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喜欢》云橘栀

6、第 6 章

　　派出所。
　　程冰母亲住院，父亲前年因为公司财务纠纷，受不住压力最终跳楼自杀。
　　出了这件事，能出面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最后陪程冰去派出所的，是岑臻。
　　更准确地说，是他主动出面。
　　“警察怎么说的？”程冰着急问。
　　“赔钱。”
　　听到结果的程冰叹了口气，却也暗自庆幸结果没有比赔钱更糟。
　　“你没受伤？”岑臻开口，恍惚觉得她情绪不对劲。
　　她摇头：“没有。那个人说，要赔多少？”
　　这是她关注的重点，医药费已经让她头疼了。
　　他挑挑嘴角，缓了好几秒，故作紧张：“十万。”
　　“十万！”
　　程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眼圈一点点泛红，肩膀微耸，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这十万块钱的赔款打碎，像是突然被拉入深渊，以至于她终于忍不住抽泣出声。
　　“你能不能借我十万，我会，会慢慢还给你……”
　　“好。”
　　他对上她通红的眼眶，见她泪水挂在脸颊，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模样，从拍拍肩膀，后来心疼抱住她。
　　“我骗你的，对方没让你赔钱。”
　　她却越哭越大声，眼泪沾湿他衣襟，站在门口的林沐看不过去，发了条消息直接离开。
　　【不该干的别干，走了。】
　　“不哭了不哭了，我都是逗你玩的。”
　　她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能不能，借我十万……”她抽泣，气都喘不过来，岑臻给她拍拍后背，帮她顺气。
　　“我借。”
　　“你，不问为什么？”
　　“我信你。”
　　手机铃声响起，医院的电话。
　　“病人病情突然恶化，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和刚刚被肇事者刁难的模样不同，她显得更冷静，但却也掩盖不住悲伤和紧张。
　　“我明白的。”
　　医生说完离开后，程冰险些腿软摔倒在地，好在岑臻在后面扶住她。
　　泪水断了线，压抑不住的难过、心酸随着眼泪涌出来。
　　她只要一哭，岑臻心口总有说不出的情绪，只能抱着她，轻声安慰。
　　“我帮你好不好？”
　　“我帮你付医药费，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帮你救你妈妈……”
　　“你能不能不哭了……嗯？”
　　“真的吗？”
　　“你愿意借钱给我，愿意帮我救治我妈妈。”
　　“当然。”
　　于是程冰就这样度过高三冲刺的最后一个阶段，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俩人来往加深，几乎每天都会见面，尽管地点是在医院，程冰还是不上晚自习，偶尔做不出来的题，岑臻会耐心教她。
　　“用公式套，更简单。”
　　“这还有公式？”
　　“我高中的时候，听吕老头讲过一次。”他说着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
　　程冰代入数据一试，得到的答案和正确答案一模一样，眼眸闪着光，眉开眼笑。
　　“你为什么叫吕老师，叫吕老头啊？”
　　“好玩儿。”
　　好奇葩的理由。
　　程母也在此期间得到了更好的治疗，病情开始缓和，但也算是回光返照的前兆。
　　高考刚刚结束，程母的去世给程冰来了重重一击。
　　料理完后事没过多久，岑臻向她告白，他承诺要重新给她一个家，重新让她感受到爱，最后程冰却看见他搂着另一个女孩子进了酒店。
　　好可笑。
　　她以为她遇到了救赎，以为高考后的那个晚上真的感受到他的好感，他的喜欢，他的爱。
　　骗人的。
　　那一刻很疼，但好在有他悉心指导，安慰，现在回想起来，程冰只觉得恶心。
　　程冰回家，洗了一遍又一遍澡，想把身上这层皮都褪下来，压抑不住心痛，她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痛哭。
　　怪自己太过心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相信他说的喜欢是真的。
　　敲门声响起，房东的催促：“房租都已经欠了半个月了，你到底交不交啊！”
　　简单收拾好自己，程冰穿了件薄外套去开门，眼圈还通红，脸颊挂着泪痕。
　　来收房租的人和之前不一样，是个中年男人，程冰开门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我，我尽量下周，下周一就交给您，您……能不能宽容宽容，再给我几天时间。”
　　“我觉得吧，这房租也不一定得用钱交。”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搭上程冰的肩膀，还好岑臻来得及时，抓着房东的手臂往后折，痛苦的呻吟令程冰往后推了两步，在看见是岑臻的时候，她却又感到异常轻松，但只有那一秒，之后充斥自己内心的，依旧是恶心。
　　“这些钱够房租了，滚！”
　　他把钱甩在房东身上，撵走他后回头去安慰程冰，只是没想到，在他拿出一沓现金出来的时候，程冰默默回了客厅。
　　“怎么了？我这几天没陪你，你难过了是不是？”
　　他坐在她身边，和之前一样温柔。
　　心酸涌上心头，程冰又一次湿了眼眶，想起那天在酒店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她要拿什么去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
　　“怎么哭了？”
　　岑臻笨拙地去拿纸巾给她抹掉眼泪，却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房东欺负你是不是？我替你收拾他！”
　　说着起身要走，程冰哭着开口：“我们断了吧。”
　　不是分手，是断了。
　　意味着朋友都做不成，她甚至没有分手后继续做朋友的打算。
　　岑臻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最后坐回她身边：“你逗我玩儿呢？是不是我这段时间不在你难过了，骗我的？”
　　“我也想自己骗自己，但是我做不到，岑臻，我不是留恋过去的人，断了吧。”
　　“你……”他想问个究竟，但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走吧，救治我妈的钱，我会还给你，还有今天的房租，我也会一起还给你，你给我点时间。”
　　“你是误会什么了吗？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出去。”
　　他还没说完，程冰打断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冷眼相待。
　　“程冰……”
　　“出去！”她几乎是吼出来，岑臻愣了好几秒，解下外套搭在她肩上却被她拿开。
　　所以最后离开。
　　人总得体面些，岑臻打算给她一点时间冷静，也给自己思考回忆的时间。
　　傍晚，程冰出门散心，顺便去录取通知书，B大，离家不算远，学费也不贵，她努力兼职还是能养活自己。
　　“程小姐？”
　　音色很陌生，眼前的人正好是程冰现在的老师，林沐。
　　“我们聊聊。”
　　聊什么，除了岑臻，似乎没什么好聊的。
　　“岑臻，93年，九月的生日满25，岑家搞金融，商圈上有不小名气，我好奇，你提分手的原因。”开门见山，没有给她留反应和思考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你在酒店门口看到的那一幕，个人觉得，大可不必。”
　　程冰抓不住头脑，听他讲。
　　“岑臻母亲只比岑臻大九岁，懂我意思了？”
　　所以那天在酒店门口偶遇的人，是岑臻和他妈？
　　再后面来劝她的人，程冰怎么也没想到是岑臻小妈。
　　“我那儿子洒脱惯了，你就别跟他生气了。”
　　咖啡厅，程冰正兼职，一穿着打扮略显贵态的年轻女人走到前台，上下打量着程冰。
　　“您好，需要点什么吗？”
　　“你的一个小时。”
　　相对而坐的那一刻，程冰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比高考进考场那一刻还紧张。
　　“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我儿子那么着迷你。”
　　说完这话，她拿起面前的咖啡杯，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
　　程冰抿唇，听她继续讲。
　　“酒店是岑家最新项目，准确说，是我自己的项目，跟我那小儿子，没什么关系。”
　　“您提这个做什么？”当是明知故问，程冰扮猪吃老虎玩得可好。
　　“你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打算跟他断的吗？我说呢，那天酒店门口怎么站着一个女孩子一直盯着他，原来是你。”
　　话落，她叹了口气：“岑臻昨天出了车祸。”
　　“车祸！”她心口一紧，说不出来的担心蔓延整颗心脏，抓着让她喘不过气。
　　“也没多严重，闯红灯被撞了，命还在。”
　　她说得极其淡定，咖啡见底，程冰终于忍不住：“他人在哪！”
　　岑臻小妈手上动作一顿，盯着她看了半分钟，嘴角微微扬起。
　　人民医院。
　　病房内医生刚给岑臻做完检查出来，程冰闯进去，巧的是林沐也在。
　　见程冰进来，林沐：“回去了。”
　　她挪步到床边，还没开口，岑臻问：“还断吗？”
　　“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简单，在一起这么久你没找我要什么礼物，突然情绪失落，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些事，程冰我是不是对你不够好啊，这样，以后我对你更好，把最好的都给你好不好。”
　　她莫名红了眼眶，瞥见他腿上的伤：“伤口还疼吗？”
　　“我当你是不想断，还是？”
　　她缄默几秒终于才慢慢开口，对他说：“岑臻，我这人死性子，很多话都喜欢憋在心里，但是以后不会这样了。”
　　她哽咽：“不断。”
　　缓了好久才继续：“岑臻，过去的我也有很好的家庭，但后来，我爸欠债跳楼，我妈重病，但我觉得我很幸运，能够遇见你，我一直觉得过去的事就算再美好也只是曾经，所以我从不贪恋过去，总是希望朝前看，对事是这样，感情也是，你能懂吗？”
　　我从不贪恋过去，于是开始妄想和你有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