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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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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围场都向此处看来。顾林书微微皱起眉头复又松开,淡淡道:“不可。”
“不过是个贱姬罢了!”少布刻意羞辱安宁,“这般女子部族里不知凡几!顾城主既然不舍,本王愿以一百头山羊一百头黄牛外加十个歌姬同顾城主相换,城主可愿意?”
安宁紧紧握紧了拳头,怒视着少布那挑衅的神情。他明知她是谁,刻意出言羞辱,可眼下又不能挑明她的身份,只能被他这般用言语压着骂她是贱姬,似乎他出的那些价钱都高抬了她一般。
顾林书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抬手抖开了身上的外袍,将女儿拥进怀里,隔绝了四周围的打量和注视。
见他如此,刹什开口阻拦:“少布,不得无礼。”
少布看着躲进父亲怀里的安宁冷笑一声,冲着顾林书颇为不敬地随意拱手为礼,扭头便走。
刹什略带歉意地向着顾林书遥遥举杯:“小儿方才从围猎场上下来,血气翻腾未熄,难免狂傲了些,还请顾城主见谅。”
顾林书拿起酒杯遥遥回敬,这场小风波便算就此揭过。
回去的路上,顾林书闭目坐在马车里不言不语。安宁平日不管犯了什么错,在父亲面前总是撒撒娇说上几句软话就能揭过去,鲜少见到父亲这般严肃的样子。她坐在车里不敢说话也不敢动,垂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好容易熬到回了府,李月桦面若寒霜坐在正厅主位上正等着她,地上跪着沉香和白蔻。两人见到自家姑娘同老爷一起回来,飞快地抬头扫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李月桦沉声开口:“过来跪下!”
安宁不敢反抗,乖乖地上前,规规矩矩跪在了正厅中央。
“你好大的胆子。”李月桦看着胆大包天的女儿,“若非你父亲让人回来送信,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偷偷跑了出去!我还当你在同我赌气躲在房间里睡觉。你好,很好。你身上那点小聪明,如今也会使到我身上来了!”
“娘。”安宁糯糯地开口,“女儿错了。”
“你真觉着自个儿错了?”李月桦一眼便看穿了女儿的那点小心思,“你并没有觉着自己错了,你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若有下次,你还敢!”
安宁低着头,被母亲戳穿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无从辩驳,只能沉默。
李月桦看向躺下:“白蔻和沉香知不知情?”
白蔻赶紧起身连连摆手:“回夫人,奴婢不知!”
沉香则深深地叩首:“奴婢知错,请夫人责罚!”
“好。”李月桦叫来了李嬷嬷,“沉香打二十大板,白蔻打十大板!拖下去,就在院子里给我狠狠地打!”
“娘!”安宁震惊地抬头,往前膝行几步,“是女儿的错,请娘责罚女儿一人即可,不要牵连她们!白蔻属实不知情,沉香不敢违逆我的意思,都是我一人之错啊娘!”
李月桦皱眉看着她:“你一人之错?你虽然是主子,沉香对你也应有劝诫之责!她便是拦不住你,也该告知主母,而非替你包庇!白蔻和沉香同是你房里的一等丫鬟,今日她当值却没有发现你偷跑出去,可见偷懒耍滑做事不力!她二人不该罚?!”
她说话的间隙,李嬷嬷领着几个粗使婆子进了院子,就在正院里摆上了两个条凳,把白蔻和沉香拖了下去,很快木板击打的声音就传来,板板到肉,听着让人心惊。刚打两下白蔻就哭喊出声,沉香则死死咬着牙忍痛。
“娘,我错了!”安宁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大丫鬟,她们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她二人何时受过这般重罚?眼看她二人因为自己的错被打得皮开肉绽,安宁又气又急,流下了眼泪,“我错了娘!你罚我,饶了她们好不好?”
她见李月桦不为所动,又恍急地去求顾林书:“爹,女儿错了爹,求求你,让她们停手!”
顾林书进了屋子后便坐在左上首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此时女儿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轻轻摇着求他,他才叹息一声开口:“不要责罚太重,真二十大板打下去,就算没有打死,只怕半年也下不了地。就这样吧。”
安宁听父亲开口,飞快地起身跑去院子,推开了正在行刑的几个婆子:“走开!别打了!”
白蔻痛得涕泪横流,委屈地抓住安宁的手:“姑娘,呜呜呜……”
安宁心痛地看着白蔻,只见她的身后血渍浸透了长裤,再去看沉香也一样。只是沉香虽然面色苍白,却依然咬着牙没有落泪,看见安宁内疚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安慰:“姑娘你别担心,我没事。”
安宁看向一旁的林嬷嬷:“嬷嬷,求您去请大夫来,好好地给她们看看。”
林嬷嬷应了一声,让这几个行刑的婆子将两个丫头抬了下去。安宁这才回到正厅,重新跪在李月桦面前:“娘,女儿错了,请娘责罚。”
李月桦冷然地看着她:“你错哪儿了?”
安宁抬手摸去脸上的泪水:“女儿错在不该违逆娘的吩咐,使计谋擅自出门……”
顾林书突然从旁开口:“你今日扮成这般模样去了王庭,原是打算做什么?”
安宁心里一惊,转身在父亲面前叩首下去:“女儿只是贪玩想去看围猎。”
“你还只身去了王庭!”李月桦怒火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她用力抓紧椅子的扶手稳住心神,“你真的是胆大包天,我还小瞧了你!”
顾林书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自己去的,还是和什么人同去?”
安宁心头巨跳,一时间以为父亲知道了什么。她脑子里快速地飞转,强撑着应答:“只有女儿自己一人。”
顾林书没有再追问,坐在那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就这么跑了出去,万一被人识破了身份,你想过后果没有?!”李月桦气急,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那少布什么性子,是什么心思你不是不知!你偏偏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今日你侥幸遇到了你父亲,若是落到他手里,你还能囫囵个的跪在这里说你错了么?!”
安宁叩首在地不言不语,她此时不敢抬头去看父母的脸色,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母亲训斥。
李月桦下令:“从今日起,你就在家呆着,不许出你自个儿的院门半步!”
安宁应下:“是。”
“好了。”顾林书看着妻子,“气急伤身,你不要太气。”他转向女儿,“你也累了一天,先下去梳洗吧。”
安宁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直起身冲着父母行了个礼,这才下去。
李月桦兀自生着闷气。顾林书起身走到她身边,温言道:“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别真被她气出个好歹来。”
李月桦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放缓情绪:“娘前些日子送了信来,宫里有一批嬷嬷到了年纪放出来,娘请了一个姓严的嬷嬷回家荣养。她的意思,宁儿如今年龄也大了,不能再任由她这么下去。这严嬷嬷在宫里时就是教小主子们规矩的,正好,把宁儿接回京去,让严嬷嬷好好地教一教她规矩,板板她的性子。”
这要是往日,顾林书定然舍不得,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也改变了想法。他点头道:“也好。”
李月桦原本以为要费些唇舌来说服顾林书,却不想他答应得这般爽快。她一时呆住,抬头看着他:“你舍得?”
顾林书在她身旁落座:“她留在凌云州,就难免要同少布打交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没有告诉妻子自己从拓罗河部那里听说的少布说的那些狂悖之言,“让她回京城去,一是能避开眼下的麻烦,二则让岳母管一管她也好。再过两年毕竟要谈婚论嫁,也是该好好学一学规矩了。”
李月桦放下心来,整个人轻快了几分:“那我给母亲回个信,定好日子就把宁儿送回京。”
顾林书揽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地拍了拍,轻声道:“好。”
安宁回了院子。林嬷嬷请来了郎中给白蔻和沉香看诊后开了药。一部分内服一部分外敷。内服的药小丫鬟拿去了小厨房煎去了,外敷的药放在桌上还没有动。
两人屁股都伤的不轻,伤口出血结的血痂把长裤糊住,林嬷嬷正拿了剪刀想法子弄掉伤口上裹住的破布。看见安宁进门,两个丫头赶紧拉了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连声催促:“姑娘你快出去!不要让这腌臜脏了你的眼睛!”
安宁不依,过去揭开了白蔻身上的被子,入目只见伤痕触目惊心,哪儿还能看见一点完好的皮肤。她忍不住骂道:“这些婆子好狠的心,没打几下都伤成这样,这要是板子打完了,还不要了你们的命?!”
她拿过另外一把剪刀,先在蜡烛上用火漂了刃口,这才小心翼翼地挑着伤口上糊住的布条往下扯。稍微一用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渗出血来。白蔻虽然吃痛,依然咬紧了牙一声不吭,只怕吓到安宁。
安宁见状不由得流下泪来。白蔻最是胆小怕痛,平白无故地被她牵连白白挨了顿打。还有沉香也是,都因为她才受了这么重的责罚。她心里堵得厉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处理着伤口。
林嬷嬷弄干净了沉香伤口上的碎布,给她上了外敷的药,又用干净的棉布盖在上面,这才开口:“这几日伤口不要见水,觉着痒也要忍着不要碰。这金创药极好,好好上几日,不会留疤。”
沉香觉着上完药疼痛感减轻了不少,感激地对林嬷嬷道:“谢谢嬷嬷。”
林嬷嬷看安宁处理伤口有模有样,微微一笑退了出去,留她们主仆三人说话。
“姑娘,别哭了。”白蔻上完药后也觉得疼痛减轻了不少,“我们没事,过几日就好。”
安宁内疚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瓷瓶。
沉香拉了拉安宁的手:“姑娘,你给我们讲讲,今日你出去,都发生了什么?!”
白蔻闻言也来了精神,撺掇着安宁:“讲讲,讲讲!”
安宁擦干脸上的泪,破涕为笑,压低了声音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细细地讲了一遍。两个丫鬟听得入了迷,听到最后伯言要去王帐引开侍从安宁却突然遇到了父亲之后,沉香开了口:“姑娘,那你就这么回来了?”
“事发突然,这不就直接回府了?”安宁说着话跳下地,翻找出纸笔就着油灯匆匆写了张纸条,喊二门的小丫头去把刘金虎叫了来,吩咐他去城里的馆驿跑一趟,把纸条送给伯言,好歹是个交代。
刘金虎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他冲着安宁抱拳奉上先前她交给他的纸条:“县君,属下去了,馆驿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