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李君若

127、127 脆弱

　　早上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课上到最后，班主任把余梦喊出去。

　　余梦昨天晚上哭了一晚，眼睛肿得快睁不开，她一直低着头，但低着头不代表她就觉得自己昨天地理晚自习做的是错的。

　　余梦已经准备好班主任的训斥，决定不再反驳，钱不见的事，也没必要再反复跟班主任说了。毕竟年级主任都喊她去训话，这事估计已经人尽皆知。

　　余梦在心底做准备，不管班主任训什么话，她都接受。但是和班里的人和解的想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昨天第三节晚自习大家叽里咕噜讨论，就是在讨论她的诗词本上的东西是自己写的还是抄袭的。众所周知余梦因为买不起诗词集，就抄了很多诗。但众所不知的是，她抄的诗词都写了作者年代，她自己写的当然不会再标作者年代了。

　　余梦低着头，走廊里有寒风，别的班级都在上课，高一那栋楼还有叽里呱啦的读书声，还有别个班班级的老师在吼说期中考试考得太垃圾，还吼：“你们是我带过作差的一届学生。”

　　所有声音悉归于耳，却又像结了一层膜，将学校的一切都凝固在她身体之外，以至于她像游走在一中透明的胶状物中间，她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已经立冬，余梦有些恍惚。她穿着一件大姐姐从深圳寄回来的黑色博外套，里头一件薄毛衣，冻得有些发抖。

　　就从班门口到班主任站定的位置不过三步路，她却在那三步路里像是把时间凝固，独自遗落外的世界过了一万年。

　　但在这刹那之间，余梦决定先认错。不待她开口，却听见班主任笑呵呵地说：“你的事老师已经知道了。”
　　他说着便从衣服内兜里搜了搜，然后拿出100块递给余梦说：“这个钱你拿着。”

　　余梦不争气眼泪直往外流，余梦握着拳头，说：“老师，这个钱我不能收。昨天晚上的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您和班里的同学道歉。”

　　班主任说：“昨天晚上的事不能怪你，确实是秦霜做得不对，去平行班的要求是秦霜自己提的，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钱你拿着，你一个月就这么多生活费，没钱怎么吃饭。”

　　余梦这个钱本就是攒着给弟弟生日的，她饭卡里充了30块，撑一两个星期绝没问题的。余梦说：“老师，这个钱我不能要，我丢的钱不是这个，我只想拿了我的钱的人还回来。我不能要您的钱。”
　　班主任说：“这个钱其实是班里的同学昨天晚上集资筹的，同学们其实都很关心你，你不要和大家过不去……”

　　余梦只感觉鼻子一阵酸涩，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呼吸很艰难，眼泪却忍不住往外滴落。
　　余梦说：“老师，同学们的钱我更不能要了，您代我向同学们道个谢，心意我就领了，谢谢大家。我手里还有钱。”

　　余梦说罢就擦了眼泪回了教室，她没收那100块，更不能收班里孩子集资的钱。

　　不知怎的，她内心是羞愧的，她昨天晚上一下晚自习就回了教室，跟谁也不说话。
　　寝室的人很晚才回来，难道是在集资？

　　余梦悄悄的收敛情绪，尽量不让大家看出来她在哭。只是，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她太不争气了，太没用了，接下来的三节课，余梦也没怎么听进去，政治老师透露这次期中考试排名，语文老师对董倩倩语文考了年级第一表示肯定，英语老师说了两句余梦英语又垫底了但看形势不对就没继续这个话题。中午一下课，她便独自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她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劝慰，不想听任何人说教，更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达脆弱的一面。

　　她所在的位置，是学校的花棚。

　　在男寝室后水塔边，有个温室大棚，入秋之后，学校的花棚上就搭着黑色的网子，余梦是扫地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花棚。花棚旁边有两个园丁在修剪花草。现在中午，他们也去食堂打了馒头包子和饭菜，在棚子外吃。

　　他们不认识余梦，余梦找了块石头，坐在一树硕大的菊花旁吃馒头。
　　今天，她只有一个馒头可吃了。

　　园丁吃完饭就走了，余梦一个人在花棚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什么豪情壮志，什么逸兴遄飞，都与她无关，她此时只想放声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