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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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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晚上没睡觉是怎么着？”
白云生把沉重的头从餐桌上抬起来，脸上还粘着一张粗糙宣传单，她睡眼惺忪地揭下来，脸庞上便只剩下一道红色的印记。
她抄起桌上的凉水往肚子里灌，半边身子都睡麻了，随后嬉皮笑脸地看向张兰：“昨晚没睡好，今天一直困。”
张兰拽过离她最近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抱着双手冷哼一声：“又熬夜玩手机吧？真是仗着年轻为所欲为。”
白云生揉着泛酸的颈椎，“才没有！就是——”她下意识瞥向一旁，除了几个还在嗦粉的客人外没有别人，“就是晚上有点热。”
白云生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触感还存在一般。
张兰一撇嘴，从围裙兜里拿出一沓长形白纸，“喏，等会儿去送货上门，你要是敢让粉坨了，回来就能吃上竹笋炒肉。”
纸条上的地址依旧是那些眼熟的，白云生扫了一眼就知道怎么走最快。
“我让蛮蛮和我一起去呗。”
“她现在在煮粉，和你去做什么，跑个腿还俩人？”
“她熟悉了以后也能让她去啊。”
白云生笑嘻嘻地把纸条塞进裤兜里，不用想都知道，她刚才睡了多久，蛮蛮就一个人干活了多久，索性带上一起偷个懒。
张兰没说话，算是默认。
保温袋里装满了五碗粉，白云生确认无误后正要关上盖子，一只手却止住她的动作，白云生一愣，看见蛮蛮从身后又拿了一份塞进袋子里。
“怎么还有一份？”
“确实还有一份。”
白云生不禁回想起她刚才看过的地址，正准备低着头掏包去摸纸条，眼下却落入一片黑，头顶传来重量，蛮蛮给她戴紧了头盔。
“快走吧，等会儿粉不好吃了，要收到差评了。”
说完，她蜷缩起手指，敲了一下头盔表面，发出轻微的响声，震在白云生的耳边。
面前人眼里含着清浅的笑意，白云生忽地不是很想去浪费时间检查，“好。”
今日总算是下了些雨，中和了暑气，现下几乎没什么雨丝，但依旧有行人撑伞走在狭长的小巷里，小电瓶轧过布满青苔的石块。
第一单是巷子尽头的音像店，现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会买影碟，即使生意惨淡，但这家店依旧数十年如一日地立在那，复古的装修倒是引来些网红打卡。
老板娘姓吴，烫着一头的大波浪卷，口红色号艳得能滴血，总喜欢穿各式长裙，白云生跟老板娘随口聊了两句，把还热乎着的粉递给她。
地面湿滑，白云生正盘算着下一单走哪条路比较安全，
“哟，今天还有伴了，我好像没见过她。”
“她是我同学，放假来找我玩的。”
“这样啊，咱们这里弯弯绕路这么多，别给人整晕头了。”
老板娘还想说着说什么，身后却传来问价的声音，随口撩了一句便匆匆忙事去了。
白云生一转把手，小电瓶又继续向前开，再转了一个街头时，她忽地停下来。
虽然俩人几乎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但是也说不准某天对方落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怎么突然不走了，没电了吗？”
“不是。”
白云生的声音从头盔里闷出来，胸前夹着一支笔，她一把扯下来，把订单翻到背面正准备写字。
蛮蛮坐在她身后看不见在做什么，只好往前移，几乎要贴上白云生的脊背。见着她有些不耐烦地把手中的笔往空中狠狠甩了两下，大概是不出油墨。
不多时，一张遍满白色划痕的纸塞到她手心里，紫色墨水写出的两串数字歪歪扭扭。
“第一行是我的电话，第二行是店里的，如果你在外迷路了，就想办法打这两个电话。”
“不过呢，店里的电话一般都是订餐的，大概率都是占线打不通，所以你还是直接打我的好了，我一般没事都能秒接。”
蛮蛮捏着那一张薄纸，“只要打给你就能接吗？”
“那当然了。”
“在哪你都能带我回去？”
“嗯。”
“在连湾镇以外也行吗？”
白云生觉得有些奇怪，没事怎么会跑外地去，她一没身份证二没钱的，想来只是随便问问，白云生也就随便答答：“行啊，不过就是买一张大巴票的事嘛。”
说完，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腰间多了一双环绕而上的手臂，只是贴着衣衫，几乎没压上皮肉。刚才一路上都没抱过自己，白云生心想，这八成是无形之中催她上路送货。
行驶过一条宽敞的直路，两人的头顶上落下一片树影，带着湿气的风吹来不由得有些冷，小电瓶穿过两旁的路边摊，在一众叫卖声中停下，耳边都是卖菜的价钱。
白云生提着最后一份粉走进没有光亮的楼道里，黑乎乎一片分不清黑夜白天，白云生察觉到身后人被迫放慢的步调，只好向后伸着手去拉蛮蛮，本想拽着衣角就行，却不曾想在黑暗中碰到对方的指尖。
白云生觉得立马撒开又很奇怪，但又不好意思握住人家整只手，半推半就中双方达成一种沉默的共识，不过只是勾着两根手指。
因为牵得浅，白云生不由得小心地再偷偷加大勾指的幅度，生怕对方发现一样。
“你们怎么送得这么晚？”
白云生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已经开了，眼见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女生背着斜挎包就要往外走，满脸都是不爽。
“抱歉，这不外面下雨堵车嘛。”
无论如何，顾客始终是上帝，白云生才懒得争论谁对谁错，反正钱永远是对的。
“我都要去上班了你才送来，这不算损失吗？”
白云生太阳穴一跳，无言一瞬。
“你发什么疯啊，别得理不饶人行不行。”
女生被人往后拽了一把，从后探出一个头，同样是一个瘦小的女生，比起高个子的瘦不同，这位简直就是营养不良的皮包骨一般。
“你们别管她，送到了就行，谢谢啊。”
白云生扯出一个微笑，用餐愉快还没说出口，那搞个女生又抢先一步：“不送点什么代金券补偿一下吗，五六块意思意思得了。”
白云生才发现自己遇到个难缠的，这一刻她只希望对方吃完就拉肚子。
她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吉祥话，脑子里都是昨晚刷的短视频，什么高情商说话，如何面对难缠客户，说话的艺术......
“您没事吧？”
短短的四个字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白云生循声望去，蛮蛮往前站了一步，把订单拿出来，“一碗招牌渔粉也就十二块，还要送你六块的代金券，这水费电费人工费不算了？和你胡搅蛮缠的这几分钟，那些粉就可能坨掉，收到的差评和隐形后果又有谁来买单？”
白云生吞咽了一下口水，消费者和商家之间所站角度不同，谁说都有理，谁也都不服谁。所以白云生也从来不跟别人说这些，压根体谅不了对方。
“另外，我们向来是保证二十分钟内送达，到达的时候也是恰好整点。如果您非要闹，我们也只能说下次给你送一份额外的小菜，保证手工，不止六块。”
蛮蛮不说话的时候，眉眼间就是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凡故意一摆脸色，更是显得有些不好惹，好似下一秒就能握拳往人脸上砸。
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
直到白云生坐上车垫，她才后知后觉刚才发生的事情居然是真的，硬刚确实爽，但是后果难料，即使对方保证不会给差评。
裤兜里一直震动，是张兰打来的电话，白云生按了免提，对面的怒气便也随着加倍。
“怎么还不回来了，老娘我都快忙死了！现在饭点了你不知道啊？”
白云生把手机放到最远处，“送完了送完了，这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快点！”
“好嘞好嘞。”
白云生挂断了电话，这小镇就是一个圈，再往前开点路就能回到店里去。
她正要拧了把手，身后飘来话音：“还有一份没送。”
白云生吓得直接把头盔摘下来，“怎么可能，我——”
“你把订单拿给我看一眼。”说完，她就要下车去看后面的保温袋，确实还有一碗粉，但是她清楚记得自己已经送完了。
蛮蛮把垂落在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去，显得整个人很乖净，“订单好像落到楼里了。”她坐到前个位置，“不过我还记得是什么地址，要不然我去送吧，阿姨那催得急。”
“你认路吗？”白云生挠了挠头，高马尾都被抓松了。
“认呀，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圈嘛。”
白云生还想张口说什么，蛮蛮眉眼一弯，“而且我也记得你的电话，不会走丢的，要是真丢了你也能来接我不是？”
“那行吧。诶——不准再怼客户了，等会我妈生气不给你饭吃。”
“好。”
白云生把头盔给她戴上，像张兰一样，下意识叨叨唠唠一些注意事项，直到看见白色小电瓶向后消失在转弯处，她拔腿就往店里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