折子放回墙角处的桌台,又接过王林手里的花,审视着屋子,最后在黄花梨长桌一侧摆放一个竹筒,淡淡花香融入昏暗烛光里。
“房里放些绿植,能清心养神,义兄久坐温书,若抬眼能看见些生机,有助你消化知识。”
王林就倚在门框里,没有动,只道:“不需要。”
李慕婉坚持说:“义兄不必觉得麻烦,以后每日婉儿来给你换,这些花都是从竹林里采回来的,也不花钱,看着爽心悦目。”
书案前忙碌的身影,倒叫他不好再拒绝,“谢了。”
李慕婉清楚听见,疏离的声音覆上几分柔色,起身笑道:“义兄不必客气,若非是你带婉儿回来,婉儿现下还不知要流落到何处。”
“若无他事,我要看书了。”王林欲下逐客令。
李慕婉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义兄的书,婉儿能借看吗?”
王林余光倪着她,剑眉冷竖,又是一阵寒意。
“从前哥哥温书时,也让婉儿在身侧陪习,家里只有义兄这才有书,况且白日我要外出,必然没有时间,若义兄允许,婉儿每日晚膳后在义兄这看半个时辰书再走。”
“不合适。”王林无情拒绝道。
“婉儿没有别的心思,一来是能省下些灯油,二来婉儿也不至于无事可做。”
王林动身坐回书案前,抬手在身后书架摆弄着,“你想要看什么书?”
李慕婉暗沉的眸子泛起亮,眼里失落消散,“《资治通鉴》可有?”
凡是科考此书是必学的,李慕婉自知他书架上会有,只是书案这两日摆放的都是其他书物,李慕婉才要了这本。
未过多时,王林抽出一本递过去。
李慕婉搬了矮凳,坐到他斜对面,借着光线,翻阅起来,也不多话。
青灯黄卷,虽人不同,李慕婉却又一直从前在京城与哥哥挑灯夜读的情景,一时伤愁涌上,昏黄的烛火摇曳不止,李慕婉翻页动作很轻,王林只当她是一时兴起,却不曾想一看便到了深夜,两人都很专注,谁也没留意时辰。
周英素从院子看见西厢房的灯火亮着,门却敞了,本想提醒王林夜里掩好门免得着凉,却看见李慕婉在他房里,两人安静看书,周英素浅浅一笑,回了堂屋。
亥时后,油灯几近枯竭,烛光越发昏暗,李慕婉才缓过神,起身重新添了灯油后对着王林说:“多谢义兄相借,夜深了,义兄早些歇息。”
“嗯。”王林腰坐麻了,待人出去后才去掩了门。平日他看书心里会计划时辰,自知早过了半个时辰之久,见她看得专注,就未惊动李慕婉。
清晨时,王家用过早膳,周英素带着李慕婉去村里走人家,谢三婶从田地里除草刚回来。女儿花影做了早饭,招呼二人一块吃,周英素直言在家用过了,花影和谢三婶直愣愣盯着李慕婉,还一直赞不绝口夸。
“铁柱带回来的?小姑娘生得俊啊……”
李慕婉面带浅笑,谈吐大方:“谢三婶,花影姐姐,唤我婉儿就行。”
“婉儿,叫我花影就好。”花影是自来熟,跟谢三婶一样热心肠。
谢三婶拉着周英素低声问:“这姑娘可是铁柱定的媳妇儿?”
这话她想问许久了,打人带回来几日,也没敢去王家问。
周英素倏然回头看了看李慕婉位置,见她与花影谈着,赶忙解释说:“好姐姐,可别乱说,人婉儿姑娘是半路遇着劫匪,又与兄长走散无处可去,我家铁柱救了人才不得已带回来,可不要到村子里乱传,免得污了人家姑娘清誉。”
谢三婶忙道好。
“你带着她来是?”
周英素讲明来意,谢三婶倒是有些意外,见她细皮嫩肉,不像是能做上山采药这种苦活的,见她脸色犹疑,周英素便知她心中所想。
“她并非娇生惯养之人,这几日家中多亏了她帮手,我才轻快许多,院里收拾得干净,还整了些花草回来养着,会过日子又懂享受,跟咱们村里人不一样。”
“那她长这般好看,娇滴滴小姑娘住在里头,你家铁柱不怕被迷住了?”谢三婶打听的精气神又起。
周英素压着声:“人就是暂住,寻到家人后总是要走的,不过说起这事,先前让你帮忙打听的婚事,可有着落?”
王林入京前,周英素便想着在村里说房姑娘回来,立业家成,双喜临门,如今王林没得功名,家成立业也不是不可,总归先谈好婚事总不会错。
“有是有,不过要看铁柱喜欢才成?”谢三婶知道王林性子,挑媳妇这事儿,怕不是那么好谈。
“成,回家后我跟他说说,铁柱最是孝顺,自会听的。”周英素说,“那我先走了。”
花影给婉儿送了盆栀子花,小姐妹谈得来,周英素回的路上嘱咐道:“过两日她们才上山,你到时间跟着去就成,不过山里不好走,你不识路,得跟紧些,免得迷路了不好寻人。”
“知道了,周婶。”李慕婉乖巧搀这她手臂,笑容宛若春日桃花。
周英素疑惑,而后又舒眉展颜。
她初来王家便喊的王婶,那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便只能这么喊,定然是因为今日听了花影喊周婶,这才改了口。
夜里用饭时,周英素寻思后还是说了这事。
“孩他爹,我跟谢三婶问了那事,说是能办,”周英素观测着王林的反应,“铁柱得空同我一起去见见,昂?”
王林停筷,“娘,什么事?”
李慕婉也听着,没插话。
“你今年也十八了,谢三婶说了房姑娘,让你跟人相识相识,若是相得中,今年就娶回来。”周英素想着儿子成家便满目春风。
李慕婉夹菜的筷子稍顿,有些茫然,很快又消散了。
王林话语坚决:“娘,儿子如今还没这个心思,回谢了吧,免得耽误人家姑娘。”
“家成立业嘛。”王天水也顺着是,“你无需顾及太多,娶亲了也能考功名。”
王林孝顺,不想驳父母好意,低头没再说话。
之后扒了两口饭便离席了。
夜色正好,王家村舍的灯火星星点点,王林坐在树枝上望着黑夜,只能看见高悬的星辉,时有田间虫叫蝉鸣,搅乱思绪,不知在想什么。
李慕婉消食在小院外遛弯,走着走着便远了。王林望着小径的人影漫步,踢着石子沉思,也不看路。
“扑通”一声,前方的池子溅起水花,惊着垂首的李慕婉,李慕婉寻着头顶动静,隐约有个人影,黑暗里看不清,她防备后退几步。
“谁?”
王林一跃而下,定定立在她跟前,发带因风动而起,神色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朗,嗓音冷淡:“走路看路。”
“义兄?”李慕婉手轻放红唇,反而松下口气。
“不知道前边有个池塘?”王林鼻梁高挺,月光照着反射光亮,鹰眸散着淡淡凉意,冷道:“夜黑风高的,掉进去了可无人能救你。”
他步子逼近,李慕婉受着压迫感,悻悻后退,温吞说:“义兄没,没在房里温书?”
星光漫在露雾里,李慕婉闻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颀长身影倍感压迫,面颊也渐起了红晕,“何时,何时也出来的?”
“爹娘要我考取功名,我便一心温书钻习,爹娘要我成家,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我出来赏月透气也需同你说吗?”王林步步紧逼,眸子却是藏了一抹少年难见的逗趣,只是夜色遮住了,李慕婉看不见,也不敢看他。
被逼退的人只能抵在树上,无路可退。
“婉儿,婉儿不是这个意思……”
王林绕过她,走出几步:“夜里村子路不好走,别走太远。”
说罢回了竹林小院。
独留李慕婉沐着夜风,池子里的泥腥味伴在风里,让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