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再入江湖深似海【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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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入江湖深似海【8】
烟花燃尽，河面上的花灯也渐渐飘远，空气中还残存着硝磺的淡淡气味，人群也开始逐渐四散开去。
小包子早就趴在连平的背上呼呼睡去，嘟着嘴，不耐地砸吧两下，调整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睡姿。
见状，花南二人便让连平先带着小包子回去以免花家大哥担心，两人也一边赏景一边缓缓向回走。
莲灯错落，一盏接着一盏地随着河水轻荡开来，水光点点，烛光朦胧，带着一个个朦胧的梦和虔诚的祝愿，飘向远方。
南棋跟着人看了一会，待想起扭头唤身旁的花满楼，一转身，却不见了那道白色的秀影。
身旁人来人往，川流如梭。
她也不急，理理衣袖，依旧随着人流慢慢走着，笑容带着淡淡的怀念。
曾记得，彼年那夜，孟河花灯，烟火浮灯争相辉映，水色天光，璀璨似映了天边的繁星。
廿四桥上明月夜，清风拂面，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依稀有谁家的小丫头，带着戏谑的语气，轻言笑语，七童，我数花灯给你听吧。
眉目清秀的小公子，唇边带着安静的笑，神色怡然，悄悄反手捏住她的衣袖。
往事如过眼烟云，年华逝水，不可追。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开始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
可是哭又有什么意义呢？
南棋自认为是个她是个很能随遇而安的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生活，她也曾惶惶不安过，只不过她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去适应，融入这个世界中。
她只是不想被遗弃。
害怕孤独，抵抗甚至……自欺欺人。
她可以假装当年的那场大火只是一场意外，她可以从来不知道静斋存在的目的、南王的图谋，她甚至可以假装师父只是师父，单纯的将自己从那场大火中救出，替自己隐瞒了身份，让她在江湖上重新生活。
有些事情，她不敢深究。所以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没有阴谋，没有风波，也没有选择。
纵然和陆小凤幼年相识，在静斋的这几年南棋也从未主动寻过他，就算那时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亲近之人，她也不想反复被牵扯进一堆无谓的麻烦中，所以尽量离那只凤凰远远的，远远的。甚至和他周围的人也不要再有任何关系，凡是有可能威胁到她平静生活的人，她都果断的摒弃，掩耳盗铃的过着那几年隐藏着汹涌暗流的平静生活。
如此自私，如此懦弱的一个人。
苏云染说的对，她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否则那天他也不会当着花满楼的面说出将她逐出师门的话了，南棋知道，她的二师兄是故意的。
花满楼肯定会不忍心，又如何肯再一次让她一人流落江湖？
但有些话，纵然知道结果，南棋也绝对不会开口，苏云染知道，所以他来替她说。
只是……
花满楼。
真不知道么，她只是无家可归，她只是不愿再被人抛弃。
利用对她的喜欢，利用对她的好，于是便牢牢地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抓住他。
世上真有那种可以不计较任何的喜欢么？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能好到什么程度？即使被利用也是一句“心甘情愿”。
当真傻透了。
枉她从小对他旁敲侧击，枉她费尽心思在《江湖八卦考》上罗列各种可能，他怎么还是如此不长进呢？
一开始，她的初衷就不单纯啊……
跟着他们，是因为陆小凤能重新还她一个安宁的生活。离开静斋，是她的选择，但所幸还有一个花满楼，她依旧可以过她原本想要的生活，只要她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
在别院里，她问花满楼，他是不是喜欢她？
他是不是喜欢她。她只是问，是否喜欢她。
那她自己呢，将心思细秘的藏起，她始终贪恋的，不过是那指尖的一抹温暖阿。
他可以给她依靠，他可以让她不再流离。
那么，为什么不顺其自然呢？
至于她对他的心思，有多喜欢，真心还是假意，有那么重要么？
他们便在一起了，她随着他回到家中，见过他的父兄亲友，他告诉她，没有静斋，还有他，花家可以庇护她。
这不是一直想求的么，南棋对自己道，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还要如此患得患失呢。
她很清楚，一开始便没用真心换来的真情，能持续多久？
江湖上的处处相护，他带她回百花楼，他陪她一起粉饰太平，她不说，他便从来不问，不提。
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花满楼如此细心缜密的一个人，是真的不知道么？
敛了神色，停下了脚步，南棋静静地看向灯下阑珊处那道浅白的身影。
花满楼持扇侧身而立的等待，姿态悠闲而耐心。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抬眸，将目光摇摇投来，唇边的笑容包容且平和。
他是否相信，无论多远，无论多长时间，他只是等在这里，而她，总是会回来的。
心里头第一次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在自己还没有察觉之前，南棋便已经走了过去。
主动拉住花满楼的手，南棋轻声，“干嘛等在这里，又不是不认得回去的路。”
花满楼笑了，没松手任由她拉着，慢慢随着人群继续走。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总归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被坏人拐去了……”
没好气，“哪里会有这么呆？”
扬唇浅笑，“不呆么？”
“你才呆，你全家都呆……”
“……”
“如果说万一，”南棋偏头，声细如蚊吶，“咳，我是说万一，我刚才不回来了，你还会继续等下去么？”
花满楼微笑，“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随便什么地方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无奈一叹，“好去找你阿……”
“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那如果是很远很远的地方，非常远，远到你够不到的地方。比如，罗刹国什么——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花满楼一阵好笑，“姑娘你还能再呆一些么？如果这样最好还是老老实实的看在家里好了……”
“……”南棋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拉着花满楼的手，一路快步。
“好吧好吧，我回来啦行了吧！”
花满楼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几分欣慰，“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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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夜色，精瘦的男子宛如暗夜中的精灵，灵活的手脚，轻捷的身姿，掠过屋顶，极快，极轻，连一片树叶也没有拂动。
层云遮住了圆月，天地间霎时暗了下来，不多时又被一阵夜风吹散了开来，透出光亮。
男子将风远远抛在身后。
空无一人的巷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人影，高瘦的身材，黑袍及地，连面容也遮挡了起来，从头到尾笼在黑色之下，与这夜融为一体。
“三十万两……”特意处理过的声音，沙哑，低沉，说不出的诡异。
“如何？”
男子抱臂，语气中不住讥诮之意，“买我的命么？太便宜了。”
“不，这趟买卖完全值得，瀚海国的镇国之宝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么？”
男子懒懒地笑了，自黑影手中接过字条，“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虽然我是个贼，但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黑影哑声嘶笑，“论妙手空空囊中取物，继踏月留香的楚香帅之后，除了阁下，现今江湖已无人矣，阁下大可不必如此自谦。”
男子扬眉，略有些得意，“这话倒是大实话。可和某个好奇心泛滥四条眉毛的小鸡比起来，虽然我对那东西也十分的感兴趣，但我一向更珍惜自己的命。”
黑影道：“自然不会让阁下有后顾之忧，我家主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我们银货两讫，只要将那个玉佛拿到手，剩下的事情，便和阁下没有半分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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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云遮来，昏暗不辨。街上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明明已到了仲夏，却听不到虫鸣之音。静到极致的夜，可以掩盖很多秘密。
“……鱼已经上钩。不愧是被老国君从小宠爱的的小皇子，做起事情来也是这般的天真无邪想当然，那女人虽然谨慎，却不够聪明，她应该知道，无论什么样的易容，在天下第一神偷面前根本就是徒劳……况且，更加愚蠢的是——他们能想到的法子，难道我们就想不到么？”
苍老而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矜持，却也透出些自得，这计划一石二鸟天衣无缝，当然值得他骄傲。
街道上居然还有人！
老人口中的天下第一神偷自然是方才那个精瘦的男子，司空摘星。
江湖上传言只有他不想偷而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只要你出得起足够的银子。
论偷技名副其实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星，轻功和听力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居然有人能如此靠近而不被察觉……究竟是老人的轻功更胜一筹，还是有人故意放水？
“他能信任几分？”果然，有人开口询问，与那个苍老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明显年轻，很好听，既清且冷，像敲碎了满地的月华，冰凉而孤傲。
“十分。他没有选择，是人总会有软肋的，犹如蛇之七寸，只要拿捏得当，便可为我们所用。”
老人言语间颇为轻松，说出的话却掀起了惊涛骇浪，连剑神西门吹雪都没放在眼中的天下第一神偷居然会有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
将司空摘星玩弄于股掌之间，究竟是谁，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如今只等玉佛到手，又有小皇子替我们善后，等他们醒悟过来，怕是早已尘埃落定。公子身份高贵，持有瀚海玉佛，乃是天命所归，不日自将登上大宝。”
听了这话，公子却道：“可否不要牵连其他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是花家还是别的什么人？”
“……”
不悦的语气，“公子，你应当记得主上交代过什么。主上如此看重公子，想必公子不会让他失望吧？”
“……”
“此一举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良久。
“……我知道。”
“这样最好。”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再入江湖深似海【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