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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巨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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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澈见许安一追小胖子去了，带着其他小朋友往前走。
“来来，我们再来说说这个亲吻鱼，知不知道有些地方把吻鲈当作食物在吃？就像你们常常吃的马鲛鱼啦，鲅鱼啦。这些哦，都是我们人的食物，食物是什么知道吗？就是说，弱小，就要被吃。”
“所以，”抱着手臂，头一歪，“不想被吃的话，该怎么样呢？”
几个小朋友大声回答：“强大！”
“对了对了，”周天澈宽慰点点头，视线透往小华和李慧，“强大的人，才不怕那些无知无聊的人怎么说呢，是不是？”
小华和李慧牵紧了手，朝着他笃定点点头。
小华还不忘解释给大家听：“我们只是好朋友，那天是她脸上受了伤，我帮忙擦伤口，不是亲她。”
小孩儿们听完解释也都没了取笑的心，再去看这全身白得不像话的人，三两句说哭了那个常常欺负人的小胖子。
都有些崇拜他，跟着他走，边看边听他讲话。
尽管听不太懂他到底讲什么吧，不妨碍小孩儿去听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很轻巧，不急不躁，好像慢吞吞的绵羊。
十五分钟后，许安一跑回来，周天澈把人交还给他，不屑一顾地问他：“那小胖子呢。”
“在休闲厅呢，费好大劲才哄好，送了他几个娃娃，你说你，跟个小孩子认真什么劲。”
“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伤起人来，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
“拿着张天真无邪的脸，以为自己无知就可以随便嘲笑辱骂别人。如果他只是不懂，说出口的话伤到了别人，看到别人在哭，不应该立马道歉吗，立马觉得自己这么做是错的？才怪！他们还乐此不彼地继续施暴，你哭得越伤心他越开心。”
许安一见他说得气愤，好像遭受这种语言暴力的不是刚刚的李慧，好奇瞧着他半天。
周天澈发现自己言语过激了些，嘁了一声，离开了赏鱼区。
他跑去找林唐，在另外一个大鱼缸里找着了他。
里面不像昨天那个鱼缸有个巨大的银河浮雕，只有一棵人造的绿色树和假山。
林唐穿着潜水服，背个氧气瓶，正像一只没有游动的鱼，潜在水缸底部，专心清理缸底的鱼屎和灰尘，没有注意周天澈已经站在浴缸外面观望他。
周天澈就那么站立注视了他半天，随后走到右下角蹲下，把下巴靠在底部的台子上，想等等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林唐一边清理一边往玻璃这边游的时候，就瞧见了他。
打了个手势跟他打招呼，见他仰着头面带笑意，游过去，把脸凑到玻璃上，也那么面带笑意回望他，不过他戴着氧气面罩，没有周天澈那么清爽。
俩人的距离，就只是那两厘米厚度的玻璃。
周天澈嘻嘻一笑，嘴嘟得像条鱼，然后学鱼吃食物，用手指了指浴缸里的林唐，指了指自己的嘴。
林唐回他一个手势：吃了我？
周天澈高兴点头：我是食人鱼。
林唐笑话他，呼吸嘴旁冒出好多泡泡，比划：人懒，肉散，不好吃。
周天澈比划加嘴型：食人鱼不管人懒不懒。
林唐指了指周围：工作，一会儿见。
周天澈比了个：好，我等你。
林唐继续工作，周天澈除了看他工作，还去看缸里的好多小鱼。
晃眼见到假山后面冒出的好些海马。
眼帘垂出了阴影，眨了眨，又去看那几只海马。
想起家里那个大鱼缸里的海马，第一次见，还有最后一次见，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那天跟家庭教师上完课，周天成喊他过去，像是要给他个惊喜。
跟过去一看，原来海马生了好多小宝宝。
海马宝宝从海马的肚子里，不断收缩往外吐。
他好奇趴玻璃上去看，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神奇，原来海马是这样生宝宝的。
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很恶心，那些成百上千的小海马像是某种物质被喷出去的过程，全身都起了鸡皮。
周天成在他头顶说：“这是海马爸爸哦，那个育儿袋，是孵化宝宝的地方。”
周天澈抬头问他：“为什么是海马爸爸，一般不都是妈妈生孩子吗？”
“所以它们很特别，你别看一下生那么多宝宝，生存率却很低，每1000只海马，大概只有千分之五的概率能存活下来。”
“意思是…”周天澈算了算，“1000只就5只才能活下来？”
“是啊，”周天成笑了笑，“所以海马爸爸负责孵化宝宝，海马妈妈继续多多地产海马卵，为了物种的繁衍。”
后来缸子里的海马，因为没人管，死了个干净。
不过就拿网一捞，扔到了花园里当肥料。
周天澈起身站立，去环顾这座水族馆，蓝色，大多数水族馆的颜色。
周天成带他和棘哥哥去过邗市的那个长风水族馆，比这个大，他们能在里面逛一整天。
还有个休闲区，可以在一个电子屏上用笔画自己喜欢的鱼，几分钟后那只鱼就会在休闲区的环绕屏幕上游来游去。
路棘画的是一只什么也不像的大鱼。
周天成当时笑话他：“还不如画一只鲨鱼呢，加点儿尖尖的牙齿。”
他当时画的是一只小丑鱼，动画片《海洋总动员》里的尼莫。
周天成还惊喜问他：“原来我们天澈也喜欢小丑鱼吗？”
他问：“你也喜欢？”
“喜欢呀，能有一个自我的保护壳，能在有毒的海葵里穿梭。”
周天澈把那鱼擦了，画成了一只海龟。
原因不过是，你喜欢的，我才不稀罕去喜欢。
为什么那么想，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有一天傍晚，曾叔在周天成和路棘都不在家的时候，来了他的房间。
他对他说：“你那是一种嫉妒，因为你觉得你本来应该跟他一样，拥有这么多东西对不对？”
他茫然瞧着他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跟自己说这些话。
曾叔又说：“有办法哦，把这些都变成你的东西。你第一天进家来，是不是跟你棘哥哥这么说呢？”
周天澈当时觉得后脊梁发冷，隐约有些害怕，他听到自己说的话了？他当时站在自己身后？
曾叔摸了摸他的头，笑得特别的慈祥。
“我能帮你，只要你愿意在没人的时候，喊我声爸爸。”
当时在长风水族馆画完了鱼，周天成牵着他的手，他去牵路棘的手，站在那个休闲区的中央，等着他们三个人画的鱼在环形电子屏上环游。
他抬头去看，发现周天成脸上好像也有鱼在游动，伸手要去抓，太矮抓不住。
周天成见状，蹲下把脸凑过去，脸上的笑，好温柔。
“怎么了？想抓鱼啊？呵呵，抓不到哦，除非鱼不游，除非你有鱼饵。”
鱼饵…
曾叔后来，不仅教他怎么从周辉堂那里得到信任，让他听自己的话。
还教自己怎么给周天成做了好几次鱼饵，就只最后一次成功了。
好笑的是，当时的鱼饵，居然是自己。
他以为自己要遭受的那些东西，其实全是为他准备的。
周天成着急忙慌开车跑过来，其实是为了救自己。
周天澈回过神，去看林唐，见他往上游，出了水，消失在鱼缸里。
眼里有了些雾气。
不抢我的棘哥哥不就好了，为什么你东西那么多了，还要抢？你抢我的，我就抢你的。
还有，棘哥哥，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周天澈去眼见玻璃缸内一群白色的鱼从左游到了右，眼睛眨了眨，眼睛里的雾没了，手被牵了。
一转身，嘴也被覆盖了。
一分钟后。
“这位小朋友，都闭馆了，还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吗？”
“有呀，食人鱼饿着呢嘛，得吃到食物，才有力气走呢。”
“那么，食物来了，开吃吧。”
……
许安一瞧着奖罚板上张贴的自己的投诉处分，头痛得很。
意思就是这个月的优秀员工没戏了，还有几百奖金呢喂。
奖金没了就算了，还要买礼物去给那小孩儿道歉，获得他的原谅。
这，罪魁祸首又不是我呢嘛。
忧伤着心和眼，收拾自己的背包，准备回家，去自家哥哥那里寻求安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有条新信息。
顺手往上划了划，诶？
我还发了那么多消息出去？
昨天晚上，喝多了发的？
什…什么？
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脸臊得红，摸了摸，还…还烫？！
当没看见，当没看见…
不过那个“爱”字，倒是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爱与搞事情。
脑子里又冒出林唐那搞事情的身姿，嫌弃“咦”了一声，又想起自家哥哥给自己看的视频。
是不是不大对啊，哥哥不也说，没找到爱之前，搞事情是可以的吗？
出水族馆，路过观鱼区，瞧见林唐和周天澈在那吻得忘乎所以，气愤上前一声骂。
“喂！你们！不要太猖狂，监控拍着呢！”
林唐瞥眼瞧着他：“监控这几天坏了不知道？”
“刚刚修好了好吗？”
“那怕什么，难不成监控后面坐着那人，没见过成年人亲吻了吗？”
许安一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指着旁边发笑的周天澈。
“你哦，明天我要去给那个小孩儿登门道歉，你得陪我去，不然我那投诉可撤不了。”
“我？”周天澈抱着手臂一脸傲娇，“道歉？”把头往上仰，好像听见了什么荒唐言，“我这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呢。”
“笑话？！我的优秀员工奖没了，奖金也没了，还成你的笑话了？”
“多少奖金呢。”
“500！够吃多少顿炸鸡了！”
周天澈眸子闪了闪，戏虐神情没了：“你也喜欢吃炸鸡？”
“谁不喜欢吃炸鸡！”
周天澈沉默几秒，不屑说：“用不着跟那人道歉，什么人值得你去弯腰点头。不打他爸妈一顿算好的了，好意思喊你道歉？至于炸鸡嘛，我请你吃一个月炸鸡，吃到你不想吃为止。”
于是，许安一就被带着去吃炸鸡去了。
林唐作为陪衬，坐在了桌对面，瞧着许安一和周天澈在那分享炸鸡最好吃的口味。
周天澈点了一桌子鸡中翅问他：“酸甜酱对不对？”
”对对，”许安一两眼放光，拿了鸡翅就开啃，“不过会不会点太多了？”
“又不是只你一个人吃，“周天澈也拿了鸡翅开始吃，啃了一半，想起林唐，“你不爱吃？”
林唐摇摇头。
“哎，”周天澈抱歉的语气可真不诚恳，“那怎么办呢，”冲他一挤眼，“晚上再请你吃好吃的。”
许安一啃完一个鸡翅，茫然瞧他们俩：“什么好吃的？”
林唐心领神会，对着许安一：“儿童不宜。”
“儿童？”
“你的智商。”
“骂人呢。”
“说事实就不叫骂人。”
许安一把鸡翅骨头往他身上一扔：“你个小人，什么事实？”
林唐接住那鸡翅骨头，往盘子里一丢，托腮：“谁气急败坏说谁。”
许安一站起来要掐他，就像今天他掐自己，手刚要伸出去，周天澈安抚他坐下。
“不要这样，有失体面。”
许安一坐下，气鼓鼓吃炸鸡翅膀，骨头中间的肉依然吃不干净。
没多一会儿，瞧着一盘子鸡骨头，想起路棘在的话，肯定又得把中间的肉剔除干净一口吃完，然后冷着个脸说：小时候吃一顿没下顿。
他把那盘子端自己面前，然后去剔那些肉丝，结果没剔几个，觉得好麻烦，又放弃了。
眼前那么多美味啃不完的热鸡翅，干嘛要去吃那中间即不入味，不香不脆不热乎的肉丝呢。
半小时后，许安一和周天澈，整整一大盘鸡翅，吃得个干干净净。
俩人摸着肚子，喝完冰可乐，都嚼着冰块儿，往椅背上一躺。
“哈哈哈…好满足呀。”
周天澈摸着肚子笑他：“还说不是我哥哥，你的鸡翅，从来都吃不干净，还喜欢嚼冰块儿。”
声音虽然小，林唐在对面耍手机没听见，许安一却听见了。
“你怎么老说我是你哥哥，认错一次就算了，今天又说，你到底是眼神儿不好呢，还是说故意想认个哥哥疼爱你呢？”把头歪了点过去，语气诚恳，“我跟你说哦，我是不会当别人哥哥的，你知道当哥哥有多累吗？不能任性，不能撒娇，还要以身作则，我可做不来。”
周天澈偏头，认真望他半天，随后垂眼去看他放在椅子上的手。
“我知道…是不容易。”
“再说了，你的哥哥呢？你真的离家出走了？他都没来找你吗？”
“没有，”周天澈暗淡着双眼，去看自己的脚，“我，是个负担。”
林唐听见他语气里的哀怨，抬了眼。
“我不想的，”周天澈说，“可我控制不住，我还去看精神科医生，还吃了药，还是不行。”
“这么夸张？”许安一宽慰他，“我懂我懂，是不是总觉得离不开自己的哥哥？这种依赖太强，是会成为负担的。我现在也是刚刚学着独立那么一点儿，不要太依赖他。”
林唐关了手机，托腮看他俩，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我也是想学着不那么想他，不过，好难呐。”
“就是啊，好难呐。”
林唐嘴咧得很开，心想：什么哥哥弟弟，麻烦。还是一个人最好，没人管，自由自在。
看看这俩，都管成什么巨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