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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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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语!”季疏浅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颤抖着手不顾一切地将她从血泊中捞起搂在怀中。
不论她怎么喊墨语的名字,那个平日里格外爱笑的女孩始终没有一丝动静,脸庞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季疏浅低垂着眼帘,嘴唇抿得紧紧的,轻轻放在墨语手腕上的两指微微发颤,她注入的灵力尽数沿着破碎的筋脉回到了她体内,这只能说明墨语的浑身经脉尽乎破碎。
她顿了顿,仍是坚持着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宁樾沉默地看着,半晌他抬起眼眸,一只手运转灵力向墨语体内送去。
季疏浅没顾得上看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珈若自幼学习的法术。她运转灵力,在半空中用灵力编织出一朵散着淡蓝色光晕的莲花,微微蹙起眉,将那朵莲花送进墨语体内。
莲花的光晕渐渐消失,与面容惨白的女子逐渐融为一体,季疏浅长舒一口气,下一秒猛的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疏浅!”宁樾一把扶住她的肩膀。
季疏浅运着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摆了摆手,轻声道:“没事的,谢谢。”
她再伸手探了探墨语的经脉,发现原先碎成一段一段的筋脉已经在慢慢地自行愈合了。
心中的不安渐渐归于平静,她这才缓过一口气来,看来珈若记忆中的酆都秘术没有错…那个传说中生生割下自己的一段筋脉替别人续上的方子还真的可行。
痛是痛了点,但在她看来很值得……也不失一个好机会试试新法术。
她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猛的抬眼间,她看见宁樾一只有力的手靠在离墨语的背一尺的距离处,不断地朝她体内输送灵力。
季疏浅不用探都知道这些灵力的量足够一个普通的上仙飞升成上神了,或许足足是他一年修得的。
她正想出声,宁樾掌心的最后一丝灵力输送完了,朝她看过来。季疏浅本想出声感谢一下他,刹那间却有无数言语说不尽……
她就这么看着宁樾,万千言语都在眼底波澜显现。
宁樾读懂了她的意思,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嘴角:“我也有很在乎的人,若哪一日他们出事,我也会不遗余力的帮他们…也同样,希望别人能伸出援手。”
季疏浅看着他一时无言…千年后的宁樾似乎在这世上已然没有什么在意的,但此时他应当是很在意宁瑈和他母神的。
她凝眉看向地上一滩有些刺目的鲜血出神,其实宁樾应当很重感情…至少还身为神族太子的他是这样的。
不知宁瑈和神后死时,宁樾是怎一番模样……
她忽然想起取走皎月琴那日善慧看向她说的那番语重心长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但一想到最后自己得杀了他,她在心中连连摇头,自顾自地叹气,还是按善慧说的做吧,最后的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墨语斜斜靠在季疏浅的身上,季疏浅将她扶到一旁还算完整的一把金丝木椅上,眼神微冷地打量着四周。
“等墨语醒了问问她袭击她的人。”她幽幽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盘桓在心头。
宁樾沉着脸色想了想,抚上一张断成两半的桌子歪歪扭扭蔓延着的裂纹,双指触及裂纹,反复摩挲着。
手指的动作停下,他的脸色也越发阴沉。“不像是…现在六界中存在的正经术法。”
季疏浅定定地看着他,她不会怀疑宁樾的判断。虽然现在的宁樾远不及日后的魔尊来的强大,但也是如今六界的佼佼者,可以说和她不相上下。
不是正经术法?季疏浅犹豫住了,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也因怒气微红。
能进入槐江山的都是神、仙、魔、妖、人五界挑选的精英,外加一个酆都。酆都的人是她凭着珈若的记忆挑选出来的,每一个人她都了如指掌,问题不会出在酆都。
那会是哪一界的人,或是说有人趁机混了进来?
但墨语的能力她不是不知道,能将墨语打败的人放眼六界少之又少。
正在她思索时,木椅上面色稍稍红润一些的女子睫毛轻颤,指尖微微动了动。墨语缓缓睁开眼睛,季疏浅替她将凌乱的发丝理了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季疏浅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温声问道。
“殿下?我怎么在这里……”墨语有些费力地撑着头,眉头拧得紧紧的。
季疏浅看着她一副头痛的样子和宁樾对视一眼,她吸了一口气:“你受了点伤……还记得刚刚发生的事吗?”
墨语面色已经恢复红润,她伸手扶住头,她的头就像被绳索死死勒住一般,疼痛如无数细小的针从四面八方扎向她的头。
她努力回忆着,可任凭她再努力回忆,脑海中像被抽去了一段记忆一般,只记得在踏入这个剑冢后就失去了意识。
墨语颤着声,一向稳重的她第一次带着些无措看向季疏浅,低声呢喃道:“殿下……我不记得了。”
她悄悄伸手抚上手腕,一股磅礴的灵力自她体内传来,墨语霎时一顿,一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季疏浅和她身旁的抱着手的宁樾。
许是因为受了伤,她的声音哑哑的,墨语有些纠结的摩挲着手指,艰难地开口:“殿下,太子殿下……我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哪怕身体不稳,依然颤巍巍地拉住季疏浅的袖子一角。
“殿下你怎么能为了我那么伤害自己…”她越说情绪越激动,一下没稳住,抓住袖袍的手猛地落到木椅的雕花扶手上。
她低垂着眼帘,在眼下扫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是属下失职…”她声音越来越小。
见状,季疏浅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悦地冷声道:“你我之间,先是朋友,再是君臣。”
话毕,她轻轻拍了拍墨语的肩,安抚着情绪格外激动的墨语。
墨语低声抽泣,精致又带些英气的面容在此刻竟有几分脆弱,似是易碎的花瓶。她轻轻将头靠在季疏浅怀里,季疏浅也很顺手的将她搂在怀里。
墨语一顿,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在她怀里靠的更紧了。
“殿下,我喜欢这样的你……你能一直这样吗,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季疏浅大致听明白了。
她笑了笑:“当然啊。”她边说边抚摸着她的背,从怀中抽出一张丝绢,一点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墨语一时无言,心情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一边是开心殿下有那么几分童年时的温柔,一边又是暗自懊恼自己一定给他们添麻烦了。
她闭上眼喘了口气,就一刹那,一块碎片似的记忆在脑海一闪而过,她飞快地抓住。
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在记忆中格外醒目,一身浅草色衣袍的男子转身离开剑冢,留下她在原地挣扎……
“殿下,我想起来了一个片段!好像穿着浅草色的衣袍……”她有些激动地坐直了身体,眼睛亮亮的看向季疏浅。
浅草色?季疏浅和宁樾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元容与?”
他们俩清楚的记得,此次进入槐江山的人中,只有元容与一人穿了浅草色衣袍。
季疏浅悄悄攥紧了拳头,抿起唇,怎么又是他?
但她心下疑惑,元容与和墨语八竿子打不着,犯不着有什么仇,况且如今的元容与也不会想要将她身边的人赶尽杀绝。
宁樾默不作声地看着四周,看向季疏浅,似是有一瞬犹豫。
“疏浅,我二弟应当不会做这种事,应该另有其人。”
他似是怕季疏浅不相信,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真诚。
季疏浅和他对视着,琢磨着这句话,就听见旁边一道惊讶的女声传来。
“疏浅?”墨语皱眉看向季疏浅,“殿下啥时候改名了?”
季疏浅一愣,随即神态自若,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小时后母神给我取的……”
墨语一听,更惊诧了:“殿下,你都没有告诉过我!”
她怔怔地盯着宁樾,兀自叹了口气:“好吧,太子殿下是您未婚夫也应该的。”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宁樾和季疏浅。
宁樾:?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季疏浅:…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不能和病人计较。
墨语见两人沉默在原地,有些小心地看着季疏浅:“那殿下,我可以叫你这个名字吗,我想叫你浅浅。”
她对珈若把母神取得名字告诉了宁樾而没告诉她仍心怀不满,在心中碎碎念,殿下怎么能这样呢……自己陪了殿下这么多年诶。
但是转念一想,算了算了,人家是正宫。
其实她一直知道殿下和她母神关系极好,殿下不愿将这名字告诉大家她也明白……自从帝后去世后,殿下就回避和她母神的一切。
她突然有些开心,既然殿下愿意将这名字告诉给太子殿下,是不是说明殿下开始走出那段悲伤的回忆中。
季疏浅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想法,只是浅浅一笑:“当然可以啊。”她更希望用这个身份和他们相识。
宁樾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对话,眼底晕起一抹笑意。但一想到元容与,他的视线变得有些幽远。
元容与自幼跟着他长大,虽然他知道元容与身为兰妃的长子,他理应保持距离。但奈何那么一个小屁孩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正因如此,他对元容与的为人十分清楚,这个弟弟重感情,黑白分明。记忆中,元容与和酆都没什么过节,甚至被珈若救过一次,还一直说着要报恩。
他没有任何理由对墨语出手。
况且他知道这六界之中有术法能更改人的记忆,对方既然能想到抹去墨语的记忆,也做得出捏造一段记忆这种事。
他长长的眼睫落下,看向季疏浅,淡淡地和她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但他仍担心疏浅会觉得他是在给元容与开脱。
季疏浅听了他的一番猜测,目光染上一分探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虽说她和元容与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不会带着个人感情来判断这件事。
突然她想到什么,眉头紧锁。如果说对方故意捏造了这么一段记忆给墨语,那为的就是让她怀疑到元容与身上,那这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宁樾也想到了这一点。“要不是和元容与有什么仇恨,要不就是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他眼神冷冷的,在一瞬间让季疏浅以为他恢复了魔尊的身份。
她点了点头,对于前半句话她没有犹豫,但后半句话……
思绪回到还在天道山时,某一天她和裴祉聊那时的三界格局……缕缕香烟中,面具遮掩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双仿佛洞察人间的眼睛,他给她讲了一句话:“计熟事定,举必有功。”
若真是如此,那这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幕后之人所图或许远不止眼前所见。
单单这么想着,季疏浅后背便冒出一层细细冷汗,如同当时杀元容与那日,她得知他所求为何时。
正思索间,墨语扶着木椅缓缓起身,槐江山开启一次机会难得,她不想自己成为殿下的拖累。哪怕现在脑袋嗡鸣着痛,她还是想和殿下他们并肩同性。
季疏浅被她的动作吸引去了目光,她一把搀扶住她,轻声道:“可以吗?”
“没事的。”她忍着头痛运了运气,感受着灵力在筋脉里游走。
宁樾看向墨语:“不舒服就不要强撑,我们在这里休整一下也行。”
季疏浅一边点点头,一边看向墨语,对宁樾的话深表赞同。
墨语正想开口说自己还能坚持,胸口一阵刺痛,身体被疼痛淹没,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猛的喷出一口血来。
“墨语!”季疏浅一把搂住她,带着些恐慌将她环住。
墨语紧紧皱着眉头,双手死死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季疏浅自责地叹了口气:“可能是我第一次不太熟练,还是没有恢复如初。”
或许是珈若留给这六界的印象都是冷静而又强大的,一时间听到她这般自责还带着些慌乱,屋内的两人都有些诧异。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宁樾出声打破了这安静。
“疏浅你要不陪她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先去探探路。”
这倒是个好办法,季疏浅想了想觉得可行,“好。”
见她答应,宁樾看了看她,细细叮嘱道:“万事小心。”
“好,你也是。”季疏浅也透过淡淡的光晕看着他,神情格外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