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悬疑]同心锁》卿音

14、真相

　　宋杜楚三人无不惊诧地看向一旁的男子，独孤琢嗤笑。

　　“大人真是会联想，我与琼华相识不过三个月，又是如何让琼华将家底合盘托出？”

　　“与阿华相识多年的宋煜泽尚且不知，我又从何得知？又怎会为了谋财而去毒害我心爱的女子？”

　　宋煜泽微微抿唇，他的确未听琼华说过。

　　“当然是，为了赌债。”

　　苏御如此说着，独孤琢脸上笑意不变，反问道。

　　“赌债？大人真会说笑，学生进了哪家赌坊，大人将人带来与我对峙！”

　　“赌债嘛，自然是没有了。因为，已经有人帮你摆平，并且，勒令赌坊中人矢口否决你曾到过那里。对吗，楚先生？”

　　浮玉看向仰起头的楚司南，着实想不通这人是怎么想的。

　　独孤琢在年前欠下赌债，而楚司南却帮他还清。目的，仅仅是为了让独孤琢与琼华接触，再将琼华约出幽会。

　　可是，他不知道独孤琢盯上了琼华的家私，更是也喜欢上了她。独孤琢一边应付着楚司南，一边追求着琼华，企图让琼华喜欢上他。

　　这也是为什么楚司南会发疯似的要强迫琼华，又被她打了一耳光。

　　楚司南的计划里，并没有让独孤琢与琼华发生什么。所以在看到他们之后，便愤怒了，妒嫉了。

　　琼华拒绝独孤琢之后，独孤琢并不打算放弃。他依旧在等待时机，而时机并没有让他久等。

　　不到一个月，他便收到了琼华的信件，更得知了琼华已有身孕的消息。

　　他找到了楚司南，将此事告诉了他。之后琼华上山，便是见了楚司南。

　　而独孤琢同样愿意娶琼华，来为他们之后的往来做掩护。

　　只不过，独孤琢更想要的，是琼华那笔钱。为了摆脱这样的纠缠，独孤琢将南天竹之毒交给了琼华，欺骗她吃下。

　　苏御如是说着，片刻后，独孤琢嗤笑。

　　“荒谬，倘若我真是为了阿华的银子，成亲之后自然是我的，我为何要杀她？”

　　“因为，那孩子不是你的。本官相信，普天之下，没有几个男人愿意甘心情愿的为他人养孩子。对吗？独孤先生。”

　　独孤琢还想反驳什么，便见到苏御拿起那块玉锁。

　　“这块玉锁，是琼华为还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独孤先生，这块玉，不是你的吧。”

　　独孤琢沉默，一旁的楚司南呼吸微微急促，怔怔地看向那块玉锁。

　　“楚先生，对于这块玉，应当很熟悉吧。”

　　这是楚家祖传的几块紫玉，在与琼华情意正浓之时，楚司南将这玉交给了琼华，直言要娶她为妻。

　　只可惜，之后被楚父强压着娶了别人。所谓的承诺，也就付之东流。

　　“那，那孩子，是…”

　　楚司南声音沙哑地呢喃着，苏御点头，正色道。

　　“孩子是谁的，琼华再清楚不过。她知道，你与她之间再无可能。她喜欢这个孩子，想要让他名正言顺地活在这世界上，所以她找到了独孤琢。”

　　男子的话击得楚司南一阵耳鸣，颤抖着唇看向了无生息的女子。

　　“阿华，对不起，对不起…”

　　楚司南眼眶微红地抬起头，缓缓将苏御未猜到的事情说出。

　　原来那次争吵，并不是因为楚司南强迫琼华。那天，楚司南偷偷溜进松风楼，便是要带琼华走。

　　他已经受够了日日与心爱之人分离的痛苦，与其遗恨终生，不如放手一搏。

　　可是，琼华拒绝了他。那时，独孤琢也在场。楚司南看到他们身上的痕迹，妒嫉愤怒之下，只想着是琼华移情别恋，已经喜欢上了独孤琢，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那天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我想向阿华道歉，可是我没脸见她。”

　　楚司南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继续说道。

　　七月下旬的时候，他在独孤琢的帮助下又见到了琼华。他没想到琼华竟是与他道别，要与独孤琢在一起。

　　楚司南那天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山的，这条路，在这几个月间他走过许多次。每次他都是满怀期待地来，心情愉悦地走。

　　琼华与他在这里相见过许多次，这次之后，便是永别。她会是别人的妻子，他们之间再无可能。

　　“你错了，我想，阿姊是喜欢你的。否则，她不会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甚至，想要给这个孩子一个清清白白的母亲。”

　　浮玉想了很久，她一直想不明白，阿姊所中之毒是谁喂下的。直到她想明白那孩子的生父是谁，想到独孤琢与楚司南之间存在交易。

　　那毒药，是阿姊自己吃的。独孤琢交给她的时候，想必是说，那是假死药。

　　松风楼的琼华死了，独孤琢的妻子就可以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世上。她的孩子，便没有人用轻蔑的眼神去瞧。

　　独孤琢与楚司南具是一震，独孤琢没想到浮玉竟猜到，楚司南没想到，琼华竟真的喜欢他。

　　“独孤琢哄骗阿姊那是假死药，却在里面加了南天竹之毒，这样，所有人都以为阿姊是自杀而死，又有谁会怀疑到你这个早已经失踪的人身上。”

　　“可是，你没有想到，阿姊那天从楼上坠下，生生将一场自杀案变成了谋杀案。”

　　南风那天见到独孤琢并与之争吵，这也是浮玉猜到那些的原因。

　　独孤琢太急切了，他要看着琼华服毒自尽。却没想到被南风发现，之后，更是意外看到琼华坠楼。

　　他本想当晚潜进琼华房中寻找那些银子，却因为案件改变而被迫先离开，在第二日夜里又潜回。

　　只可惜，他并没有找到，还被飞雪看到了。

　　浮玉所言让他无言以对，独孤琢双眼泛红地盯着那张与琼华相似的脸，冷笑着说道。

　　“不错，你猜的很对。琼华那个臭婊子，不仅朝三暮四，更要让老子给楚司南养孩子！凭什么？！她该死！”

　　苏御冷眼看着男子愤怒地咒骂着，冷冷一笑。

　　“你说这些，不过是掩盖你那微不足道的喜欢，和你那让人作呕的贪婪。”

　　仿佛贬低一个人，就能将自己做犯的罪合理化。独孤琢将琼华踩进泥里，怒骂她的低贱、薄情，好让人看看他自己所做的事便是应当。

　　没有再去理会被衙役堵着嘴闷哼的独孤琢，苏御看向低着头的男子。

　　“其二之毒，便是葛草之毒，与晚香玉种在一起的葛草之毒。对吗？杜画师。”

　　杜怀青眼眸一动，看向那摇曳的叶片。浮玉本以为他会矢口否认，却见他勾唇一笑。

　　“不错，是我故意种在里面的。”

　　葛草与晚香玉的叶片极为相似，倘若没有人留意，也没有人认得，便不会察觉。

　　“我恨阿华对我如此狠心，恨她还喜欢着宋煜泽。与其再也见不到，看着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倒不如让她去死。”

　　杜怀青浅笑着看向愣神的少女，“玉儿，你没有猜到我会供认不讳吧？”

　　男子低低笑着，后来笑声越来越大，直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以为，阿华喜欢宋煜泽，所以我才输了。如今，我却并没有输给宋煜泽。”

　　浮玉恍然明了，看了眼喃喃自语的楚司南，又看向杜怀青。

　　“阿华不喜欢我，却也同样不喜欢他。这很好，我很开心。”

　　说着，杜怀青还笑吟吟地看向满脸铁青的宋煜泽。

　　“宋少爷，你费尽心机的将我与阿华分开，却没有想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空吧？”

　　男子哈哈大笑，双眼通红地看着宋煜泽咬牙切齿的模样。

　　“为了算计我，和你不喜欢的男人上床，宋少爷，你比我，更恶心。”

　　宋煜泽恼羞成怒地一拳砸在那张满是嘲讽的脸上，苏御与浮玉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乐得见他们狗咬狗。

　　离开县衙的时候，浮玉看到宋季霖白着脸的样子便感到一阵畅快，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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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真凶已经抓到了，你开不开心啊？”

　　浮玉兴高采烈地将方才的闹剧告诉琼华，画像上的女子依旧含着笑，像是回应少女的话。

　　浮玉擦了擦眼角泪水，趴在桌子上，就像贴在阿姊怀中一样。

　　“阿姊，要是我不听你的话，早些带你走，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浮玉呢喃着，双眼无神地看着桌子上的毛笔。

　　朱红的笔杆像是那天在地面蜿蜒的血迹，浮玉眼眶一红，拿起那朱笔便要丢开。

　　“嗯？”

　　察觉到指腹的异样，浮玉仔细观察着手中的毛笔。

　　将笔杆卸开，中空的笔杆内，竟藏着一个纸条。

　　按照上面的指示，浮玉打开窗台下的暗格。信件中的字迹熟悉地让浮玉泪目，而信中的内容，却让她呼吸一滞。

　　原来，阿姊的死，竟是她自己，一手策划。

　　琼华的确喜欢过宋煜泽，可是，宋煜泽要她做妾，她自是不愿，怨恨。

　　也喜欢过楚司南，却发现，他与宋煜泽一样，不过是只会说他们有多爱她，却没有一个敢反抗他们的父亲。

　　楚司南更恶心，不但让她做见不得人的外室，还要让她嫁给独孤琢，来保全他进士老爷孝子贤孙的名声。

　　这也是那天她与楚司南起争执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要带她走。而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而让她琼华做外室。

　　杜怀青她的确很满意，也确实想要与他在一起。只可惜，他与南风在一起了。

　　甚至，为了毒死她，为了嫁祸给宋煜泽，又主动与南风做交易。更是故意让南风透露独孤琢的目的给她，让她对独孤琢失望。

　　独孤琢的确喜欢她，可是比起那些钱财，那些喜欢简直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看着那些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琼华既恶心，又好笑。

　　所以，她策划了这场死亡，让他们都以为一切都是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

　　她吃下了独孤琢所谓的假死药，又服下了沾了葛草的毒茶。最后，她将南风叫来，指着他破口大骂，最后在他震惊的视线中从楼上一跃而下。

　　她要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她要将他们全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她要让他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她要做最无辜的受害人。

　　“啪嗒——”

　　泪水被信纸吸收，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那支朱笔是独孤琢所赠，什么定情信物，她要让这支笔成为解开谜底的钥匙，要让这可笑的爱完全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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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琼华她原来什么都知道吗？”

　　小女孩惊讶地捂着嘴，满脸胡茬的男子得意地扬眉。

　　“是啊，她很聪明吧？”

　　“她当时服下毒药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小姑娘天真的声音让男子沉默，小孩子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咦，这上面的名字不是琼华啊。”

　　小姑娘歪着头看向墓碑上的名字，忽然啊了一声瞪大了眼睛。

　　“浮玉！是浮玉！”

　　“你这小丫头不识得字，这上面明明是…”

　　男子哑然，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是浮玉嘛，我没有认错。”

　　小姑娘辩解着，又被男子忽然间赤红的双眼吓了一跳。小姑娘心中害怕，哇哇大叫着跑开了。

　　远处扫墓的男女听到哭声，连忙抱着小姑娘离开了墓地。

　　小姑娘泪眼模糊趴在父亲肩头，男子的背影颤抖地快要跌倒，心中害怕褪去，小声地说着。

　　“是浮玉，我认字的。”

　　“浮玉…玉儿……”

　　男子哽咽地抚摸着石碑上的字，他记起来了，是浮玉，死的，是浮玉。

　　从来没有什么琼华，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浮玉。

　　苏御捂着脸泣不成声，身边的画卷被风吹开，上面的少女巧笑嫣然，含情的桃花眼似带着泪。

　　『一个人，会喜欢上一个素昧谋面的女子吗？』

　　从前，苏御也不相信，有一天，他会喜欢上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他从传闻中认识她，在线索中怜惜她，在结局中喜欢她。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满是血渍的花街。第一次触碰她，是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他从她手中拿出那块同心锁，顺着她留下的线索找到真相。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苏御都痴痴地看着那副画像。

　　倘若我认识你，在你死去之前，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