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罗马！》Reach

71、独居的女主人

　　像莱亚拉这样的女人，在这条街很显眼。她似乎是个寡妇，家里只有小孩和老人；她长得漂亮，气质好；她能干，而且聪明。
　　恺撒已经猜测到她的处境，如今见到这个陌生男人，这更印证了他的想法。

　　吉利特厌恶的说：“卡图，他是肉脯老板的儿子。他一直想对莱亚拉做坏事。”
　　吉利特对恺撒讲述了莱亚拉遭遇的事。
　　莱亚拉并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她是大概半年前才搬到这的。搬到这的时候，她就没带着男人，只有吉利特，那对中年夫妇，和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没人知道莱亚拉从哪里来，但她很能干，和街坊邻里的女人相处的还不错，周围人对她有个好印象。
　　一开始她说她丈夫在军队服役，一直没有消息，所以她就带着家人来得到他最后消息的地方来找她。
　　大家相信了她的话，都很同情她。有人说，她丈夫已经死了，她得赶紧改嫁。家里没个男人，她的生活会很艰难。
　　有人说，她丈夫一定是抛弃她了，不然不会一直没消息。她得早做打算。
　　莱亚拉把他们一一拒绝，并说自己不找到他是不会罢休的。

　　会有男人试图对莱亚拉不轨，这是这条街上的地痞流氓。吉利特起不到什么作用，哪怕他的叫声很凶恶，也只被认为是毫无威慑力的。
　　肉脯老板的儿子卡图，对莱亚拉很有好感。那次莱亚拉被围堵的时候，他上前解了围。

　　“从那之后，他就总是对着莱亚拉示好。有时候他会偷偷切一条后腿肉送过来，有时候他会主动出现帮家里修坏掉的家具。”吉利特说，“莱亚拉一直拒绝他，他每次送什么，她就把等价的钱还回去。”
　　恺撒：“有趣。为什么要拒绝呢？”
　　吉利特：“莱亚拉有她的理由！那不是别人能质疑的！”
　　恺撒：“但是，缺少一个男人的确会引起麻烦，尤其是在这样的城区生活。”
　　吉利特：“我就是男人，我会保护莱亚拉的！”
　　恺撒笑了笑：“你差远了。”

　　吉利特生气的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莱亚拉回家是想干什么？你和那个卡图一样！”
　　恺撒摇摇头：“不。我对她不感兴趣。”
　　吉利特很想反驳，但他面对恺撒淡然的表情，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陌生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他衣服和头发都很凌乱，明明形容狼狈，却给人一种游离于这种糟糕状况之外的感觉。
　　他五官精致，有着不属于这条街的柔和线条，皮肤很好，没有坑也没有红斑，他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他身上有和莱亚拉类似的感觉。

　　卡图指着恺撒：“你就是为了他才拒绝我的？”
　　莱亚拉：“没错。他是我丈夫，我找到我丈夫了。”
　　卡图：“我不信！这不可能！你别以为你能随便拉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就妄图欺骗我！”
　　莱亚拉：“我没有欺骗你。”
　　莱亚拉把卡图赶走，但他一定要进门。他愤怒的吵嚷着，说他给莱亚拉修了椅子，他保护她不受侵扰，她住的这栋房子的房东本来想把她赶出家门，是他出面帮她解决了这件事。

　　他对莱亚拉很好，她必须同意让他进她的房间，上她的床，做他的女人才能偿还。付出这么多如果没有回报，卡图是不会接受的。

　　莱亚拉：“谢谢你的帮助。但我已经有丈夫了。”
　　卡图血红的双眼瞪着恺撒，这让恺撒猜测他是否会立刻掉头回肉脯去拿一把切肉刀，走过来杀他。
　　恺撒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么沉的一样东西，他把钱丢了都没把它丢了。没有它，行走在外可就麻烦了。

　　卡图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他怨恨的看着莱亚拉，骂了一声“表子”。

　　莱亚拉回来给孩子喂奶，看到吉利特在盯着她看，训斥他，叫他赶紧去写作业。
　　恺撒找到莱亚拉：“我没想到住一晚的代价这么大。你给我引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莱亚拉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背对着他给孩子喂奶。
　　“别说你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她说，“既然要做好人，那就该把好人做到底。”
　　恺撒：“万一我想对你索取和卡图一样的东西作为回报呢？”
　　莱亚拉笑了起来，她说：“你不会的，你宁可要钱。”
　　恺撒咧了咧嘴。
　　莱亚拉：“我有钱，我可以出钱请你帮忙。”
　　恺撒：“哦？有多少？”
　　莱亚拉看了眼他腰间的剑：“肯定比它值的那些钱要多，怎么样？”
　　恺撒：“如果你这么有钱，何必住到这种破地方？”
　　莱亚拉：“这地方可不破，很多百夫长的家就在隔壁那条街呢。我是有钱能吃饭，但我可浪费不起。”

　　恺撒耸耸肩：“那恐怕你付不起价格……你说的那个价格。”
　　莱亚拉眯着眼看他，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故意刁难她。
　　恺撒露出真诚无辜的表情，左手点了点剑柄。
　　莱亚拉若有所思。
　　她突然哼哼两声，抱着孩子走到一边角落去了。

　　莱亚拉：“你叫什么名字？”
　　恺撒：“盖乌斯。”
　　莱亚拉：“啊。是个好名字。”
　　恺撒：“谢谢。”
　　莱亚拉抬头对着他微笑。她轻柔的摇晃着怀中的婴儿。
　　“你是个好人。你会帮我的。”她说，“我保证你会有回报。这回报你一定感兴趣。”
　　恺撒：“哦，你知道我会对什么感兴趣吗？”
　　莱亚拉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他。
　　“你渴望出人头地，你渴望…奴役他人。”她说，“你很高傲，你不会甘于过着目前的生活。”

　　恺撒没说话，只是走出了莱亚拉的房间。

　　夜晚，他们被分配到了一间干净的卧室。那对中年夫妻住在了杂物间，把房间让给了他们。
　　恺撒很淡定自若的站在那，吩咐西奥多给他打水擦脸。
　　西奥多：“……都已经是目前这个情况了，你就不要穷讲究了吧？自己洗脸啊！”
　　恺撒：“你不是说我是王吗？王是不能做低人一等的事的。”
　　西奥多：“要饭这种行为是不行的。洗脸你还是该自己做的吧！”

　　话虽这么说，西奥多还是去打热水，拧好毛巾，帮恺撒脱衣服，细细的擦他身上的脏污。
　　“哎，有个可以遮蔽头顶的落脚点就要庆幸了。可别给自己找更多的麻烦了啊。”西奥多担忧的说。
　　恺撒：“反正也不知道下一步去哪，不如在这里待几天，养精蓄锐。”
　　西奥多：“那个女人找你说了什么？要你给她当丈夫吗？你可不要这样啊！”
　　恺撒：“那倒没有。她只是希望我在这，挡一挡外面图谋不轨的男人。”
　　西奥多：“你又不能挡一辈子…”
　　恺撒：“你看吧。她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
　　西奥多疑惑。
　　“难道她…有什么秘密？”
　　恺撒：“或许吧。”

　　第二天一大早，恺撒是在食物的香气中醒来的。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寻着香气一路找到了正在煮饭的莱亚拉。

　　莱亚拉：“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恺撒：“考虑什么？”
　　莱亚拉：“留在这里保护我。”
　　恺撒：“嗯……可以是可以。你要多久？给多少钱？”
　　莱亚拉瞥了眼一旁摇篮里的婴儿，叹了口气说：“等他稍微长大一点就行。半年吧。”
　　恺撒若有所思的观察着莱亚拉脸上的表情。

　　莱亚拉把煮好的浓汤端到恺撒面前，邀请他吃早饭。
　　“早饭后，我给你钱。你去帮我买东西。”莱亚拉毫不客气的指使到。
　　恺撒撇了撇嘴，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了。他很不爽。
　　“行。”但他答应的很干脆。

　　莱亚拉觉得，她能遇到盖乌斯，可能就是一种注定的缘分。
　　盖乌斯是神做出了启示，保护她们母子而派来的使者。莱亚拉坚信着。

　　卡图又来家门口闹事了，他用钱收买了接头的小流氓，准备暴打恺撒一顿。
　　但他在莱亚拉的家门口徘徊来徘徊去，都没有见到恺撒，这个家伙去哪了？

　　恺撒知道卡图会在门口堵他，为了避开他，他没走正门，而是在天不亮的时候翻墙走了后门。
　　莱亚拉给了他一袋子钱，叫他去买食盐和猪油，但这些钱明显还能买更多别的东西。
　　“去买点你认为该买的东西。”莱亚拉说，“我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青年时代的恺撒在学校和其他同样是贵族的同学们接受着罗马世界最优秀的工程师训练。他学会了挖壕沟，做绊马刺，做瞭望塔，各种机关、陷阱，还有简单的武器，比如□□。他会修马蹄铁，会护理折损的战争机器，会打磨盾牌。给他一个铁炉，他能做到的东西有更多。

　　尽管进入军团后，他从来都不用亲自动手，但恺撒总是留个心眼。他很了解一个军队的运转方式，对后勤的需求非常关心，他时时刻刻都保证自己手下的士兵拿到的是最新最坚固的武器，吃到的不是陈粮而是新面，开支究竟怎么走账，如何面对各种地方宗族势力与元老院议员的盘剥，等等。

　　因此，恺撒打算制作一些工具，将莱亚拉的家当做营地堡垒，设计机关和障碍，防止图谋不轨的人。
　　在此之前，他得找几个帮手，了解去哪搞原材料，并且找到最近的铁匠铺在哪。

　　喂马的中年男人是个老兵，那个妇女是他的妻子，像是仆人出身，他们的主人是莱亚拉。吉利特不是他们的儿子，他是莱亚拉不知从哪带来的侍从…
　　他们听了莱亚拉的命令，都答应帮忙，什么也没问。

　　莱亚拉可能曾经是个贵族，又或者，她本身就是。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恺撒饶有兴致的想着。

　　他这两天就在街道上转悠，了解情况。他挑好时间避开卡图，但还是撞上了他雇佣袭击他的小流氓。

　　恺撒里昂养尊处优但不忘训练的健康身体，对上这些经常吃不饱的年轻男人具有优势。恺撒虽不是肉搏战的好手，但他带着军团在一线战斗多年，还是磨练出了武力。

　　恺撒回到住处，他身上有很多血。
　　“你干什么去了？你杀人了？”西奥多惊恐的看着他。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最怕的就是恺撒里昂遇到危险。害怕到看他需要面对战斗都心惊胆战。
　　“没办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呀！”恺撒无奈的摇摇头。
　　莱亚拉严肃的走到他身边：“你杀了人？是谁？”
　　恺撒：“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卡图雇来找事的——出于自卫，我不得不全力反击。”
　　莱亚拉脸色难看：“糟糕，士兵可能会来抓我们。”
　　恺撒摇了摇头：“不会的，我消灭了证据。不会有人能证明是我干的。”
　　莱亚拉依旧不放心：“真的吗？”
　　恺撒：“是真的。”
　　第一次见到卡图闹事的时候，他就留心该怎么解决他的问题了。
　　莱亚拉叹了口气：“但愿和你想的一样吧。”

　　结果到了傍晚，他们看到卡图带着两个罗马士兵来到了他家门口。
　　“就是他，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男人。可能是逃犯，或者逃兵！他不仅霸占了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还杀害了我的邻居。”卡图指着恺撒，信誓旦旦的道。
　　他手里攥着一个钱袋，塞到了士兵的手上。

　　吉利特脸色吓得惨白：“啊……这，他真的来了！怎么办？”
　　恺撒示意他安静。
　　他走到门前，打量这两个士兵的脸色。
　　两个士兵一高一矮，一人头发是棕色，一人头发是金色。他们身材健壮，看起来还很年轻，可能是刚服役没多久。
　　棕色头发的士兵拿着钱袋垫了垫，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恺撒看着他们陌生的神情，确认他们并不熟知这条街道的情况。

　　“两位大人晚上好。你们吃饭了吗？如果没有吃饭的话，可以进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莱亚拉笑着迎了上去，她揽住了恺撒的胳膊。
　　棕发士兵见状，用古怪的目光看向一旁叫嚣不已的卡图，说：“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谁？有人指控他杀了人，让他跟我们走一趟吧。”

　　恺撒：“两位大人，您误会了。这位肉脯的卡图先生所说的并不是真的，我没有杀人。”
　　莱亚拉：“杀人？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的盖乌斯是最温柔的了，他杀人做什么？”

　　金发士兵看向卡图：“你在说谎？”
　　卡图顿时慌了，他再拿出钱袋想塞到士兵手里。
　　两个士兵被当着众人的面塞钱，脸色很难看。棕发士兵恶狠狠的把钱袋丢到了卡图的脸上：“你干什么？难道你想收买我们吗？”
　　卡图：“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犒劳大人的酒钱，这是酒钱…”
　　棕发士兵：“用不着。你有事就说事，不要耍心眼儿！”

　　恺撒：“您看，这真的是个误会。我和妻子许久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回家，便知道这位卡图先生趁我不在时总是对我妻子图谋不轨。为了使我和妻子分开，还要污蔑我杀人…这我实在是不能接受。”

　　他说一口流利的拉丁文，而且带着点罗马本地的口音。两个士兵曾远远的在总督府外围听到过官员的交谈声，也是这样的说话腔调。
　　他们再看恺撒，总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一旁的莱亚拉，也是一样。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士兵们内心做出了推断，他们更倾向于相信恺撒。
　　但卡图给的这些钱依然是个诱惑，两个士兵并不想放弃…

　　恺撒一眼看出他们在纠结什么。他笑着说：“知道是误会便好。卡图，我知道你这是一时情急，才说气话，说要让我蹲大牢去。你实在不该这样，因为一时的冲动劳二位大人亲自来解决我们之间的小矛盾。你该给钱赔罪的。”

　　两个士兵一听，自觉有了理由，连忙说：“你影响我们工作，是该赔偿损失。”
　　他们“名正言顺”的抢走了卡图的钱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卡图失去了钱也没能解决掉恺撒这个“劲敌”，愤怒让他面部扭曲。

　　恺撒看了他一眼，转身拉着莱亚拉回去，并关上了院门。

　　莱亚拉：“这回算是有惊无险，以后你怎么办？”
　　恺撒：“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饿了。”

　　莱亚拉看出来了，他并没把卡图放在眼里。他这种自信…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