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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我不是周天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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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一所陷入的蓝色困境里，又如以前，是一望无际的蓝。
是大海的蓝，是天空的蓝。
大海的蓝随着浪往岸上走，深蓝随着白色浪花来回，浅蓝出现，又消失。天空里的白云被风吹着走，散去后，是透明的蓝。
最后发现自己孤单单站在海的中央，听着海风的呼啸，抬头去看悬挂在头顶的烈日。
却看见了一头蓝鲸从海的这一头跃出，从自己头顶掠过，跳进海的另一头。
带起的水花也有了弧度，纷纷呈雨点下落，打在自己身上，随即整个人被浪卷入海里。
在失去意识以前，恍惚看见那头蓝鲸从入海的位置朝着自己游了过来。
他以为自己要被当作玩具再被顶回海面，却只见到那头蓝鲸从他身旁游过，快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之后醒来，是一片沙滩。
他俯瞰着自己从沙滩上站起身，缓缓走在海岸线上。
一半是海，一半是沙，望不到边际。
沙滩上却站着一个人，那人侧身站立，在遥望。
自己的视线，在快速摇摆，在迅速坠落，回到原有的视角。
视野里，自己离他越来越近，心也越来越慌乱，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就见他眼珠动了动，要将视线缓缓递给他。
心中如电光瞥过，忽然的照彻，强得不敢拿眼睛去看清楚，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导致心跳加速去跳动。
那人不说话，对着自己在笑。
他读不懂他的笑，却在心里有了好多疑问。
“我是为你而存在的是不是？”
他摇摇头。
“不是吗，那是为了谁？”
左边出现了一个人，他认得，是哥哥。
“是哥哥？”
他还是摇摇头。
右边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也认得，是路棘。
“为了他？”
他再次摇了摇头，自己还要问，那张脸突然没了笑，招手让他过去，并且张嘴说了一句话。
他没能听清楚，要再问，人离他越来越远。
安一？安一！！
声音出现在自己头顶，随后如倾盆大雨浇下。
安一两个字犹如雨点，打在他的周身。
快速眨了眨眼，看见许清江双眼里有急切有担心，脸颊有泪，声音在抖动，还在喊他：“安一，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
路棘赶到了住院部楼下，周天澈远远看见他跑过来，站起身，做好了面对他的准备。
林唐也站起身，等着路棘靠近。
路棘喘着粗气，站在他俩面前，黑着一张脸问周天澈：“你都做了什么？”
周天澈扯出一抹笑，他不害怕责怪，他只害怕路棘离他而去，而现在，似乎也没那么怕了，毫不在意他此时饱含在胸口的怒气。
“接哥哥回家呀～你不是说了，这样才能赎罪吗？”
路棘望向林唐，林唐忙说：“是，就是接回家，现在在楼上见他哥哥。”
“为什么擅自作主？”
“棘哥哥不也老背着我做事吗？跟哥哥是，跟安一也是。”
“我做什么需要经过你同意了？”
“那我做什么又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才行？”
路棘不想多费口舌，快速往门口走，警告他：“如果安一有什么，我再不会原谅你。”
周天澈等路棘走远，才大声对着他的背影喊：“没有以后了，棘哥哥！赎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路棘没听见他最后喊出来的话，早已坐上电梯。
跑到病房门口，还没看见人，声音先传了进去：“安一？”
病房的人目光都快速望向了他，包括许安一。
许安一见他那张脸，眼眶微张，直直盯进他单眼皮的瞳孔里。
见他走过来，蹲下要摸自己的脸，忙躲开，匆匆去看许清江，去看韩妈妈，去看韩爸爸，去看夏灏。
顿感好多压力压在身上，想要把他们都推开。
猛地把手从许清江手里抽出来，起身望了眼窗户，去看病房门口，犹豫几秒，拔腿就跑。
许清江路棘一时没能有所反应，等人跑出门了才惊醒似的，连忙起身去追。
刚出门就见许安一已经推开逃生楼梯的门，往楼道里跑。
俩人去追，路棘跑得快，追在了前头，推开防火门，看见许安一扶栏杆往楼下跑的身影，三步并一步追了上去。
许清江在后面儿边追边喊。
“安一，你跑去哪儿？停下，有什么话讲出来，这么跑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许安一不管不顾，跑到了一楼，伸手快要推开那道门了，被路棘一个箭步，从身后揽了他的腰，把他抱在怀里。
许安一拼命挣扎，试图掰开他桎梏住自己的手肘，却被一把抱起，脚离了地，慌张拿脚去蹬，嘴里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路棘单手变双手，一束缚在腰间，一束缚在肩膀，从后面问他：“为什么要跑？”
许清江跑到他面前，也在问：“安一？为什么跑？”
“放开！我要回家！你们不是真的，你们骗我！我哥哥才不会骗我，路棘…”垂眼去看地上，声音变小似在确认，“路棘他骗我，”转头冲他怒喊，“你一直在骗我！！”
“安一，”许清江劝他，“都说了，事出有因，你得学着去理解。”
路棘目光看向许清江：“你都说了？”
许清江点点头。
许安一还在挣扎，忍着泪。
“我就是他的影子是不是！他是你的好朋友，好到你能为他做那么多事。”又对着路棘，“他是你最爱的人，最最爱的人是不是？你们对我好，全都是因为你们想继续拥有他！”
路棘再用了些力，好让他安分，问他：“这有什么区别？”
许安一愣了愣，抬眼去看他的脸。
许清江也愣怔，去看他俩的对视。
许安一大吼：“我不是他！”
“你就是他！”
“不，”许清江安抚说，“不是，他不是天成，他是安一。”
许安一糊涂，瞧了眼许清江，激愤对着路棘：“你放开我！”
“不放。”
“放开！！”
“不可能放！”
许安一急哭了气哭了，张嘴咬他束缚在自己肩膀的手腕，咬得非常之恨，咬破了皮，出了血，滴在束缚在他腰的手肘上，泪和血交替。
“安一，”路棘根本不在乎那么点疼痛，“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哥哥爱你，我爱你。”
许安一嘴离了他的手肘，满嘴是血。
“安一，”许清江连忙拿手去擦他的嘴，“遇见事不能只想着逃跑，得学会面对。”
许安一没了挣扎，茫茫然瞧着许清江，问他：“要我面对什么？”
许清江换了只手继续擦他的嘴角：“面对自己的诞生虽然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不是吗？路棘说得对，你只需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爱你。”
“爱我…”
许清江示意路棘放他下来，一放下来就拥紧了他。
“安一，你如果只是在意这一点，那我认认真真跟你说。你也许保留天成的喜好和习惯，但你是全新的你，你所看到的学到的，已经和他全然不同，更不要说你这几年拥有的新的记忆。”
说着松开了他的肩膀，细细去读他此时的神色。
“我并没有把你当天成，天成走的那一天就已经不在了，我当你是我弟弟，从今往后，一直都是。”
……
韩妈妈在病房门口张望半天，踱着步，脸上泪痕许多，加上担忧，愁绪四散。
“阿姨，”夏灏劝她，“他俩都去追，肯定能追回来的。”
“我不是担心追不追回来的问题，是安一这个孩子，能不能接受自己，最后回到家里的问题。”
“事情都说出来了，安一怎么也得去接受，不过是时间问题，以前他只有知江这一个哥哥，现在他可是有了更多爱他的人，怎么接受不了？”
“确实，”韩爸爸点点头，“只是，时间的…问题。”
韩妈妈对夏灏突然不见外了。
“好啊，你老早就知道知江和安一的事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早点跟我们通通气，今天安一突然跑进病房，你知道我吓成什么样了？”
夏灏对韩妈妈对责怪语气表示，多来点没关系。
“吓成什么样？以为见着鬼了？”
“没错！”韩妈妈伸手轻揪他耳朵过来，“敢情你说的什么国外的好朋友，回国接管家里的公司，受知江所托关照我们都是假的。”
“诶？”夏灏把耳朵递过去，“揪重点儿没关系的阿姨，答应他不能说嘛，不然饶不了我。”
韩爸爸微微笑：“他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虽然不能怎么着我，但是不理我可就惨了。”
说话间，三人回了病房。
韩妈妈冲上去就是一顿苦口婆心。
“哎呀，安一，怎么不说话就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知江是你哥哥，永远都是，我们也是你爸爸妈妈，多好？”
许安一神色黯然，瞅着地上不说话。
林唐此时冲进病房：“路棘！天澈他…”
几人同时发问：“他怎么了？”
“跑马路上，被车撞了。”
“？！”
路棘急着问：“他故意的？”
“嗯，说这是唯一的赎罪方法。”
韩妈妈又一哭：“哎！这都是什么事啊，他撞得严重吗？在哪呢，我去看看他。”
路棘拦住韩妈妈：“我去就行了。”
林唐急着说目前的状况：“说完几句话就昏了，现在在急症室。”
俩人往急诊室走，路棘往前迈了一步，刚转头要嘱咐许清江照看好许安一，许安一跑走廊拉着林唐：“快跑！”
林唐被拽了个措手不及，跟着跑了一段路，听着身后许清江在喊许安一的名字，连忙问：“怎么了？跑什么？”
“我们快走，回戌城去。”
“现在？”
“就现在。”
许安一按了电梯，在路棘和许清江没追来的时候赶紧进了电梯，着急按电梯关门健。
“这里不好。”
电梯门关，许安一长吁一口气。
“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说得可多了，”许安一说得急，“什么我是周天成的基因复制体，说周天成以前如何如何惨，造我出来就是因为他太惨了，要以着我这副身体和眼睛重新去看世界，重新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瞧着林唐看自己的眼神多有关心，反关心起他来。
“对了对了，天澈原来和我想的不一样，他把周天成的手骨脚骨都给打碎了，原来他那么恨他的哥哥，你还是得多多注意，别被他无害的外表骗了。”
林唐听他说话语气轻松，还在关心自己，更是困惑他此时心里的想法和打算，听他又说了话。
“路棘第一次见我就说认错了我，后来就把我当作周天成跟我玩儿呢。我哥哥说我是他弟弟，却背着我和路棘达成了协议，他想回他原来的家了，就要把我推给路棘，还说不管怎么样都爱我，他们不过是爱周天成，我才不上他们的当。”
“安一？”
“嗯？”
“你现在打算回戌城，自己生活？”
“怎么了？”许安一诧异看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不能吗？你都能一个人活那么自在，我为什么不能？”
“我能一样吗？再说，我亲人都是因为去世了我没得选，你有得选，却要将他们都抛弃了？”
许安一瞪着眼，像是看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他们谁是我亲人？谁是？！都把我当成他的延续，我不是周天成！”
林唐再不说话，等电梯门开，走出医院，站在马路旁。
“你我钱包和手机都在天澈家里，怎么回戌城？”
许安一这才发现事情都难办之处，挠了挠耳朵，想了半天：“这样，你刚刚说天澈出车祸了在医院对不对？”
“嗯。”
“那路棘会去照看他的，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我们悄悄回去，把包和手机都拿好，然后再悄悄走。”
“可以。”林唐思量几秒，“我开他们家车来的，你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好。”
林唐去取车的路上立马跟路棘打了电话，第一句话是问：“去看了天澈没有？”
“看了，没多大事，受了点轻伤，已经醒了，待会儿照个ct，安一呢？”
“说要回戌城呢，说你们都把他当周天成，不上你们的当，要自己生活。”
“他还是接受不了？”
“是不是得给他点时间啊？”
“可以给他时间，但是不能出邗市，他哥和我都在这边，他一个人怎么生活。”
林唐想了想：“行吧，我想想办法。”
路棘回了个电话给许清江。
“给他一些时间去接受，有林唐陪着他，实在劝不了，晚上我去绑回家，不能让他回戌城，必须抓在身边才行。”
许清江第一次同意他这种强势的做法。
挂了电话，路棘瞧着躺床上不说话的周天澈，半边脸在地上摩出了擦痕，右手显见的骨折。
“你所谓的赎罪，就是自己去撞车？”
周天澈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不想说话。
“是不是说过，”路棘没有好的态度，“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我给谁添麻烦了。”
“车主被你突然闯出去那瞬间吓傻了，在走廊胡言乱语。”
“你跟他说，不怪他不就行了。”
“我是在告诉你，不要随便去撞车，不要随便去跳楼，不要随便去跳江，都会造成其他人的困扰。”
“什么困扰，就算撞车很有可能给人吓傻了造成不必要的阴影，跳楼可能跌落的时候把人给砸死或者把路人吓一跳，跳个江能有什么困扰？”
路棘冷眼看他：“为救人把自己给淹死的少吗？”
“……”
俩人对视，不说话，半晌周天澈忍不住：“那我就拿刀割自己脖子！”
“在家割？”
“你！”周天澈因为情绪激动，脸上的伤被扯着痛，忍了忍，“你怕芳阿姨吓到，怕张姐打扫麻烦是不是？就是不怕我死。”
“我是不是还说过，你死不死，你说了不算。”
“……”
“你欠着天成一条命，当年他饶你不死，你就该为他好好活着。”
“我的命也就这么把在他手里了？自己连死都不能选了！”
路棘语调严冷，完全不给人选择不给人辩驳的余地。
“不能选。”
周天澈拿眼继续望天花板，一副没希望不想活的面目。
路棘瞧着他好半天，松了些语气。
“以后火锅一起吃不好？”
“你跟他好好吃就行了，你也说，我欠哥哥一条命，还给他这件事就是个圆满结局，我也再不去想我是不是个天生的恶魔，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我说过了，你不是恶魔。”
“你说了不算，”周天澈怪着语气，“哥哥说了才算，家里就他说了算。”
“他说了你不是。”
“那是他虚伪，我都那样对他了，一副假好心，嘴上说着原谅我的话，谁知道心里怎么想，再说，我根本不需要他原谅。”
“所以还是我说了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