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今夜 ...
-
“周度，你昨晚上没回家啊？”
早起晨练却赶上雷阵雨，陈南怕堵车提前来了公司，“我还以为我肯定是第一个到的呢。”
周度穿着昨天的衬衫，对着镜子在刮胡子。镜子里映出他颓丧的脸，眼底布满红血丝，下眼睑一片乌青，侧脸还有些肿。
陈南在旁边看着他，感觉他状态不太对劲儿，“你这是...昨晚去哪儿纵欲了？怎么给自己造成这样啊？”
周度分神，手一滑，剃须刀在下巴上划出一个小口。洇红的血瞬间冒出来。他愣愣地看着，竟然没动。
“哎！你想什么呢？！”陈南拍了他一下，惊讶地说：“出血了！你快擦擦啊！”
周度扔下剃须刀，转身去拿了一张纸，捂住伤口，对他说：“陈南，我今天要请个假，就半天。”
陈南听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疲乏，还是关心地问：“周度，咱俩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有事你跟我说啊。请假没问题，上午忙完你就走呗。反正咱公司你是老大。”
“谢谢。我正好有事要你帮忙。”
“说！别跟哥客气！”
“关于，梁制片人的事。”周度正面看向他，“麻烦你作为中间人，帮我跟她说句抱歉。我目前没有一丝一毫要考虑个人问题的想法。我们也不太适合做朋友，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陈南瞠目结舌：“这，你这也太绝情了吧。连朋友都做不成？人家惹你了？”
“周度，咱作为男人，还是得心胸宽广一点！就算她哪做得有问题，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啊？而且人家梁雾条件挺好的，本地独生女，爸爸是医生，妈妈是老师。她自己查普曼大学毕业，优秀制片人，长得还漂亮，你看不上人家哪儿了？”
“她很好。是我配不上。”周度整个人没力气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他已经认命了。其他人再好也不是她，而宋矜芙对他再坏他也还是喜欢。就算她和别人牵手、拥抱、接吻....只要她没喊“停”，没有把人带到他面前来，他都可以自欺欺人地陪她这样过下去。
“陈南，以后也别再操心我的事了。你就当我出家了吧。”
周度把他推出去，任由他在外面拍门，他在休息室里换了一套备用西装。
早会开始前，他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问他，他想买的那块表有没有消息？
“啧。周总，您这块表真是给我难住了。我打听了一圈儿，这款情侣表是仅日本发售的限量款，而且炒得正热呢，能拿到手的那都是提前锁定的VIC客户。”
周度沉默了一瞬，想起那天压在腕表下她手写的祝福，他顿了顿说：“我可以加钱，多少都行。我想在十一月份拿到表。”
“呃...那行吧。我再帮你问问。但我也不打包票，您最好再问问别人。”
“好。辛苦你了。我先去开会。”
“哎好说好说。周总，您忙。我这就去给问问。”
“谢谢。”
“客气。”
及至午后，周度开车去了一趟商场。他从来没进这里逛过街，宋矜芙也不逛，她都是去秀场看到喜欢的就订下来。每年品牌送她的VIC礼物，她连拆都不拆，清一色堆在那里，有人上门帮她处理。
周度也帮她处理过一阵子，他自问还算了解她的喜好。但看着琳琅满目的皮包，他还是有些踌躇，“包治百病”这个方子放她身上能生效吗？
他想买个礼物跟她正式道歉，为昨天那个不愉快的夜晚，也为许多年前那个不成熟的自己。他忽然想跟她坦白，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其实那一年他也很想她...还有陪她这八年，也不全是因为小静。他也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借口，留在她身边照顾她...他还是放不下她。
这些话，周度曾经认为她并不在乎，就算说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所以一拖八年，直到今天，他不想再拖下去了。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她的眼泪为他而流。他宁愿她多打他几巴掌。只要她开心就好。
【对不起。我们和好吧。】
年少时，他们有矛盾，这句话都是由他开口。如今，周度在卡片上写下这句话，把它交给销售，嘱咐他放在盒子里包的最上面。只要她打开就能看见。
一下午，周度又去买了菜，亲自选了她爱吃的，还去花店包了一束她喜欢的花。到家的时候，他两只手差点拿不下，连开门都是用手指费力勾住门把手，再用脚抵住打开的。
门一开，宋茉茉提前感应地朝他跑过来。周度看清脚边毛绒绒的狗，意识到她还在这儿，人没走。他心底泛起涟漪，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总结就是，非常高兴。
周度唇角刚刚扬起，抬头却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的笑容连同脚步一起僵住了。
来追狗的少年也看见了他，同样面部僵硬地挤出一抹笑，腼腆地朝他打招呼：“你好，我叫Ember。”
“我们之前见过，在Freya的别墅里，那天早晨。你还记得吗？”
“滚出去。”周度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这里是我家，请你立刻滚出去。”
少年头发染的金毛卷，穿了件蓝色T恤，下身白色运动短裤，还穿着双球鞋。他朝他无奈地耸肩，用手捂嘴像在跟他告状，又怕被听见：“Sorry！我也不想来。是Freya她叫我来的！”
“Ember！你磨蹭什么呢？”
宋矜芙从里面屋走出来，抬眼看见他们俩在门口。她先看见的周度，旋即又注意到他手上拿的花，她一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你拎的什么东西？”
“垃圾。”周度把所有袋子扔到门后面，拍了拍手，进屋，关门。
宋矜芙看着他空荡的双手，狠咬了下嘴唇。
“是你让他来的？”周度此刻顾不得礼貌，手指指着旁边，宋矜芙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不请自来、出现在他家的少年。
面.首？男妾？她的另一个情人？她花钱买的更年轻的玩具？
听出他语气不善，少年出声提醒：“嗨，其实我——”
“闭嘴！”宋矜芙睇了他一眼。Ember立马缩回了脖子，两只手都盖嘴巴上不敢出声。
周度则直直地盯着她，他在等她的答案。这次她的答案不能只是敷衍的空话。
宋矜芙却歪头朝他一笑，没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只说：“对。我让他来的，怎么了？你这儿不是谁都能来吗？我也有朋友，不能邀请他来做客吗？”
周度简直心如死灰，他侧头闭了闭眼，转回来看她，仍然好气道：“那你让他走。宋矜芙，我们两个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周度，你少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宋矜芙冷脸看向旁边，朝另一个喊道：“你取的饭呢？！”
Ember举手表示：“在桌子上，碗和筷子都摆好了！”
宋矜芙扫了眼墙上的钟表，又看向沉着脸的周度，她走过去，命令：“你们俩都过来陪我吃饭。”
吃个屁！
“你先跟我过来！”周度强行扯住她手腕，不顾她撕咬啃打，将她往主卧带，门一关，他也控制不住地低吼：“你为什么要带他来我家？为了报复我？用这么幼稚无聊的手段？”
宋矜芙被他吼得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周度用这样语气跟她说话。他在朝她发火？
一想到周度在朝她发脾气，她也突然暴躁起来，双手揪住他西服领子，“你跟我喊什么！周度，你以为你是谁？！”
“是我对你太好了？你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吗，周度？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宋矜芙简直要气疯了，双手掐他脖子，“我提醒你一遍！你和外面那个，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和他根本没差别！”
“你在我身边就要和他一样听话！听懂了吗！”
她尖利的指甲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周度气得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忍无可忍地摁住她双手，将她抵到墙上，同样掐住她脖子，狠狠咬上她的嘴唇。
他听什么？他不想听！
这一刻周度恨不得咬断她舌头，这些令他锥心刻骨，痛彻心扉的话她一句都别想再说！
可他不忍下口，倒是宋矜芙毫不客气地咬破他唇边一块肉，血.腥味蔓延，逼得周度不得不松开她。
她扬起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周度没有躲，回过头满眼红血丝地看着她，眼底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碎。
“小芙....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他现在脑子嗡嗡地阵痛，而这种痛却又唤醒他曾经的记忆，她从前住在他家，他也总为她的骄纵挑剔而感到头痛不已。
宋矜芙浑身直抖，完全是火药桶炸开的状态，指着他喊道：“周度！我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的错！”
“我给你的你不要！那你就别忘了，你现在这个身份，是你跪着过来求我的！”
“是我花了钱，买了你！周度，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现在是钱货两清的关系！是金主和卖家的关系！”
“你有一点卖.身的自觉性，不要卖完还要立牌坊！”
这么近的距离，周度眼底的破碎也割伤了她，宋矜芙站在原地静了两秒，毫不留情地转身开门。
她出去就看见Ember鬼鬼祟祟在门边，“你要去哪？”
Ember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转身，举手投降：“我以为你们在屋里，做..做了。”
宋矜芙凌厉的目光刺向他，“滚回来。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
她出去后，周度感到胸口疼得快要窒息，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整个人无法忍受地滑落到地上，拳头狠狠地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直到手上红肿，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缓了一会儿，站起身，绝望地想，既然这样，那他离开好了。留他们两个...反正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他家，在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地方，做同样亲密的事。
他随便翻出一顶帽子，转身开门之际，站在门外的少年尴尬地举着手，“那个，Freya，要你去吃饭。”
“你们吃。”
周度戴上帽子，仿佛这样能掩盖住他所有的凌乱，身和心，都被她折腾得一败涂地。
他大步越过他们，“我先走了。”
“你敢走。”一道不带温度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宋矜芙冷漠地看着他的背影，“周度，你今天敢走出去，不出一个月，你的公司就会倒闭。到时候你的所有员工都要下岗。还有你那个蠢得要死的合伙人，他不仅会破产还会负债。”
“包括波士顿那个子公司。别人搞你是为了和你谈判，但如果是我的话，周度，你如果真的惹我生气了！”
她一定把他往死里整。
周度在心里帮她把后半句补上。
她是真做得出来。
五年前，她已经对他做过一回了。
他几年的心血，几乎是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只是因为那天她回国，他忙着工作没有去接她。
她让助理给他打电话，只转告了一句话——周度，你不要后悔。
每次她说这句话，周度都会用切肤之痛亲身体验一遍，什么是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今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