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可生私情》闲闲无话

75、桃仙娘娘（二）

　　果然如那店小二所说，城镇里看着稍微体面些的酒舍都人满为患。

　　二人便往那人少的僻静处寻了过去。

　　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的屋舍前，一张柜台摆在了门口，上面放着几坛酒，酒坛上也没有张贴名称，一个白发老叟手握蒲扇在一旁的躺椅上打着瞌睡。

　　陶然看着脚下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知道这是又回到了故地，几百年的风雨，只剩这一条路还静静地迎来送往。

　　陶然轻敲柜台：“掌柜的，这酒可卖？”

　　那老叟睁开昏花的睡眼看着看着眼前两位光鲜的公子哥儿，做梦一般：“两位要买酒？”

　　宋安之一如既往先将银钱拍在了柜台上。

　　老叟颤颤巍巍地那起银子掂了掂：“哎哟，老朽这小本生意也找不开啊。”

　　“找不开就别找了。”宋安之还不乐意带着叮叮当当的一堆碎银子呢。

　　这家店也实在太小了，说是店，不如说就是临街的民居摆了一张柜台，平日里给街坊打酒用的。

　　连个桌椅也没有，老叟唯恐丢了这单大生意，忙将二人请进了自己的后院。

　　殷勤地摆了擦了桌椅，将最好的酒奉了上来，大抵觉得拿了宋安之太多的钱，不好意思让人干喝酒，又去街市上买了些下酒菜。

　　这一布置倒也跟街面上的酒舍没什么区别了。

　　陶然看着着简单的家宅不禁翘起了嘴角，这老叟大约也是独居一隅，跟当初万九郎的家差不多，简简单单冒着烟火气。

　　唯一不同的是这老叟的院子里有一颗遒劲的大桃树，只是此时节气不对，无话也无果。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当时万九郎院子里也有陶然这棵大桃树。

　　二人对饮了一杯，宋安之是个嘴刁的，喝了这酒也赞道：“这偏僻小巷里的酒也有这般滋味，不知道正宗桃花醉是个什么滋味。”

　　陶然细品了一下口中的余味，确实算得上是好酒了，不过跟当年他和万九郎酿的桃花醉还差得远。

　　正想脱口而出“来日我跟你酿正宗的桃花醉”。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从离开了万九郎他也没再酿出过相同味道的桃花醉。

　　更何况现在的日子都是偷来的，偷得一日算一日，哪里能许什么来日，何必给宋安之留个现实不了的念想。

　　一旁的老叟看在银钱的份上殷勤地站在一旁等着二人随时使唤，听见宋安之这么说，立刻上前接话。

　　“二位公子，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家的酒才是正宗的桃花醉啊。”

　　“哦？何以见得？”宋安之不信，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家店小得让人看不出他是卖酒的。

　　若不是陶然迈步进来了，宋安之才不会踏进这没有招牌没有店铺的酒家。

　　那老叟见宋安之质疑，连忙上前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天桃镇从前是不产酒的，只有些不入流的村酿。
　　小地偏僻，一位修行的桃花仙耐不住寂寞寻到村中喝酒，与那酿酒人结下一段奇缘，后来桃花仙飞升成仙，教会了那酿酒人桃花醉的方子，流传至今。
　　只是外人都不知道，当日这镇里唯一的酿酒作坊就是我这寒舍，用的水也是我院子里的这口井，只是后来人用了些花里胡哨的架子，倒把我这真材实料的桃花醉比下去了。”

　　宋安之早就把陶然的底细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这一听就知道在说陶然和他老情人的故事。

　　老叟哪里知道有人会跟传说中的人物较劲，只跟宋安之献殷勤：“公子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我说的是不是。”

　　宋安之狠狠地嗅了一把桃花醉，对老叟道：“地是老地方，水是老井水，那酿酒的桃花也是从前的桃花吗？”

　　“公子说笑了，当初桃花仙酿的酒用的可是她自己的桃花，凡间哪里找去，后来人为了方便，索性在这院子里种了一棵桃树。”老叟指着院中的那颗桃树道。

　　陶然看着这棵树树想道，原来他走了之后万九郎还种一棵桃树，有心想多看两眼，抬眼就对上了宋安之不怀好意的目光。

　　掩饰地举起酒杯闻了闻：“这酒还是少了些香味。”

　　宋安之一笑，凑近了些在陶然身上闻了闻：“确实比正宗的桃花醉少了些香味。”

　　听闻老叟还能说起自己的传说，那或许能打听些关于自己道场的事。

　　陶然正想开口询问，宋安之抢先一步问：“既然桃花仙与那酿酒人有一段奇缘，按话本的套路他们应该喜结连理才对啊，桃花仙怎么就自己当神仙去了，好生无情。”

　　陶然朝宋安之投去求饶的目光，“小醋坛子你就放过我吧”。

　　宋安之得意地瞥了陶然一眼，很享受把陶然那点不可告人的往事搬到台面上笑话。

　　“嘿，你怎么知道就没喜结连理了，桃花仙飞升之后没多久酿酒人也一同消失了，难道不是一同做了神仙眷侣？”老叟反驳道。

　　“哦？酿酒人消失了？怎么消失的？”宋安之连忙问道，不过这是帮陶然问的。

　　酿酒人绝无可能跟着桃花仙一同飞升，突然失踪必然有什么意外，料到陶然肯定关心这个事，只是当着他的面不好问。

　　“那谁知道，据说头一天晚上还在他家打酒，第二天去还瓶子就找不到人了，焉知不是被桃花仙接走了。”老叟答道。

　　不过陶然还真不关心这个问题，时隔多年，口口相传的消息还能有几分真，哪怕都是真的，隔着几百年的时光他又能做什么呢？

　　有这闲心不如琢磨一下怎么哄哄宋安之，让他少吃些飞醋。

　　撇开这个问题，陶然才插进一句话：“桃花仙的传说流传至今，那此地可有桃花仙的宫观？”

　　“咦？难道两位公子不是来拜桃仙娘娘的？”老叟奇道。

　　宋安之一口酒喷了出来：“说了半天桃花仙是个女子啊？”

　　“桃花仙难道还能是男子不成？不是女子怎么跟酿酒人传出一段佳话？”老叟难以理解年轻人独特的想法。

　　不过还是以站在长着的位置上教导二人：“二位既然来了，又恰逢桃仙娘娘的寿辰不妨去拜一拜。咱们这地的桃仙娘娘最是灵验，方圆搬百里的人都木没钱了，两位公子这年岁去求个功名、求个姻缘都很灵验的。”

　　陶然哭笑不得，原来此地另有一位灵修成仙，难怪听到的传闻有些对得上，有些又对不上，他还以为是时间久远以讹传讹的结果。

　　原来是他一厢情愿地将其他仙僚的往事套在了自己身上。

　　宋安之知道那传说中的桃花仙并不是陶然也就没了兴趣打探了，酒过三巡天也黑了。

　　二人都不想回城隍庙，天桃镇这几日也人满为患，二人没有预定房间，连客栈也住不上。

　　宋安之已有几分醉意，陶然又掏出些银钱对老叟道：“我们兄弟二人初来此地无处落脚，还望掌柜的行个方便。”

　　老叟拿了银钱道谢不绝：“二位公子的赏钱都够把我这破屋买下来了，二位公子只管住，我去隔壁家借宿一宿。”

　　老叟是个老光棍，屋里可不堪下脚，陶然索性搬出了一张竹床，放在桃花树下，就着习习的凉风跟宋安之和衣而眠。

　　宋安之借着酒意搂着陶然的脖子呢喃道：“你一会儿不会又跟着神仙去了吧。”

　　虽然是醉话，也着实把陶然的酒都吓醒了，当初的场景和现在何其相似，二人月下相拥而眠，好像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仙人来扣门，一觉醒来就分隔两界了。

　　他紧紧回抱住宋安之：“不会，我哪儿也不去，我们明天还要继续喝酒，再去看看桃仙娘娘宫好不好？”

　　宋安之应了一声含糊的说道：“不许梦见万九郎。”

　　“好，我的小醋坛子。”陶然拍着他的后背哄道：“睡吧。”

　　宋安之不许陶然梦见万九郎，可他自己却梦见了万九郎。

　　万九郎坐在高台上看不清面目，可他凭直觉便知道拿是万九郎。

　　宋安之慌张地在云雾缭绕的万九郎身边寻找陶然的身影，可是什么也没找到。

　　高台上的万九郎如在云端，可宋安之的脚下却是泥沼，想挪一步都困难，站在烂泥中越陷越深，从脚踝没到了膝盖。

　　挣扎之中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宋安之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陶然，顿时心安了不少。

　　“陶然，我当初对你说过什么话你都不记得了吗？”高台上的万九郎威严地说道。

　　“我记得。”身后的陶然平静地回答。

　　宋安之想问问是什么话，可他却不敢问出口，在说话间泥澡已经没到了腰间。

　　高台上的万九郎声音冰冷：“你记得为什么还要与这个凡人厮混一处，把我的话当过眼云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快过来。”

　　高台上伸下来一只手，只要陶然肯抓住着只手就能从烂泥里解脱出来飞往云端。

　　宋安之不安地看着陶然，他不想陶然离他而去，二人在泥沼中越陷越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顶了。

　　可是陶然没有去抓那只手，泥澡没到了二人的胸口。

　　陶然迟迟不去抓那只手，那只手又不甘心地伸到了宋安之跟前：“那你来，你离开陶然。”

　　宋安之毫不迟疑地打开了那只手：“滚，你永远别想把我跟陶然分开。”

　　“两个蠢货，无可救药。”高台上的万九郎怒不可遏，抬手就将陶然按进了泥澡里。

　　“陶然。”宋安之疯了，抓住那只手狠狠地往下拽。

　　结果还真把高台上的万九郎给拽了下来，掉下高台的万九郎也露出了真面目。

　　宋安之呆了，因为万九郎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一个十分陌生的表情，不知是愤恨还是嘲笑：“蠢货，你要害死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