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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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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送你妹去补习班后记得来店里帮忙!”
老妈的话宛如一把利刃将白云生的梦境劈成两半,她迷迷糊糊间哼了一声,又翻了身继续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白云生发觉手臂似乎有了直觉,又麻又酸,她才掀起眼皮,对上的是女生古井无波的眼神。
“卧槽!”
白云生猛地坐起身,床板被她这大动静震得发出颤巍,她胡乱抓了一下贴在脸上的头发,径直跳下床去,伸出手去跟对方解释。
“那什么,我不是坏人,昨天你昏倒——啊不,可能是溺水,总而言之就是倒在沙滩上不省人事了,我看你还喘着气,就想着把你先带回来安置一下。”
“对,就是我救的你。”
“至于为什么不去酒店,因为我没那个钱,嘿嘿......”白云生挠了挠头,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看上人家的钱了吧。
“反正,大家都是女生嘛,你看这床这么大,就算睡一张床上也没什么。”
白云生一口气说完了话,却见那人脸色平淡,眼眸里漾着攻击性,与现下的脆弱形成鲜明的反差。白云生有些不太敢看对方,正等着女生质问她,没想到人家只是拽着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缩在床角。
白云生舔了有些干燥起皮的唇瓣,弯着腰坐在床沿上。
“我叫白云生,你叫什么呀?”
女生垂着眼眸,看不清眼中情绪,只是保持缄默。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白云生只当对方不信任她,连个名字都不肯透露,她觉得简直是自讨没趣。
她伸长脖子去看床头柜的闹钟,短小宽粗的时针正恰好指着十二点,白云生的一双杏眼瞪得浑圆,趿拉着拖鞋出了房门。
身子才出了房间,她又转过身来,双手扒在门框上,“那什么,我先送我妹去补习班,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闻言,女生乌亮的眼珠转了一下。
白步川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小马甲上,顶着头上的太阳,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小妹,你吃饭了没有?”
白步川转过头,“没有。”
“你要不要吃凉面?”
白步川几乎是没有犹豫地拒绝,“那个有点辣,我不喜欢吃。”
“没事,我给你五块钱,你出门左转买凉面,让老板别放辣椒,自己在路上吃着走去补习班,老姐就不送你了。”
“为什么,我要告诉老妈!”
白步川年龄小,一吼出来的声音都是又尖又细还炸耳朵,白云生拧着眉头捂上她的嘴,“我给你买一包辣条和一根冰淇淋,行吧,你再不快点你要迟到了。”
白步川被捂着嘴说不出话,“呜呜”了两声选择放弃挣扎,她伸出两根手指。
“行,成交,你快背上小书包去补习班,晚上我去接你。”
看着白步川跑出了大门,白云生舒了一口气,她回到房间里。
“那什么,虽然你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们还是去诊所里检查一下比较保险。”
不是白云生不想带人去医院,关键是对方没有身份证,什么信息都不知道,和一个黑户无二,想去医院挂号也做不到。
白云生瞥向地上的已经晒干的裙子,她蹲下去摸了摸,昨天天黑看不清,现下借着明亮的光线足以看清裙子泛出的柔顺光泽,在不同光照下透出的暗纹不同。
果然,是个有钱人。
白云生欣慰的点头,人家不爱说话怎么了,这就是有钱人的高冷,孩子不爱交流就不交流呗。
“哎呀,你那衣服应该穿不了了,你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我看我们俩身形差不多。”
白云生埋着头在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运动装,透气吸汗而且速干。
“给你?”
女生的视线落到她手上的衣服,却迟迟没有行动。
白云生微不可察地扯了嘴角,不是吧,有钱人穿衣服还要别人服侍吗。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上亲自给对方换了衣服,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思绪正纷飞到十里开外之际,眼前人终于是动了,抓过她手上的衣服,白云生刚想说自己出去,但女生将身上的被子往头上一盖,整个人蒙在里面,被子堆出一小团。
行吧,这下甚至不用她出去等了,白云生弯腰将地上的贵重裙子捡起来,余光中瞥见女生没被被子遮盖住的脚腕,清癯纤瘦。
白云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晃了眼,还是因为床单花纹作用,她看见脚腕上爬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疤,细长又密集,她忍不住被好奇心驱使着想往上看,但女生已经快速地换好了衣服,从被子里钻出来。
两人四目相接,白云生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
“如果收拾好了,出去简单洗漱一下我们就能去医院了,连湾镇很小,医院离得很近,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白云生走出房门,女生赤着脚跟在她身后,“反正我也没洗,干脆一起吧。”
卫生间占地面积本就不大,两个人都挤在洗漱台前,更显这里空间狭小逼仄,对方身上的味道被无限放大,热意时不时缠绕包裹着彼此。
白云生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新牙刷,家里很少会有客人来往,所以基本是需要才去买,但是附近只有几个规模颇小的小卖部,除了零食烟水外,就不再卖其它的。
“这里有漱口水,你将就用这个漱口好了。”
白云生嘴里叼着电动牙刷,白色泡沫糊了满嘴,把很久不用的蓝色漱口水递给了女生。
电动牙刷刷牙时间要长一些,白云生向来习惯闭着眼再眯一会儿,当口腔里震动停止,她睁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
“啊,好像也没有多余的洗脸巾,这块鹅黄色的是我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擦一下。”
白云生突然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无语,人家怎么会用自己的帕子,她看着女生也没动静,只好先把自己的脸洗了再去给她想办法。
帕子放在水龙头下被打湿,白云生将其拧干,才把它展开放在手心上,女生伸出双手,掌心朝上,她扯着帕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擦着脸,动作轻缓而乖巧,像一只依偎在身边的小猫一样。
天杀的,白云生想着就算把连湾镇卖了也想要养对方。
“我,我今天晚上会给你买洗脸巾的,你喜欢什么颜色,浅色还是深色吗,要不要花纹?”
这样的话就像是在问别人:猫猫,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
女生也没理她,只是洗完了脸,不肯多停留一秒,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白云生向来是个顿感力强的,对于这些小事也不会放在心上。
*
诊所里的人很多,也没什么刺鼻消毒水的味道,更多的是各种汗味。
白云生怕人等久了肚子饿,又顶着烈日跑出去给人买了一盒肉沫小裹卷,嘱咐人家多放点。
“喏,你先吃,如果你想喝水的话我去楼下给你买。”
女生捧着白色塑料盒,眼睛一眨不眨地顶着透明白净的裹卷皮。
“怎么了,不喜欢吃?你不是等我喂你吧?”
说着,白云生心里感叹一声还真是个娇贵的主,只好轻手捏起一个裹卷抬起来,“张嘴?”
女生却微低着头,接过白云生手里的食物,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白云生坐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偷看女生好几次,见对方没有显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情,她就又安下心来等。
“小白云,你进来。”
这带着有几分亲昵的称呼,让在外面等着的病人不由得把探究的视线投向起身的白云生。
“我们进去吧。”
白云生虚搂着女生的腰把人带进去,“陈姨,麻烦你检查一下我这个朋友的情况。”
穿着白大褂的微胖医生点点头,“你妈那边都还好吧,生意怎么样?”
“害,就那样,勉强贴补家用而已。”
白云生随便和陈姨寒暄了两句,又退了出来,房间里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一出门才发现刚才的位置被人坐了,她有些无奈,只好抱着手靠着墙,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打发时间。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双腿都站得有些酸软,耳边传来轻微响声,门被打开。
“你进来,我们聊聊。”
白云生傻傻地点了点头,进去坐在女生身边。
陈姨将胸前的听诊器取下来,上半身往后一倾就靠在椅背上。
“她只是你朋友?”
“嗯,是。”
怕陈姨不相信,白云生又补充道:“昨天约她去海边玩,没注意到海浪拍上来,我们俩差点被卷进浪花里去,不过好在命大运气好,我倒是没什么事又被打了回来,但是她被呛了两口水,头还磕石头上了,所以带她来看一下。”
“哦,这样啊,虽然玩水舒服,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你也知道这里地方小,设备什么的也不够,目前看她身体状况没什么问题,心肺功能什么的也正常,就是......”
“但是,她右耳听不见,也不是说完全听不见,只是听力严重下降。”
白云生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见自己坐在她左边,她有些犯傻地搬着椅子坐到女生的右边去。
然后压低声音,“是先天性的吗?”
“初步看起来不是,更像是被外力重击所致的结构性损伤,但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诊断,还是去市里的医院检查一下。你刚才说她撞到头了,我检查了一下,头部确实有一些血痂伤口,但是不严重,别碰水休养几天就行,要是不放心,还是去医院里看看。”
白云生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好,谢——等一下,陈姨我还有个问题,她这几天不怎么说话,嗓子没事吧?”
闻言,陈姨忍不住笑出声,“我看过这么多病人,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是妈妈陪女儿看病。没什么事啊,人家不说话可能是不舒服所以懒得说?能不能说话你还不清楚吗,又不是哑巴。”
白云生干巴巴地跟着她笑了两声,“那我回去给她讲两个笑话,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走在大马路上,白云生心里生起的那些幻想已经逐个破灭了,没想到旁边这人也是惨兮兮的,还去什么医院啊,就算有身份证都浪费自己的钱检查,八成对方在家里也是个不受宠的主。
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电视剧里的那些豪门恩怨与争斗,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无奈得摇摇头。
怪不得人家会躺在那了,估计也是个被抛弃的,要不然也没见什么寻人启事。
白云生正在犹豫要不然直接把人交给警察局得了。
忽然,正往前挥着的手臂被人抓住,湿热透过衣袖传到皮肤。
白云生一愣,看见手臂上那几根白净纤细的手指,她顺着手往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松开手,把白云生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将披散在肩的长发撩起来放在肩后,眼见着她的手指要捏着拉链往下。
白云生忽地转过头去不敢看,一张脸不免有些泛红。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行的!
心里正默念静心咒的白云生感觉到眼前被什么东西闪了眼。
她微眯着眼看过去光源。
那是一条绿宝石项链,在自然光的照射下,宝石里似是流淌着绿色的盎然生机,沉稳又华贵。
白云生看得挪不开眼,喉间不由得滚动。
下一秒,女生把项链放在白云生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