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李君若

125、125 众矢之的

　　石细柳一口气跑到了教学楼最边上的楼道里，当然，那里并不能跳楼，她就坐在楼梯坎上哭。

　　今天石细柳大概除了厕所，能哭的地方都已经哭了一遍。但余梦不知道这次她又哭啥，劝的话语也就更加干瘪了。

　　总不能说，论身世，我比你惨，论感情经历，我比你惨，我除了学习成绩好，我其实啥也不行……

　　说实话，学习好这个话，也只能靠别人来评价自己，自己若说出来，老脸是搁不住的。而且在二中的学习成绩好，终究不是真的好，她都没考上一中呢。

　　余梦坐在石细柳旁边，无言以对。

　　石细柳大概又哭了半个小时，说：“你长得也不差，你还这么有才……你要是跟别人表白，肯定没人拒绝……”

　　余梦嘁了一声，写那玩意儿也叫有才，说实话，那玩意儿写完了，她是没脸看第二遍的，羞耻，太羞耻了。猥琐，太猥琐了。

　　她堂堂余梦，怎么能暗恋人呢？若不是石细柳这么颠，她决计不会告诉石细柳这个事。
　　余梦说：“算了，这事都是顺气自然，我都说了咱们年纪差不多，心理活动都一样，每个人都一样，你喜欢陈伟就跟陈伟喜欢乔娜娜一模一样，总不能只准你喜欢陈，不许陈喜欢乔吧……”

　　石细柳还是哭得不能自已。

　　余梦说：“我们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身上的优秀品质，是希望自己拥有这种优秀的品质，对吧。其实刚才你看到那首散文诗的对象，说实话，我就是喜欢他成绩好，他在市高，目标北大清华，于我而言是一种极大的动力。你喜欢陈伟，难道不是陈伟在我们班男生里，学习成绩是最好的，对吧……”

　　石细柳哭声渐歇，最后她说：“青春年少，有喜欢的人其实是很正常的，被人拒绝也是很正常的，你看就像岑舞娉那样的人，也会被人拒绝，不是嘛？”

　　“可是你没有被人拒绝的经历，不是嘛。”石细柳哽咽着说。

　　余梦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一开学第一天我提着蛇皮袋子到寝室放东西的时候董倩倩对我说的话？不记得那也没啥，你总记得付诗琪对我的所作所为吧，也记得岑舞娉把我被子丢进雪窝子的事吧，你看所有女生都围在董倩倩身边，除了鲁毓婧和燕然，没几个和我真正亲近，这其实都是一种拒绝，大家都在孤立我，你其实也知道。甚至包括你，在大家都孤立我的时候，你也曾问我付诗琪请一个男生猥亵我的事。我曾经也在心中为此恨过你一段时间，但我知道你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就像现在，你其实也并不是真想死，你需要大家关心你，关注你……”

　　这天晚上，余梦对石细柳说了好多话，石细柳应该没听进多少，她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余梦此前以为自己是套中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石细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伟岸的英雄嘛，什么套中人，拒绝任何人给自己贴的任何标签，她永远是她自己。

　　石细柳第二天顺利考完试，没再继续闹腾。

　　周五晚自习的时候，余梦在盘算一个事，这周六就去弟弟学校把那100块钱给他。

　　她把手塞进屉子里，把那带锁的笔记本捞出一个角来，手摸到密码锁处准备推，不料那笔记本却开了。

　　余梦心头一惊，把笔记本再捞出来一些，连翻几页，没看到那张红色的人民币……
　　她猛然一慌，将笔记本拿出来，认真翻开，真没有……

　　心口像被铁棘勒住，一时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曹淼看出余梦的状态不对，搭着余梦的手臂，侧过来问：“余梦，你怎么啦……”
　　余梦低声说：“我夹在笔记本里的钱不见了……”
　　坐在最里头的乔宁也侧过来问：“咋啦。”
　　曹淼转述了余梦的话。

　　余梦喘着粗气，右手抓着左手，紧紧掐住，以让自己保持冷静。余梦没有钱包，宿舍里也就一个蛇皮袋子一个纸箱子装衣服和纸巾这些，她习惯把钱夹在笔记本里，毕竟，她一天到晚在教室时间最多。

　　乔宁低声说：“第一天考试的晚上石细柳不是过来了嘛，当时你走得匆忙把你的诗本塞屉子里，后面有几个人疯闹时候把你桌子推斜了，抽屉的书都掉出来了。一群人围着那看了半天，待会儿下晚自习你问问，看有没有捡到你的钱。”

　　余梦已没有时间为别人偷看自己写的东西而愤怒，她的手在发抖，攒了这么久的钱，本来决定在弟弟过生日的时候去拿给他，没想到钱竟然丢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的课间余梦径自去问那几个男生。起首的是左斌，余梦直接问：“期中考试第一天晚上你们撞歪了我的桌子，书都掉出来了，你们有没有看到我笔记本里夹的钱……”
　　左斌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九，他戴着个眼镜，不屑一顾道：“谁捡你的钱……”
　　他没理余梦，走了。
　　余梦又问其他男生，都说没有。

　　左斌家有钱，确实不像是捡钱不还的人，另外几个男生虽然形容猥琐，但余梦觉得没到在班里捡了钱不还的程度。

　　上晚自习后，曹淼低声问余梦：“要不要报告班主任。”
　　余梦点头，说：“今天地理晚自习，明天我和班主任说。”

　　后面还有两节晚自习，余梦第一次在教室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她有些懊恼，自以为把钱夹在笔记本里比较安全，且她也几乎没在人前拿出来晃悠。真是无妄之灾。

　　曹淼和乔宁都劝她，但余梦不争气地流出泪来。

　　坐在最里头的乔宁，哪怕同桌这么久，乔宁一直不大喜欢余梦，余梦知道。乔宁是那种性子很干脆的女孩子，说话语速很快，此时却是轻声细语的。

　　但真的很难过，这几天空闲时间都几乎去找石细柳谈心了，心中只想着有100块钱要给弟弟，那一直存在潜意识里的钱，突然就没了……

　　余梦有些焦急，却无可奈何。她擦了眼泪，不好在班里这么多人的时候表现出这一面来，毕竟她“穷”的印象已经够刻板，再哭闹那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