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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虚假的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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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通缉袭警嫌疑人这个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横滨是座和其他城市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城市,具体表现在其中被默许了的黑手/党异能力结社,少数城市才有的异能力管辖机构特务科,以及虽然被尽力压制能瞒就瞒,还是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和凶杀率。
虽然后者因为不涉及普通人,横滨三个组织有心维系的作用下,并不和普通人相关。
因此,有袭击警察的武装分子桃之夭夭,作为恶性事件被全市通缉是少见但不存疑的情况。
除了被通缉人叫中原中也。
除了中原中也是港口黑手党位高权重的干部。
除了被袭击人甚至没死只是中伤。
这堪比市警机为治下一人直接和港口黑手党撕破脸皮。
就太宰治所知,市警最近并没有吸纳外部强力异能力者,也没有扩充系统武装权限,上个月什么样,这个月还什么样。
所以这个通缉和黄金时段新闻就处处透着一股不明不白的诡谲和不合理。
“……”
整座武装侦探社死寂的静。
沙发上刚刚被太宰治定义为‘思虑单纯家世有一般,不知道被哪个养成这样的’的少年还略有尴尬没话找话地愤愤:“那个,你们不要觉得大惊小怪哦!那个人特别坏,他伤了我兄弟的手,我兄弟在医院躺了一天都起不来!医院说中伤,其实他的手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很严重的!”
……一天。
这个人根本不理解和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碰面而只断了一只手在医院躺了一天,已经算死里逃生。
轻。
太轻了。
只断了一只手。
假如市警和特务科通过气,假如特务科目前掌握小半个话语权的还是太宰曾经熟识的某位‘旧人’。
那他根本不能理解坂口是在什么情况和精神下通过了这场通缉。
国木田的表情难以完全控制,太宰治还尚能回归主题:“……是这样啊。”
他说:“……真可恶呢,区区一个地痞流氓居然敢袭击警察,你哥哥也是警察吗?”
“不是我哥哥是我兄弟。”不知道为什么市警对此很执着,“我兄弟的警职比我高三等呢!他脑子聪明,是正儿八经笔面试考进去的。”
市警肩上有一条杠,是巡查,高三等那就是……区区警部。
太宰治闭上嘴,望着屏幕上还在公布的中原中也的脸,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像从头开始,就和他身处横滨接受面见的信息不同。
中岛敦从刚才起出去倒茶就一直没进来。
宫泽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草帽四下相觑。
文职寥寥几个捂着嘴目瞪口呆。
谷崎如梦初醒跌撞了一下站起来,如梦初醒地推门:“…………我出去,出去一下哦……”
——公安要和港口黑手党打起来…………他干脆紧急买票送直美出去避难好了!!
“……”
“……”
“……”
侦探社一直没人讲话。
叫国木田的社员不知为何沉默地推开手头的公文和笔记,不与要圭对上一句,冲一个方向大步而匆匆赶去,推开门,进了一个房间。
换了刚刚那个跑过来吃点心叫太宰治的社员——话说这个侦探社真的都是文豪名字,代号欸,好帅——沉默地接替国木田的位置,抱臂靠躺在对面。
“要先生。”半晌,他很郑重又诚恳地对要圭说:“是我之前对你不敬了。”
“咦,欸?”要圭完全没觉得哪里不敬,侦探社忙得团团转还拨出两个招待他,这不是很重视吗?“唔…嗯?”
“要先生,假如你愿意开出三十万日元的月薪,我愿意弃暗投明为你做秘书、痛!!”
突然飞来一本记录册,直直打在他脑袋上,对面的太宰治被砸的眼冒金星,那边半开的门里,国木田的眼神——哪怕要圭不是攻击目标,都感到了:死神般黑雾弥漫的眼神。
“太宰治,社长叫你。”
“………………喔。”
·
其实事情不难理解。
如今这个局面,堪称横滨巨变,起因又很小,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一,日本很小,惹不起的集团又很少,港口黑手党夜里过河碰见了灯下黑。
二,公安终于决定不再和港口黑手党跨河而治,准备周全决定与□□开战。
前者的可能小,因为□□如今也不是区区一个地方割据组织,称得上庞然大物。
可是后者的可能更小,因为凭侦探社和公安亲密的关系,不可能事先听不到半点风声。
不知道太宰治和社长说了什么,国木田坐在要姓市警对面的沙发上,却感到一股硝烟瞬间逼近到四周的冷感。
太近了,这座他们保护了四年不受战争影响的城市,犹如瞬间扑盖在一片火药红色的烟里。
导火索就坐在国木田对面,理由很充分,立场很正义。
可是不知道当今事态进展——敦君和谷崎已经去紧急联络了——最恶情况下一旦开战,两方都不是小体量,死伤可能数不胜数。
太轻敌了。
……国木田一边和要圭说些不重要的套话稳住他,一边咬牙。
上个月日长梦酣的无数个夜晚,浑然不觉的他简直就是个蠢货。
从敦君浑浑噩噩的回来太宰说被警署说了重话那里就该察觉到:
侦探社和市警一律较好,有什么必要因为无伤人记录的案底反脸相对。
……市警和侦探社一律交好,既然市警要和黑手党开战,又为何不和侦探社过一点风声。
“要先生,”国木田心下冰冷,面色却沉静的可怕,“你兄弟伤的如何,第一时间送去医院了吗?”
对面点头:“嗯,”看起来蔫哒哒的:“虽然上了麻药……可骨头断掉,看起来就很疼。”
“单纯是骨头断了吗,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走侦探社的门路转去济生会(医院),那里有擅长骨科的医生。”
“……不用啦。”对方几分犹豫下又叹气:“他肯定不去养病……刚刚固定好胳膊立马回去警署了。”
“……是刚强的个性啊。”国木田说。“还是说,伤势不严重?”
“很严重!非常严重!医生说可能保不住手了!”对面非常生气,“他、他就是这样子,根本不听我讲话,不好好养病,但是我又没法把他怎么样……”骨头长好也就花两点能量啊!智将这个对自己抠门的baka!
——看对方的脸色,确实十分担忧。
室内有第三个呼吸声。
文职立刻离开了,谷崎他们去接洽公安,太宰和社长在社长室。除了他们两个,在场的第三个呼吸来自走廊深处。
没开灯,但是日间的阳光足以照亮阴沉的走廊。
与谢野双手抱臂,半身靠在墙边,只是靠着绕了绕肩头的发尾,一声不发。
“……”
国木田很尽力地从眼前的市警嘴里获取信息。
他难得身处情报一律不周全的窘境,不仅是对眼前市警的信息,还是对整个横滨局势的信息。
可眼前的市警嘴里又说不出什么。
“五点半了!”甚至,对面无所事事对答到一半的市警瞥见手表,眼睛突然一亮,站起来,“可以下班啦!”
“……”
整个侦探社瞬间被一种临战的气氛笼罩,只有导火索本人,完全徜徉在事态之外。
可是事态至此,侦探社没理由强留对方。
况且从表面情况看,对方是事件被害方的兄弟,他们更没有立场。
白白看着导火索从自己眼前离开,绘有彩色玻璃窗的门关上。
“……”
与谢野走过来,语气没什么不同:“怎么办?”
“……”市警离开后,国木田才露出疲惫地抚上额头,蹙眉道:“不清楚,看太宰和社长怎么说。”
“中岛和谷崎去接乱步先生了,很快回来。”
“两个人?”
“嗯。”与谢野说,“刚刚太宰传的话,港口黑手党应该比我们更被动,保护在外的侦探社员防止意外才是。”
五点半了,对事态一无所知的要圭天真地下了班。
横滨的街头人流很大,绿灯走人,红灯停,正处通勤时间的横滨处在一种平淡而麻木的日常中。
——除了猝不及防被一场新闻卷入漩涡的一干不知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