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半耳机》旧亭

16、变故

　　二零零四年农历七月是一个多雨的月份，丰玉镇一带上下好几个地区小镇都被乌压压的黑云覆盖，暴雨连日不休，往年闹人的蝉鸣蛙声忽的一下就没了。
　　有老人说今年不正常，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
　　学校里渐渐出现一些神鬼莫测的奇谲故事。
　　大团的黑云笼罩在小镇上头，外面下着暴雨。教室里的灯被人不怀好意的关掉，稚嫩的童声压着嗓子轻声说：
　　“那屋子黑压压、静悄悄的，就跟现在一样。男人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他试着去拉门口的电灯开关。”说话的声音突然停了，他轮流盯着围坐在自己周围的人，认真且严肃。
　　李家欢抓着自己的衣服，聚精会神。
　　突然，他双手往前划拉，惊得周围人一身抖擞，他继续说：“啪嗒一声，开关响了，但灯——却仍是暗的！”
　　“男人以为是家里跳闸了，他从外面回来早就出了一身汗，他先提前把家里风扇给拧开，然后准备出门去看看电表，结果没想到风扇竟然动了！”
　　“他又要试着去拉电绳，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屋子依旧是黑的，他摸索着要去拿客厅里的手电筒。谁知外面突然打了一声雷！”
　　“他心一抽，莫名站在原地等了一下。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后背出了一身汗，他看向电扇的方向，惊觉发现前方的风扇在那重物声出现后就已经停止了转动！他不可控的把视线移向声音源头。”
　　他声音陡然增大：“突然！”
　　有女生小声惊叫，围坐的人身躯一抖，却敢怒不敢言。
　　讲话的人继续：“外面划过一道闪电，把屋子照得亮堂堂，风扇下的桌底，一个形似人骨骷髅的东西静悄悄的呆在旁边，映入他的眼帘！”
　　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人群中间，就像是来索命的鬼魂！
　　“啊！！！！！！！”阵阵惨叫从教室中间爆开。坐在正中间的李家欢吓得一把抓住旁边的邓小超。
　　“孙越！！！”
　　孙越拿掉下巴的手电筒，笑嘻嘻地说：“错了错了，我错了哈。”
　　“你，你太过分了！”被吓着的女生大声说。
　　“我还没讲完呢，还听不听嘛。”孙越道。
　　“越越，别管女生，她们胆子小的很。”
　　“谁说我们胆子小，是他突然来这一下，你刚刚不也被吓了一跳！”女生不服气，大声反驳，为在她身旁的女生见状纷纷表示赞同。
　　孙越啧了一声，不满地说：“不要叫我越越！”
　　“哎呀，问题不大，你继续。”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十来双眼睛紧紧盯着孙越，期待地看着他。
　　孙越感到极大的满足，放慢语气得意道：“怪异声的突然出现，让他下意识把视线挪到地面。他没注意到，闪电出现的那一瞬间，墙壁上尽是喷溅的血迹！他心存侥幸，贴着墙面慢慢向里走近，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终于！他终于走近了把他吓得半死的东西旁。男人伸出腿试探性的用脚去踢了踢。”
　　“咕噜咕噜，咯咯哒哒的声音随着物品滚动在地板上。男人背后惊起一阵冷汗。”
　　“‘是头！是头！！！’，他双腿一软，肥胖的身体狠狠砸在地板上。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他清楚地看见，那个被他踢远了的头，正睁着空洞呆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
　　孙越双臂张开，拉长声音夸张形容。
　　“‘不是我，不是我！’男人双手撑着身体浑身战栗，不停地往后倒退，窗外电闪雷鸣，轰隆轰隆的雷声不断地敲打在他的心上。他不可自已地抬头往上看，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那顶吊扇的边缘隐隐约约有着什么。”
　　“他拖着自己的身体，费力地爬起来，这时候的他已经管不上什么黑暗不黑暗的了，借着夜色，他爬上了桌子，想去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摸到扇叶，想凑近看看情况。”孙越停顿了一下，顿然加大声量：
　　“突然！”
　　“你又来！”一个女生小声埋怨，声音却是娇俏可爱。
　　孙越摆了摆手，他坐在桌子上，敞着双腿，伸着脖子对周围人说：“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齐声问。
　　“都说了让你们猜的嘛！”
　　有人猜故事里的男人一定是摸到了什么——或许还有一个骷髅等着他，有人说他最后肯定是死了，这种故事最终都会是这样的走向，但中间发生了什么就猜不出来了。
　　李家欢头往邓小超方向歪，小声问：“我觉得他肯定是死了，你呢？”
　　邓小超看着李家欢，快速往中间一瞥，边挠头边说：“我也不确定，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孙越赞同地看了一眼邓小超，愉悦地说：“邓小超，组织对你感到很欣慰！”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嘛！”有人问。
　　“其实也没什么”孙越无所谓地说：“就是房间里的灯亮了、风扇转了，男人发现了屋子里和风扇上的血迹，他想退后远离扇叶但却没逃过，最后被硬生生地割了头。”
　　孙越云淡风轻地跳下课桌，拍拍手就要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被一个女生扯住衣袖：“你怎么总是这样啊，那个人为什么会死啊！”
　　“对啊对啊，为什么啊？”一群人附和。
　　“我……”孙越刚说一个字就被人打断。
　　“死了就死了呗！那么在意原因干嘛呢。”海军站在孙越身后圈过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
　　孙越小声说：“你怎么跑我们班来了？”
　　高他一点的男生答非所问：“又出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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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军冲着对结局不满的人笑着说：“我找他有一点事，先溜了哦”。说完，他就把人一转带出了教室。
　　李家欢看着走远了的两人，转头就凑近对邓小超说：“我觉得他们有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有问题！”
　　“别去想什么问题了，快写作业。”
　　“我好困哦，邓小超。”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不想写作业编造出的借口！外面的雨下得断断续续，刚刚听故事已经把小孩的精力用的精光，李家欢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半眯着眼睛准备睡上一会儿。
　　她感觉坐在旁边的邓小超在掏什么东西，于是扭脖子往右边看过去。
　　邓小超背对着她，低头在他书包里面翻找。在某一刻，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然后放弃了。
　　李家欢看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在同桌要转身之前就把脸埋进手臂。
　　哗啦哗啦的声音隔着窗飘进李家欢的耳朵，世界在方寸之间慢慢安静。
　　“醒……家欢！！欢……”
　　谁在喊我？沉浸在睡眠中的李家欢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着急？李家欢感觉到有人在不停地摇晃她的身体，急切的声音渐渐清晰：
　　“欢欢，别睡了！快醒醒！！”
　　李家欢猛地一睁眼，郑秀俯在她床边，一脸焦急。
　　李家欢害怕：“妈妈……怎么了？”
　　“听着，你先把衣服穿好，然后乖乖在客厅等着爸爸妈妈——”
　　郑秀缓了下声音，摸了摸孩子的头，温柔地说：“别怕，爸爸妈妈在呢。换好衣服喊妈妈一声，还是跟着我们，今天晚上停电了，走路要小心一点啊。”
　　李家欢点了点头，短暂的对话结束后，她这才意识到外面有些不对劲。
　　雨，似乎下得过分大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透过缝隙，劈开世界，紧接着，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在头顶炸开，惊得正在穿衣的李家欢一阵后怕。
　　不经意的，李家欢突然很想哭，可是她不敢，郑秀离开的时候留了一把手电，李家欢坐在床上，总感觉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藏着些东西，它们围在她四周，在这黑夜突然盯上她，要将她吃掉！
　　“我不怕！”李家欢低眉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气：“有爸爸妈妈呢，我不怕……欢欢不怕！”
　　话是这么说的，女孩的眼眶却续起了泪水，她在担惊受怕里完成了母亲的嘱咐，终于探头查看外面的情况。
　　她小心拉开窗帘，向外一瞥，就一眼，就这一眼，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陡然落下！
　　原来，这一晚，整个丰玉镇没有一个居民拥有完整的睡梦。
　　变故发生在凌晨一点左右，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了这个小镇的夜空。
　　“涨水啦——涨大水啦！快跑啊……”不知是哪个起夜的老人往外一瞥，惊慌地大喊。被惊醒的人纷纷汲着拖鞋起身查看，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呆——昔日平静的小河正疯了一样地往上涨，原来只有十米多宽的河道，现在宽达数百米！河水正漫过公路，逼近临河而建的家门。等到所有人都知道洪水来临时，下游的公路已经被全部淹没！
　　洪水来了！很快，电没了、水停了、通讯中断了，整个城镇陷入一片黑暗和慌乱。镇干部、村干部冒着雨紧急分散到位于周边地处的各个乡村，用喇叭呼喊着，催促群众赶快撤离。
　　惊恐中，人们抱着孩子、牵着牛羊、穿着睡衣，拼命地朝山上跑，昔日的家园在他们身后一点点地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