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半耳机》旧亭

6、包书皮1

　　胡老师走到讲台的角落，拿起一根断了一半的黄色木制米尺，然后回到讲台狠狠地击打教桌。吵闹的环境立马安静下来，刚才还四散的人立马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连平日里最淘气的那帮人也立刻温顺了起来。
　　“张进先，出去站着！”
　　“都把语文书给我放到桌子上，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跟张进先一样乱涂乱画，那个乱画就给我出去站起，书也莫给我拿了，下节课就给我在外面站着听！”
　　说完他就沿着过道一个个的挨个检查，要是看见有被画的不忍直视的封面，就用手里的尺子敲击那人的桌子，示意他出去站着。
　　气氛十分紧张，和外面其他班吵闹的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去厕所的人经过窗外的过道，有好奇打量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有人扒着窗户往里询问靠窗的熟人，咧着嘴打探着有没有值得宣扬的八卦，却被对方送了一记眼刀。
　　“完了完了，你还有没有包书皮的？老师好像没有检查那些包了书皮的人的书”家欢着急忙慌地询问求助同桌。好巧不巧，她的语文书封面昨天被向娟拿着新买的水彩笔给画的面目全非。
　　“没有！怎么办怎么办？老师快来了！”
　　“你就描了一下画，老师应该不会让你出去站着。”
　　恐怖的气氛里，没人敢翻开桌盖翻找东西，家欢记得同桌的数学书是包了书皮的，她想借一下她的书皮。迅速地碰了碰她的胳膊肘，家欢小声的说了自己的需求。
　　刘悠用眼神示意家欢在自己那一摞书中找。
　　家欢在问之前就看见了目标，她右手刚碰上那本书，老师就已经检查到了她的后桌，家欢根本没有胆子在几乎就是“眼皮子底下”的情况里耍小聪明。
　　她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手掌有意无意地遮住被涂抹的一部分，背挺得很直，希望老师看在她态度良好的份上不要让她出去，这太丢人了！
　　刚做完这一整套动作，胡老师就走到了家欢这里。
　　好快！
　　胡老师冷冷开口:“手拿开。”
　　家欢心里不情不愿，动作却很麻利，完了后快速瞟了一眼老师的脸色。
　　“哼，都这样了还不急，你也是个人才，出去站着！”
　　短短几分钟就把整个班级都检查完了，家欢也不知道是抱怨胡老师速度过于迅速还是整个教室的人太少。
　　她耷拉着头委屈的朝外面过道走去，给自己找了个视线比较好的位置，想了想自己这场祸事的根源，得怪两个人——张进先和向娟。
　　但是这是没有理由的，张进先运气差被逮着不是他希望的事，向娟是画了她的课本没错，但作为交换，她也把向娟的课本给画了，只不过向娟的语文老师没有对他们班在书上乱涂乱画的行为表示任何不满。
　　总结下来，还是得怪胡老师没有在书本下发后给他们说，家欢想，如果胡老师一开始就交代了不准在书上乱涂乱画的话，她是一定不会明知故犯的！
　　检查完所有人的书本后，老实交代了下等会上课要讲的课文，让大家趁着剩下的时间认一认字，等会上课会抽人起来念，然后他就出来看那些站在外面的人。
　　家欢和在外面一起站着的那些同学一样，在胡老师说完往外面走的时候立马转身背对教室等着停训。
　　“你们倒是机灵。”胡老师手里仍然拿的米尺，他并没有放在里面。
　　这是要给这些萝卜头一点教训了。
　　胡老师严肃的问:“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蔫嗒嗒、略显羞愧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响起。
　　胡老师并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些“知道了”里面的诚意有几分，他只是轻飘飘的告诉这些小孩把左手伸出来，作为乱涂乱画的惩罚，每个小朋友要受三个手板！
　　其实并没有多么的痛，但因为在课间，一层楼还有其他的班级，那些充满探视的目光在受罚的人的眼里无可避免的被曲解成了蔑视和不屑，还有那明目张胆的不怀好意，家欢感到难为情，整张脸都红透了。
　　惩罚完所有的学生后，胡老师给他们下达了今天放学回家必须给语文书包书皮的任务。
　　做完这些，胡老师让他们转身看教室听课，上课铃声已经响了好几分钟了。
　　教室的窗户修的并不高，坐在靠窗的人扭头就能看到外面，因为在一楼，就没有焊防护栏，因此在外面的人可以趴在窗户往外面延出去的一部分瓷砖上。
　　这节课对于在外面站着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好过的，和朋友站着玩一天不坐是可以的，但只是让人无聊的站着却是相当的难受。
　　没过多久外面就失去了最开始的有序，但他们没敢在外面说话，顶多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交流”。
　　胡永成注意到了外面的情形，他没有多加管束，训也训过了，只要不影响里面的课堂纪律，这点自由他还是给的。
　　感觉自己讲了差不多后，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让坐在左边靠窗的人给外面的人说让他们进来。
　　他声音不小，外面的也能听到。家欢他们如蒙大赦，立即从前后门回到教室。
　　“走前门。”
　　走错门的立马换教室前门进来，他们也不知道前门和后门有什么区别，没人去问，听老师的话就行了。
　　家欢回到座位后才感觉身体松快了下来。她想前门和后门还是有区别的:走前门要接受整个班级没有出去的人的注视，让人难为情；但走后门不一样，坐在家欢前面的人看不见她，后面的人能看见她但家欢又看不见。和前者相比，后者少了一份不自在。
　　刘悠碰了碰家欢，小声说:“他好凶啊！”
　　家欢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有点儿想念幼儿园的小芳老师了。
　　放学的时候家欢没忘把那本语文书放进书包里，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她还记得要给书包书皮，刘悠和她说了再见，家欢礼貌回应，邓小超和向娟在外面等她。
　　不过向娟和家欢的回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因此出了校门后她们就分开了。
　　走在路上，家欢问邓小超:“你会包书皮吗？”
　　“会一点点。”
　　人很多，有个牵着幼儿园小朋友放学的家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匆匆的从家欢旁边撞过，她呼了一声，生气的看向罪魁祸首，奈何那人将他们抛在身后，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个小女孩在后面生气。
　　“哼，大人一点也不礼貌”意识到不对，她又补充，“像刚才那样的大人，撞了人不道歉，我还是小朋友呢！”
　　说完，她理所应当的和邓小超换了个位置，然后熟练的牵着他的手，若无其事的说:“等会经过我家的店的时候，你不要把我今天被老师罚站打手心的事说出去哦，你答应的话我明天就给你带小笼包吃。”
　　小学放学是一个高峰期，忙过这一小阵，和小学相邻的初中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就要到晚饭时间，那些可以出校门的走读生会给吃不惯食堂的住校生同学带食物，做食品生意的店面又要忙一阵。
　　在这段时间里，郑秀又是格外的忙碌，她手艺好，做出来的面点皮薄馅好花样多，很受学生欢迎。
　　到了店，家欢和父母打了招呼后就带着邓小超熟门熟路的走进店铺里面的那一个房间，这里放着的主要都是要用到的食材，钥匙就挂在进去右边的一面墙，往上是楼梯，楼上是原来老人家的住处。
　　郑秀在家欢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楼上是不可以进去的，为了以后少些冲突，郑秀专门在楼梯尽处装了个木质小门。
　　等拿了钥匙出来，郑秀给李家欢和邓小超一人塞了一杯豆浆，让他们路上慢慢喝。
　　家欢在纠结还用什么来包书皮的，报纸太丑，如果去买那种专门用来包书皮的“长筒纸”的话，好看肯定是好看的，但是又有点儿不合算，她只用包被画的很惨的语文书啊，剩下来的不就浪费了嘛！
　　邓小超:“那就用报纸。”
　　李家欢:“不行，那好丑啊！”
　　邓小超:“那就去买包书皮的纸。”
　　李家欢:“可是我用不完诶。”
　　邓小超:“可以给我用。”
　　李家欢:“啊？”
　　邓小超想改口说别人，比如向娟，但他还没开口，李家欢就说:“那好哇！”
　　他们已经走过了那对中年夫妇开的杂货店，不可能再返回去，不过中学门口有一家新华书店开着的，那里也有卖包书皮的材料。
　　家欢不常来这里，毕竟这时的她才刚上一年级，还是上半学期也没有在开学的时候和那些男生一起搬过书，但是如果她经历了一年级上册就会对这个所谓的新华书店有一点点的了解了。
　　这是初中部的一个教历史的的老师开的，除了卖文具，它几乎承包了小镇学校除了幼儿园外的每个年级的教辅资料！教材要在这里搬，平时的练习册、寒暑假的作业要从这里买！
　　或许隐隐受地理位置的影响，和饭店前没有中小学生群体之分相比，丰玉中心校初中部的学生很少到那对中年夫妇开的店去买东西，他们自诩成熟，不屑于再落入从前那样的天真与幼稚——毕竟这都是他们玩剩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