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路人记事》陌上观萤

2、第 2 章

　　饱暖思□□，鹿三闲出屁。

　　春光明媚，我在晒被，个中滋味，自己体会。不知道这鹿识风什么毛病，偌大一个院子里居然只有我一个干杂活的。每天起得早就不说了，什么整床晾被，端茶送水，扫地浇花，生火劈柴，全是我一个人干，感情这红橙黄绿青蓝紫全浓缩成我一人了呗？你咋不直接叫我小白呢？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老黄牛，没日没夜地低着头。人一累起来，脾气也就跟着起来了。所以当鹿识风喊我的时候，我一个白眼没忍住，就那么翻了起来。

　　“干什么？”

　　“呃……”，他明显是被我这个表情吓到了，咽了咽口水，说：“你换了个发式，我倒是认不出来了。”

　　不是吧阿sir，我拖着这条大辫子三天了，你今天才发现啊？说到这新造型，我只能感叹，为我的穿越笔记写下一笔心得：当你的确不会处理这一大把长发时，不是马尾，就是辫子。
　　我阴阳怪气地笑道：“那多亏这婢女的衣服选得好，粉红粉红的，去哪儿都显黑……显眼，否则咱们少爷绕场一周也找不着一个干活的呢。”

　　显眼是显眼，土也是真土。我本以为小红这个名字已经够土了，没想到小红的衣服更土，这放在现代我路过都不会瞟第二眼的颜色，居然是我衣柜里的主打。寻鹿宗啊寻鹿宗，你说你但凡花一丁点心思在这下人的着装上，至于被我骂成这样？

　　鹿识风显然只关注了前一句话，他笑着摸了摸脑袋，好像在欣赏自己的审美，正笑着，又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说：“你赶紧放下扫帚，随我去趟主殿。”

　　我和大壮——鹿识风的护卫林庄一左一右跟在鹿识风后头，步履匆匆。第一次出小院子，我还是充满了新鲜感的。寻鹿宗的建筑与布局和我在电视上看到的古代建筑风格相似，清丽典雅，气势宏大。这么大一个门派，出了个还得自带保镖的少爷，说不上是啥滋味儿。

　　鹿识风显然是突袭，因为大殿中的正在进行的谈话被他的出现打断了，众人皆侧目。我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转念一想，嗐，谁有心思关注我啊，于是又悄悄把头颅抬起，偷偷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主位上一身青袍的大爷应该是宗主，一旁紫衣的大娘估计是宗主夫人。右次座的男子温和儒雅，想必是大少爷鹿识辉；他正对面的明眸皓齿的大美人，定是大小姐鹿识烟了。鹿识烟身侧穿蓝裳的眉清目秀的公子可能是富二代姑爷，姑爷身后站着的黄衣少女应该是伺候的丫鬟……等等，怎么这里的丫鬟都是鹅黄色的衣裳？侍女工作服难道不应该是全宗统一吗？别人就很有侍女的风格，我怎么就是一股子土炮味儿？

　　“二弟，你怎么来了？”鹿识烟问道。

　　鹿识风非常自觉地走到一张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我和大壮则分立两侧。

　　“我听说你们在商量派人去武林大会的事情，我也想去。”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去干嘛？千里送命吗？

　　“往届都不见你上心，怎么今年想去了？”鹿识烟问他。

　　姐，你关心的不应该是他为什么今年才想去，而是他为什么要去啊！

　　“许久未曾出过远门了，趁此机会，我也想历练一番。”鹿识风信誓旦旦，仿佛他是一个多年来潜心苦练的江湖新手，这厮倒好，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搞没搞错啊？

　　“识风说得不无道理。”宗主夫人点了点头。

　　夫人，慈母多败儿啊！

　　“身为我寻鹿宗的人，的确是不应拘泥于一方天地。”

　　宗主，慈父多害儿啊！

　　“父亲说得是，不若就让二弟随三师弟等人一同前往徐州吧，我下去就嘱咐三师弟，多照顾他一些。”

　　大哥，慈兄多……算了。

　　“父亲，我此次前往，欲以非寻鹿宗的名头比试比试，就不与他们一道了。”

　　净说屁话。

　　“可你独自出远门，我们怎能放得下心？”

　　“父亲放心，林庄与小红与我同行，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我命休矣。

　　“两个人够照料你的饮食起居吗？让云姑同去吧。”

　　“母亲不必担忧，我的武功加上林庄的武功，此行安全得很。小红是我院里最能干的丫头，平时内务都是她一人操持的，她定能应付。”

　　鹿识风，我谢谢你啊！你觉得会有人愿意生而为黄牛吗？

　　“也好，一切全凭你造化吧。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想办法通知陈歌，他会处理好的。”宗主，你和儿子的感情，也不必如此淡薄。

　　姑爷起身，走到鹿识风面前，塞给他一个玉珏，说道：“路上有什么难处，便拿着此物去玉湖钱庄，会有人照应你的。”

　　鹿识风笑嘻嘻地谢过，只见姑爷又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若是武林大会有趣，我明年也央你姐姐带我去一趟。”

　　我有理由怀疑，姑爷入赘寻鹿宗，是出于人身安全的考虑。

　　直到下山的前一刻，我还是面如死灰。前来送行的小松纳闷道：“小红，你好像很不开心。”我如游魂般吐出几个字：“就算是炮灰，也想享受一下人生……”

　　别了，寻鹿宗，我还来不及找有多少帅哥，也来不及偷师几招，就要离开了。今日一别，或许就要天各一方了。若是上苍问我还有什么话要对芸芸众生说，那一定是：遇到鹿识风，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