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墨莫没

3、chapter3

　　“噔噔噔”林渊快睡过去的最后一秒，过道里又响起了脚步声。因为是双手抱胸的姿势还坐在接近过道的一侧，那人走过时他的左手被撵了一下。
　　“抱歉啊”那人满是歉意的说了一声，“可以让我一下吗，先生”。有些低沉而富有力度的女声，林渊抬眼，起身为这位女士让座。大头皮靴，一身紧身迷彩制服，利落干净的短发，标准的军区守军打扮。女人从他身前走过时，林渊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比他还要高出一头。
　　林渊182的身高已经算是人群中很亮眼的存在了，这不由的让他抬头看了一眼。
　　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人，五官属于那种一眼就惊艳的类型，也是锐利而张扬那一卦的。一双深蓝的瞳孔，两道快要入鬓的棕红色剑眉让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林渊在训练场里见过无数美貌与身材并存的姑娘，但长相如此有攻击力的还是第一次见。
　　两人都坐定后，林渊闻到了一股类似皮革烧焦了的味道从左侧传来，他皱了皱鼻子。这种哪怕停止呼吸也依旧浓郁的气味，应该不是香水吧，也是S+级精神力者吗，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在见过这人。
　　“由5071区前往C国中心城的飞行距离为两千四百……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确保座位靠背……”乘务人员上来，开始做起飞前的语音播报。
　　有些无聊啊。林渊尝试适应身侧的女人信息素的味道，但只觉那股焦糊的味道是越来越刺鼻。林渊选择再次闭眼，一觉睡过去好了。
　　秦小川就从椅缝里看见他的林头再次插手，合眼，歪头，就华丽丽的睡过去了。秦小川都要怀疑他的林科是不是肾虚了，他所见到的林渊工作闲暇的时间不是用来睡觉，就是用来睡觉，还是睡觉。
　　“是不是觉得你的林科长有些太嗜睡了？”哈里森的声音突兀的在头顶响起。秦小川先是一懵，后有些震惊的看向坐在右侧的哈里森先生，他的表情有没那么明显吗。
　　“这家伙以前跟我还是室友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天都让人怀疑下一秒会不会直接睡过去了，但格斗课可从来没有手下留情过，要不是因为这个，估计追他的小学妹会更多，你也知道的吧，特训营里面延续了每月排名制度。”哈里森笑眯眯的说着，故意没有收着音，以林渊的耳力绝对能听到。
　　秦小川不知道要回答什么，“额，哈哈，原来哈利森书记官先生与林科关系这么好啊，”不知道为什么，秦小川总觉得哈里森先生似乎误会了什么。
　　秦小川又从座位间隙里看了看林渊，完全没有动静，原来是真的睡着了吗？

　　“滴，滴”飞机开始滑行，林渊还是一动不动的，在外人看来似乎正在安静的补眠，只有他自己知道，抱双臂内侧的衣物已经被一层细汗浸湿了。他怕坐飞机，用林先生的话就是绳降训练满分的人，谁能知道一上飞机就开始哆嗦。当然，很注意形象的林渊林科长是不会让其它人见到“哆嗦”的。
　　忽然，林渊感觉手臂被人碰了碰，“这个糖有低浓度精神舒缓剂，你需要吗。”些微气流打在耳廓上，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或许是因为机舱里的杂音过大，声音低沉的有些失真。
　　林渊抬眼，就见面前是一颗泛着蓝色幽光的糖果，被一只白皙但并不较弱骨感的手半包裹着。女人手腕上的那串紫檀木佛珠发出一股深幽的木质香气，林渊被女人的信息素扰的有些烦躁的精神一下放松了下来。
　　那串珠子呈深棕色还泛着些紫色，林渊觉着应该是有些年头的老檀木珠子。
　　“先生的信息素很好闻，我的信息素让先生有些困扰吧？大家都是S+级精神力者，我明白先生的感受，就当是赔礼吧。”
　　“……谢谢？”
　　“先生是执行官啊，也住在中心城吗？同为S+级精神力者，先生的精神海这么容易被干扰，是还没有超融媒配偶吧？”说着，女人又将唇靠近了一些，林渊都能感受到女人的唇瓣贴在了自己的耳垂上，冰冰的，麻麻的。他猛的一颤，迅速与女人拉开距离。
　　“要不要留个住址，我可以来为先生做精神力疏导啊。”
　　林渊沉默了一瞬，现在的女性，都，这么……开放的吗？虽然飞机上噪音大，但是在耳边说话什么的，怎么感觉被搭讪了呢。还留地址……
　　接过糖果，林渊直接含进了嘴里。薄荷味的，主要是有一股纯净的能量安抚了他之前在短时间内波动过大的精神海，这种低浓度安抚效果的糖果他还真没有试过。
　　'是这两年的新款吗？'在林渊的认知里，精神力舒缓剂只有那种黏黏的膏体和直接注射的，小剂量做成糖果的还真没有见过。
　　毕竟S级及以上精神力者只占这个社会不到0.2%，S+级的全球现有的也就不到20个。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精神力安抚剂只存在于治疗精神力疾病的处方药中。林渊现在含着的这颗糖对他而言是小剂量安抚，但对于正常人来说可以直接爆精神海而亡了。
　　“……行器已经离开了5701区，洗手间……不提供餐食，我是本次航班的安全员李……”飞机行至平稳，安全员再次进行广播，林渊口中的糖已经含的只剩一片糖壳了。他鼓腮舔动了几下，将那最后一丝甜味融进舌尖。
　　“先生吃的这么果断，就不怕里面加了别的什么？”女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你加了什么。”林渊将身子又向□□了倾，明确表达着不想有过多肢体接触。他觉得自己应该就是被搭讪了。林渊干脆转头，看向左侧的女人，就见她侧头撑在座位的扶手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林渊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沉吟片刻，将视线转向她那双如深海般幽深的眸子，尝试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谢谢你的糖果，同为S+级精神力者我很感谢你的谅解与帮助，以及您是一位优秀的女性，能收到您的青睐是我的荣幸，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在他讲完这一大段话后女人的脸似乎抽搐了一下，林渊见她表情不对还认真的反思了一下。
　　他自认为自己的这段话很符合林先生曾经教他的“首先感谢，然后夸奖，最后表示你已经有伴侣了，最重要的，记住，凝视她的双眼。”
　　年纪尚幼的他曾经问过林先生，“可是，凝视不是会害了她吗？”
　　当时林先生回他的好像是，“没事，不是还有1/2的可能是好运吗，就当是给爱慕者的礼物吧。”
　　再次回忆依旧觉得没错，放心的将视线从女人抽搐的脸上移开，林渊恢复到了抱胸打盹的姿势。
　　林渊没有看到的是，女人在他转头没有看见的地方脸像是失帧的图片一样颤动了一下，只一下便又回归平静。当坐在右边的孩子好奇的看过来时，女人对孩子一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诶，是一个漂亮的大哥哥，但大哥哥的脸为什么一下像大姐姐一下又变回去了呢？诶呀，今天怎么有这么多好看的人啊。男孩在心里默默想到。
　　这趟飞行器没有餐点，但是会提供饮品，林渊再次感叹民企的飞行器服务就是好。
　　一名男安全员推着一个小餐车开始在过道分发饮品。
　　林渊正思考着是要杯可乐还是橙汁时，忽然，飞机开始剧烈颠簸。“飞机遇到了气流，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安全员扶着一边的椅背下蹲，努力保持平衡大声的喊到。
　　然而飞行器的颠簸程度却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像是被放入了一台运作着的滚筒洗衣机中，林渊都要怀疑这架飞行器是不是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掉了一个推进器。
　　“咣当，咣”有行李从置物架中砸落在了过道上“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与行李在过道上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直接点燃了其他人的恐惧。
　　“飞机只是遇到了强对流，系好安全带，抓紧扶手”安全员还在努力安抚众人的情绪，但声音也被尖叫没了下去。
　　突然林渊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全身有一瞬的脱力。颈间原本透明的项圈忽然开始“滴滴滴”的狂叫，呈红色闪烁不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破项圈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周围也响起了一片“滴滴滴”的警报声。机舱中的所有人都惊恐的发现他们的通讯器在异常的警示，像是被植入了病毒一般发疯提示着警报。
　　“妈的，叫魂呢”不知是谁崩溃的骂了一句脏话，下一瞬，飞行器开始大幅度下坠，氧气面罩从面前弹出。
　　“啊——爸爸妈妈，我要回家——”秦小川的尖叫声简直要刺破耳膜。
　　林渊觉得在失事之前他会先被秦小川的尖叫骚扰到精神力暴走。
　　“气流波动而已，别叫的像是一定会死一样。”林渊自己维持平衡也很艰难，但在这种时候他反而出奇的平静，将氧气面罩扣在脸上，还有余力去“安抚”一下狂号的秦小川。
　　头脑已经开始变得昏沉，隐隐作痛。林渊已经有些感受不到飞机是在骤降还是在骤升了。鼻头一热，他伸手一摸，就见是血。理智与身体似乎分离了，手边没有可以用于擦拭的东西，就让血先流着。
　　周围的尖叫声已经变轻了，估计大多数身体素质不行的已经晕过去了。是变压器的问题吗？林渊还有闲心拨弄了一下项圈，发现无论是关机还是报错项圈都还在显示警告。这是被病毒入侵了吗。
　　“看，看窗外”忽然有人嚎了一嗓子。
　　林渊就见舷窗外能见之处皆是阴云，其中还有闪烁的电花。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所在的高度并非在雷雨区，哪怕是被气流卷至底层驾驶员也因提前避让。林渊眯了眯眼，他看见云层之间似乎有一个球状的物体。但颠簸过于厉害，他不敢贸然向舷窗那边转身。
　　“你看，云层里，是不是有什么东——”怕咬到舌头，林渊这能扯着嗓子问左边的女人。然而他一句话还没问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他的身体，耳边开始有嗡鸣声响起。
　　尖叫，警报都被嗡鸣声掩盖下去，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尖锐的爆鸣声，身体似乎被火焰炙烤着，又痛又麻。但脑子开始无法思考，开始堕入无尽的黑暗。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艹，鼻血还没擦掉，希望被救援队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一摊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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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间，林渊感受到了一下清晰的疼痛，像是每月检查时，精神海被研究员用那种比笔杆还粗的穿刺针扎了一下的感觉。
　　这种痛觉让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挣脱周身的束缚，但又自己克制住了。要好好做检查，不能让林先生失望……林先生！左手那种温热的感觉，林先生呢！
　　隐约间，林渊好像抓住了一只温热的手……像一团火，他应该已经被爆炸产生的火焰吞没了吧……火焰，为什么会被火焰吞没……林渊的思绪很乱，他现在好像是在研究所里做例行检查，但林先生呢？他好像是再一架将要失事的飞行器里……
　　精神海中一片空白，林渊的意识还在逐渐清醒着。
　　【模拟编号七百万亿零九十七，样本数十五亿零七千六百，推演中断，文明已……呲呲……尚未达到终点，推演进度推进，审判十日开启】
　　林渊的脑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行文字，不需要思考，直接以概念的形式输入了脑中。这种传递形式的方式让林渊愣了一秒。
　　模拟，样本，推演。将这些字联系在一起，明明是简单的一句话，甚至是以概念传输，他却感觉比所有他曾经所学过的所有知识都难以理解。
　　正在愣神之际，林渊听见了一句话“不要试图修改世界进程，宝贝，这一切的后果都不是你所能承担的。”温润的男声，但听声音就可以知道是一个温柔而又儒雅的男人。这个声音……林渊试图伸手去抓，却发现身体变得无法控制，甚至无法感知到身躯的存在。
　　“还是这么粗鲁”男人的声音变远了。
　　“你是——”林渊努力调动着身体里的力量，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念出了两个字便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