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妖》霜满堂

5、第五章 收留

　　白虎妖很弱，在霍未常剑下连死两次。弱到霍未常怀疑它是特地来送死的，还使了“舍妖术”连累无辜的人，但能力太弱，让无辜的人侥幸逃过一劫。
　　霍未常在《上云志》中得知，能行驶这个术的要么是很厉害的大妖，要么妖魂够硬。显而易见的，白虎妖两个都不占。
　　仔细想想，山下人都在传有虎妖作祟，有很多失踪女子，来到山上这个村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白虎妖，迷雾、挂起来的衣服、村里浓郁的不能再浓郁的妖气、算不上隐蔽的洞穴。
　　妖为什么要害人，到目前为止，霍未常所了解到的，男人的阳气和女人的阴气，对妖怪来说，都是大补。
　　但是，当时霍未常找到那三个女人的时候，他们都还活着，而且，白虎妖回来时手里抱着很多果子和树叶。
　　他为什么要摘果子？还有那些树叶。它不可能给自己用，那就只能是那三个女人了。
　　还有之前，他探查过那些失踪又离奇出现在村庄附近的女人，无一例外赤裸着身体，身上巨大的抓痕触目惊心，但单看脸的话，除了一些残留的泪痕，圆润完好。这完全不存在的，被吸了阴气，是不可能“圆润”的，并且，他们的闺房妖气重，但他们身上的妖气却寥寥无几。
　　除非白虎妖只是单纯的恋衣癖，只恋女人的衣服的癖。
　　霍未常抿着嘴，回想着丑陋男人，还有恶灵。
　　是不是可以推断，白虎妖真的并未害人。那它死前说的话就可以说的通了。
　　女人、女孩、甚至女婴，死了那么多人，村名们被操控的异常兴奋，霍未常自认孤陋寡闻，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么多活生生的人为其所用。
　　除非是洗脑，短暂的洗脑。让那些人以为这只是一场对山神的祭祀，以此来配合恶灵策划的邪阵大法。
　　至于为什么要弄这个阵。
　　恶灵一定是受了重伤。不然不得已栖身在一个丑陋男人的身体里面，由他来主持。

　　他想：“难怪刚才他那么好杀。”
　　恶灵重伤，过不了多久，估计会在某个地方重蹈覆辙。现在霍未常要做的只有寻找和等待。
　　他回到村中的寺庙。
　　天空中的阴霾渐渐消散，阳光直射下来。连着周围的森林都度了一层金光。
　　霍未常隔着老远就看见阮娥蹲坐在石梯的最上方，抱着肩，手拿一个狗尾巴草不停地摆动。
　　她梳着垂挂髻，留下俩缕长发，散散的搭在石阶上。阳光衬的她的半颜显得光彩夺目。阮娥身材娇小，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霍未常的师门里有些许师姐，就是没个小师妹。如果这个女孩......
　　霍未常立马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人家一个好好的姑娘，独自一人遭拐带，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命差点搭进去，还得帮她找到家人或者亲戚，然后送回去呢，怎么还想着让她拜入自己的师门，当自己小师妹呢？你这人......
　　不知不觉中，霍未常已经走上来了。
　　阮娥顺势搭上霍未常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

　　霍未常欲去查看定格的人群和焦尸，不料撞上托扶着陈町咛往外走的陈五郎二人。
　　阮娥扫了陈五郎一眼，意思很明显，怎么这会才带陈町咛走？刚才干什么去了。陈五郎胆小的躲开她的目光，对霍未常一俯身，“大英雄。”
　　“你怎么......”霍未常诧异道“你能动？”
　　陈五郎和陈町咛直接跪下，说：“实不相瞒，大英雄，俺和他们不一样。俺没有、俺们都没有被那祭司蛊惑啊！俺、俺姊姊、还有俺姥，都没有啊......”
　　霍未常道：“那你为何一早不说？”
　　陈町咛俯身就要磕头：“大英雄莫要怪罪五郎，是小女子，我的身体在那祭司那里，如果五郎多嘴，奴身便、便......”女人捂着嘴伤心的痛哭。
　　她还想说，是霍未常身边这个人救了自己。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像被胶带封住了，陈町咛泪眼婆娑的抬头去看阮娥，见对方居高而下严肃的凝视着自己，继而转过头去。
　　霍未常想起今日早上陈五郎的话，道：“你说过你姊姊被山神选取了”他看向陈町咛，“其他被选上的都死了，偏偏你怎么没死？”
　　“我......”话卡在嗓子里，陈町咛无奈的闭嘴摇头。
　　“俺姥姥、俺姥姥知道。”陈五郎把话接了回来，“俺们都不晓得什么缘由，但俺姥姥晓得的。”
　　“你们姥姥没和你们说嘛？”
　　“没，她话少，只说让俺们小心点，不要、不要靠近祭祀。”陈五郎道“俺姥姥还在家，应该俺带你们去、俺带你们去......”

　　霍未常不废话，说：“带路。”
　　阮娥突然道：“道长，那，里面的人，怎么办？”
　　霍未常说：“祭司已死，或许一炷香过后就全部醒过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醒过来之后会是什么光景了。

　　陈五郎的姥姥，霍未常印象不深，只当寻常老人，尽管早上才见过。
　　到了陈五郎家。
　　陈町咛回到屋子里换衣服。霍未常和阮娥在大厅落座。这里早晨是吃饭的地方，现在桌子收回，摇身一变成了会客的场所。
　　昨夜匆匆，霍未常现下才开始打量这座别院。与村里房屋不同的是，他们是土屋，而这里，则是木板和竹子制成的屋子。
　　陈五郎先是搬来一张沉重的竹椅，接着去里室扶着老人出来，伺候坐到竹椅上。阳光刚好穿过大门照射到老人的身上。
　　老人披着麻色外袍，里面一层蓝色的衣边引起霍未常的注意，上面的纹路隐隐显着形状，皱巴巴地不是很清楚，但霍未常确定自己一定见过，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老人家。”霍未常照常打招呼，提高音量。他知道老人耳背，听不大清楚。
　　陈五郎蹲在老人腿边，大喊道：“姥姥！他们！来问你！关于！祭司！的事！”
　　老人终于抬头，看向霍未常和阮娥。
　　她满是沟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人说话很慢，“我有阴阳眼，稀奇吗？我看到的。就这样。”
　　陈五郎转述道：“俺姥姥一直有阴阳眼，她以前看到祭司身上有黑烟，所以让我们小心点。”
　　“什么时候看见的？多久了？”
　　陈五郎：“俺记得就去年吧，姥姥突然跟俺和姊姊说，小心祭司，特别是姊姊。哎~”
　　“早晨你说，姊姊被山神选上，很幸运。”
　　“那个啊”陈五郎说“祭司很吓人，但凡谁说一句祭祀和他的不好，他就会立马找上门来。俺只能和村里人一样，说姊姊被选上是幸运的。”
　　这时，陈町咛换好衣服出来。
　　霍未常望过去，一下子就看到了她同老人一样，麻色外袍里蓝底纹路的衣边。
　　陈町咛朝几人福了福身。
　　老人突然重重的拍打上座椅的扶手，不善的瞧着霍阮二人，道“走、走、都走！”
　　特别是阮娥，早上被死死盯着，这次又被盯住了，她不惧的回盯回去。
　　发什么疯呢？
　　霍未常熟若无睹，说道：“小兄弟，最后一个问题，你好像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全村都被洗脑蛊惑了，而你和你姊姊却不受影响？”
　　陈五郎大声地对老人问了一遍，却始终没能得到恢复。
　　陈町咛道：“姥姥？”
　　终于，老人“哼”了一声，道：“我自有办法，无可奉告！”她转盯着霍未常，冷声道“怎？”
　　霍未常倏地拍桌站了起来，吓了陈五郎和陈町咛一下。
　　“恩公，你......”
　　霍未常年纪轻，终究还是带点少年心性，面对妖啊鬼的非人可能还招架得住。不过面前这个认识不超过一个时辰的老人，其接二连三的甩脸色，除了她自爆的阴阳眼外，她无论怎么看都与正常老人无异，他的教养让他没法对一个老人发脾气。

　　他对阮娥说：“走。”
　　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这座宅院。
　　白虎妖已死，恶灵逃窜。这个村除阴气深重以外，别无其他不妥之处，能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了。
　　陈五郎和陈町咛追出来，拦住他们。
　　陈町咛不住道歉，“抱歉抱歉，我姥姥一贯这样，恩公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陈五郎说“俺们以前也问过，每次都会发很大的火，俺们以为，有外人在，会好一点点。那个恩公，你们要走吗？我送送你们，哎那下山路不好走......”
　　阮娥动作慢，悠悠的跟上霍未常。
　　陈町咛看见她，想上前说几句，不知为何，被阮娥刻薄的睥睨一眼。她当场愣住，左右不是。
　　那边，霍未常离开宅院后，气就已经顺了一大半，他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陈五郎上来就拉着他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弄得他又开始烦躁。
　　阮娥靠近陈町咛，压低声音说：“你的命我救回来的，不该想的别想，你的那点事我已经知道了，也不想和你计较什么，你最好管好你弟弟和姥姥，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过完一生，不然......”
　　陈町咛脸色煞白，气息不稳的看着阮娥。
　　阮娥也没再说下去，冲她甜甜的一笑，歪头道：“好好生活哦。”

　　下山路上。路面崎岖不平。
　　阮娥在不知第几次被泥土上的石头绊住脚摔在霍未常的身上后，霍未常再一次提出，“我背着你走吧。”
　　阮娥睁着一双杏仁眼，依旧忸怩道：“不要。”
　　阮娥看着霍未常犹豫的神情，满意的想：虽说，勾引人是狐狸精该学的，但我这半斤八两的招数，也够让他感到心疼了吧？
　　果然，这一下，霍未常直接抬起阮娥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背上带，阮娥也顺势爬了上去。阮娥很轻，霍未常背上她后，不受影响的继续行走。
　　阮娥眯着眼，瞧着霍未常的侧颜。
　　性格不喜欢，还有点蠢，笨死了。但还行，有利用的价值。

　　快到山脚的时候，霍未常听到背上传来声音。
　　“道长，”阮娥小声的说“我已经没有家了，你可以收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