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山河(探案)》堆云

106、第 106 章

　　储秀宫中，秀女们站了三排，个个神色萎靡，精神恍惚，瞧着怕极了的模样。就连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害怕的厉害。

　　云珩同宋晚站在屋檐下，将这些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许久，云珩才不慌不忙的问道：“你们昨日几时听到的歌声？”

　　听了这话，秀女们愈发的瑟瑟发抖起来。

　　焦嬷嬷见无人回答，主动站出来回道：“奴婢听到歌声时，已然子时正刻。彼时那首歌已经临近尾声，想来已经唱了一会子了。”

　　“嬷嬷听过那首歌？”宋晚诧异问道。

　　焦嬷嬷点点头：“当年奴婢就在储秀宫当值，有幸听过几次。”

　　云珩问道：“你们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歌声？”

　　大家都推说也是那时候听到的声音，不记得具体几时了。

　　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大人，肯定是闹鬼啊，请个道士来抓鬼吧！”

　　“胡言乱语！”

　　云珩怒斥道，“世上并无鬼怪，皆是人在装神弄鬼！圣上已经给了本官三日期限，三日内，本官必破此案！”

　　这话并未叫大家心安，反倒愈发的担忧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小声开了口。

　　“万一那女鬼被激怒，半夜来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

　　一石激起千层浪，秀女们顿时崩溃，纷纷哭嚷起来。

　　“这肯定是女鬼作怪，还请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去，爹，娘，娇娇害怕！”

　　“我也要回家去！什么荣华富贵，我不要了！命都要没了，哪里还享受得了荣华富贵啊！”

　　“……”

　　大家哭哭闹闹，一时间乱作一团。

　　更有胆子大些的秀女，就要脱离人群，要去屋子里收拾东西。

　　千寻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拦下。

　　那秀女应激之下，竟然激烈反抗。

　　千寻不好与她一个女子拉拉扯扯，一时之间竟然拿她没有办法。

　　云珩冷眼瞧着，将手中的宝剑扔给千寻，朗声道：“圣上御赐宝剑，任何不配合查案之人，皆可先斩后奏。”

　　千寻接下宝剑，当即将剑出鞘。

　　“铮——”的一声剑鸣，将众人吓的捂住耳朵，连连后退，纷纷跪下来如鹌鹑状。

　　先前那秀女更是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云珩一声令下，要杀鸡儆猴，先拿她开刀。

　　好在云珩见他们被镇压住之后，并未再大杀四方，反倒沉着脸说道：“圣上都没说是闹鬼，你们谁人敢质疑？”

　　现场鸦雀无声，更衬得高大树枝上的蝉鸣声嘶哑高昂，扰人的紧。

　　一番敲打下来，云珩再问话，便顺畅的多。

　　只是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秀女们的死亡毫无预兆，就连捕风捉影的鬼影昨日也没瞧见了。

　　一连两日，宋晚都没有瞧见云珩的影子。

　　终于在第二日的傍晚，云珩拖着的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他显然是在外院沐浴更衣过，身上沾染着好闻的清爽问道，只眼下的青黑同通红的眼睛，宣告着他这两日并未好生休息。

　　宋晚将礼单放下迎上来，担忧的问道：“怎么瞧着如此疲惫？可是案子不好查？”

　　“有父亲帮衬，已经有了眉目，你莫要担忧。”云珩朝她一笑，拉着她的手慢吞吞的往罗汉床边走去。

　　为了审案子，两个日夜没有合眼，本来疲惫的紧，但看到宋晚后，他顿觉疲惫感一扫而空，身心都放松下来。

　　瞧见桌子上放着礼单，他拿来瞧了瞧，问道：“这是中秋节礼？”

　　“正是。”

　　宋晚正在为此事犹豫。

　　第一年中秋节，姑爷应当亲自上门送节礼，以显敬重。

　　但是云珩现在破案在即，想来是没有空闲，她原本还想问一问，今日瞧见他如此形状，便作罢了。

　　她一个人回去也是好的。

　　岂料云珩开口：“明日下了朝我同你一道回去，你千万要等我。”

　　宋晚惊讶：“明日就是三日期限的最后一日，你能脱的开身吗？”

　　云珩朝她得意一笑：“今晚上就带你去看好戏！”

　　宋晚眼睛一亮：“今日便可破案？”

　　“应当吧。”云珩没有将话说满，却很是放松的靠在了鱼棠苏绣靠枕上。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更是宋晚的生辰。

　　这是她嫁给自己后过的第一个生辰，他不想因为任何事导致有遗憾发生。

　　更何况，他早在一个月前就同母亲并嫂嫂、妹妹说好了，叫大家好生为宋晚贺一贺生辰，怎么能叫旁的事耽搁了自己？

　　宋晚并不知晓这些，她本是没有将云珩算在回丞相府的名单里的，所以在沈觅双将节礼单子送过来的时候，里头有一样极为贵重的八宝缠丝花冠，是送与继母的。

　　那是皇后娘娘赏赐给长阳长公主之物，工艺用料皆是上品自不用多说，便是戴着此物出席什么场合，也是极有脸面。

　　她原本想着云珩不去，用这个来撑场子也好。如今云珩要去，她便取了朱笔，将这一样从其中划掉了。

　　“主子，何太医府上的管家来问，明日清早，可否能请阮娘子给何太医设饰。”千寻在门外开口。

　　云珩猛然睁开眼睛，看向宋晚。

　　宋晚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云珩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怎么来问我？为何不亲自去问阮娘子？”

　　“管家说，阮娘子是主子的仵作，主子最近被案子缠身，不知何时会用上的阮娘子，这两日便一直没有打搅。”

　　千寻顿了顿，又说，“明日是何太医下葬的日子，何夫人想让何太医体体面面的去，所以特来问一问。若是主子答应了，他便再去五柳巷同阮娘子说。”

　　闻言，云珩一阵唏嘘，爽快应下：“叫他回去吧，就说此事我会亲自同阮娘子说，明日卯正便到。”

　　想起何太医，宋晚突然落寞。

　　她总觉得，若不是因为她，何太医不会死。

　　对何太医，她总是怀有一丝愧疚。

　　还有母亲的医案，何太医没了，不知旁人还能不能找到。

　　同罢了晚膳，千寻便兴冲冲的来了：“主子，事情成了！”

　　云珩大喜，牵着宋晚的手，道：“走，带你去看好戏！”

　　宋晚不明所以，却依然按照他的要求，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侍卫的模样，跟着去了。

　　大理寺内，黄成光正满身是血的跪在大堂中央。

　　云珩冷着脸敲了惊堂木，冷声问道：“黄成光，你蓄意杀害何太医一事，认还是不认？”

　　“我认。”

　　黄成光丝毫不反抗的态度，倒是叫云珩蹙起了眉头。

　　见他如此，黄成光咧嘴笑起来：“云大人，你无须担忧，且听我说说我是怎么杀何太医的吧。”

　　云珩看着他，道：“说。”

　　“那日在济生堂，我知晓何太医会去太医院值守三日。回去之后，我便着人问明了何太医住在哪个屋子，趁着进宫向圣上请罪的机会，找到他，将他打晕带去了他的房间。”

　　“我又将早早准备好的十日醉的毒药同檀香一起扔进他的香炉中点燃，那份量足够叫他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黄成光得意挑眉，看着云珩：“我说的这些，可同何太医的死法对的上？”

　　云珩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同何太医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要杀他？就为了那日在济生堂他奉上的血燕吗？”

　　“那倒不至于。”黄成光咧嘴道，“我和他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仇，不过是等到现在才报而已。”

　　见云珩皱眉，黄成光也不等他问，便自己和盘托出。

　　“二十年前，圣上亦是举行了一场选秀，也是选了一些民间女子。彼时，那些民间女子是我亲自去各个州府领回来的。彼时在路上，我便对一名秀女心生爱慕。她叫媚儿，人如其名，媚骨天成。不多时，我俩便私定了终身。”

　　“那场选秀安排民间女子入选，本来就是要赏赐给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我先占下一个喜爱的，也无可厚非。以圣上当边对我的栽培，我讨要一个秀女还是不成问题。只是没想到，入宫之后，我看中的女子，圣上也很是喜爱。”

　　当即，宋晚便想到了淑芳姑姑说起的那个二十年前死去的秀女。

　　“我本来同媚儿商议着待大选之日便摊牌，可惜，就在大选前一日，她便去了。我觉得此事有蹊跷，想追查，可当时她还被冠上残害龙嗣的罪名，何太医说她是突生疾病而死，圣上盛怒之下，将其五马分尸！”

　　黄成光昂着头颅看向云珩，问他：“事到如今，你应当也知晓媚儿是被人害死的。若不是当年何太医说她是突生疾病而亡，我便可找到证据为她翻案，将她的尸骨带回去好生安葬，而不是被扔到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死无全尸。”

　　“如此杀妻之仇，若是放在云大人你的身上，你可会放任仇人继续逍遥快活？”

　　宋晚细细的打量着黄成光的神情，心下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听到云珩问：“那些秀女，也是你杀的吗？”

　　“当然！”

　　黄成光又将身子挺直了些，道：“我就是要让历史重演，叫圣上知晓媚儿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