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泽生》洛梅涯尘

1、卖水芝面的女孩

　　“水芝面！上好的水芝面！全泽生最好的水芝面！”
　　是一个应该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至少从面容上来看是如此。
　　她的叫卖声比别人都夸张，但依旧没几个人买她的水芝面。
　　“诶，老板，你这水芝面怎么卖的？”
　　“就这么说吧，二十七泽钱你就能全买走。”
　　“这么便宜？我全要了！”
　　女孩帮那买家包起水芝面，放进她的推车里。
　　什么？你问推车？
　　别看这卖水芝面的年纪小就说她没经验。
　　年纪小是小，可该有的经验她是一点儿没差！
　　她老早就注意到了那个推着推车的女人了，不出意料的话肯定会买很多……只是不知道买谁的……
　　然后就发生了刚才那幕。
　　东西卖完了，女孩也没有理由留在市场上了，该收摊了。
　　收拾起摊位上的仨瓜俩枣,装到小车上。
　　“收摊了啊,卖挺快的呀！”
　　“那是，不过我明早就不来了。”
　　“为啥？”
　　“再卖,再卖就该饿死了！”
　　说罢,她蹬着小车离开了镇子里最大的集市。
　　她就是我们故事的主角——曼琪·黎晖·玉心。
　　从正午蹬到下午，我们的黎晖终于到了……家。
　　说是家，但其实也没什么。
　　她现在借住在朋友家，因为住得久，才将它称作“家”。
　　原来的家早已被一场大火吞没。
　　她的小车就是那时捡到的，那大概来自于烧了她房子的人，她猜想。
　　“黎晖！今天卖得怎么样？诶？你全都卖完了？”朋友接过她的粮袋。
　　黎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工夫回答。
　　“累坏了吧？来，吃点儿‘老三样’吧，刚拌好的。”
　　一个盛着冰沙状食物的小碗被推到黎晖面前。
　　“勺呢？”
　　“勺？你等会儿，我找找。”
　　“停，用不着你找了。”黎晖指向另一个碗，“你一个人吃东西用两个勺？”
　　“没人吃东西用两个勺。”她把多出来的那个勺递给黎晖，“我嘛,有件事想问问。”
　　“音，要问最好直接问，别啰嗦。”
　　“好，你有没有好奇过灰阳城为什么叫灰阳城？”
　　“没有，大家都知道灰刺阳的伟大事迹，所以才叫我们最重要的城市‘灰阳’啊！”
　　黎晖不理解音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来。
　　“那你好奇灰刺阳的功能吗？”
　　“功能，听你这么说，你知道？”
　　“维护一个适合生存的环境，这是众人所知，但……似乎没人听过这个故事。”
　　“什么故事？”
　　“轮回诅咒之光。”“没听过。”
　　“那是我在本古老的传言集里找到的故事，是混乱时代的事。”
　　“快讲吧。”
　　“在混乱时代中前期，有这么一个传说。
　　据说那时有一种名为‘轮回诅咒’的诅咒，一旦中了就永远无法解脱。
　　梦华的裕晴霞城有这么一个孩子，秋花。
　　秋花有一个及神明朋友，没错，那时的泽生水芝仍在使用及神明制。
　　她与那及神明的关系可是好得不行。
　　那是混乱时代为数不多的真正挚友，在大家互相敌对、互相仇视的年代里，友谊不是随处可见。”
　　音停下来，往嘴里送了几口“老三样”。
　　“可混乱时代没有长久的美好。自从第二次泽稀战争开始，人心惶惶。
　　如果你要说某个人是叛徒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裕晴霞的人渴望权力，不管是采取什么方法。
　　如果是为了及神明的位置，他们不惜付出几个人的性命也绝不放弃，只要死去的不是他们自己。
　　依照当时的规则，检举及神明成功者可以成为新任及神明。
　　他们不会放弃规则。
　　秋花撞见他们谈论计划。
　　有人想用钱叫她缄口不言，可是没有用。
　　又有人承诺给她好处——特权，更没用了。
　　他们试了不少手段，甚至威胁要杀了她。
　　可没有一种手段有用。
　　眼看计划无法实施——事情其实已被众人知晓。
　　秋花已用能力将他们的计划公之于众。
　　没人想失去那位鲜有的好神明，然后让某些只会让裕晴霞城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上位。
　　愤怒使他们失了智，他们要报复！
　　死亡诅咒？不行，那不能用来对付一个没那么怕死的人。”
　　“所以他们就用了‘轮回诅咒’，对吗？”
　　“正是如此。”
　　“因为那可怕的诅咒，秋花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灰色印记。因此，她决定改名‘浮灰’。”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跳进了灰刺阳，此后的五十年中没再有过天寒。”
　　“天寒……没再有？”
　　“没有。”
　　“是吗？那可真是好啊……不用受天寒的苦……”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传说是真的呢？”
　　音凑近一点,小声说道。
　　“那么我们可以多种茬水芝面……等一下，你说……真的？”
　　“真的啊，如果你肯跟我去一趟梦华的裕晴霞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音神秘兮兮地笑着。
　　“音，你别这样笑，我怕。”
　　黎晖只是想开个玩笑，她没什么值得怕的。
　　“那你的答复是什么？”
　　“答复？什么答复？”
　　“去梦华的裕暗霞城啊！”
　　“等一下，你之前不是说你妹妹今年要回来看看吗？你就不怕她回来找不到人吗？”
　　“也是，我们留张字条吧。”
　　黎晖像是受到一记重击，看着音正在之前自己上集市拿到的广告单背面写些什么。
　　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音写完才如同梦醒一般。
　　“那地里的桑岚果呢？”
　　“你是说它们？”音指向堆在房间角落的一抹蓝色和另一端的一抹绿色。“都收了。”
　　“那你打算怎么过去？车票多贵啊！”
　　“如果你也去,那就有方法了。”
　　看来音已有准备，不管怎么说黎晖也不能再拒绝了。
　　“好,那我也去。只是……”
　　“只是什么？”
　　“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你忘了上回你去澄市卖东西吗？”
　　黎晖恍然大悟。
　　"你是说.....我的飞行器?"
　　“当然，从灵市郊外到裕晴霞城可是很长一段路，总不能蹬小车去吧。”
　　黎晖知道音在指什么，笑了几声。
　　“那我得去调试调试，别一会儿从天上掉下来了。”
　　黎晖向仓库走去。
　　仓库里停放着一架纸飞机形状的“飞行器”。
　　那是黎晖自己制作的，只要注入能力就可以使用。
　　“调完了吗？”
　　“完事了！”
　　“我可没坐过这玩意儿，哪是座位啊？”
　　音四处打量着。
　　黎晖打开一个小舱的舱门，指向里边的座位。
　　“那这些吃的呢？”
　　音看看手里提着的袋子，袋子里是桑岚果。
　　又是一个小舱被打开，里面是空的。
　　“这儿。”
　　音把食物一股脑扔上飞行器的小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关于桑岚花的那句。”
　　“花是桑岚花，果是桑岚果，桑岚花带你我归故乡……”
　　“就是这句！”
　　“可……这句不是唱的归乡吗？离乡不是应唱‘灰刺阳佑我平安离’吗？”
　　“哎呀，都差不多！”
　　根本不一样，黎晖心想。
　　黎晖和音把这飞行器从仓库推出去。然后小心地爬进小舱，关上舱门。
　　“坐好了吗？”
　　说这话的工夫，黎晖已将几个夹板夹到耳朵上，等候回答。
　　“我夹板都夹好了！”
　　感到一股力量离开自己的身体，黎晖就知道，飞行器飞起来了。
　　说起这飞行器，那可真是一段难忘的过往啊！
　　黎晖不禁忆起往事来。
　　……
　　两年前，桑镇大集市。
　　“卖水芝面了！另有美味桑芝出售！”
　　“桑岚果！桑岚果！”
　　“磨刀！磨刀！我家磨的刀第一利！”
　　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的自己和初来乍到没什么区别，只能漫无目的闲逛着。
　　几乎都是卖农产品的，少有卖旧货一类。
　　真是无聊透顶，直到看见，不，听见那个摊位为止。
　　“飞车！飞车！”
　　飞车？
　　这东西之前听过，可是只有城里有飞车啊！
　　向声音的源头走去，是一个简陋的摊位。
　　那个破旧的车……不会……就是飞车吧！
　　一个身影在眼前闪过，拉住一只手。
　　“买飞车吗？三十泽钱就好。”
　　自己没有过问为什么卖得那么便宜，只是付钱。
　　好不容易把它在地面上开回家,这飞车就散架了。
　　后来自己费了不少时间才改好它就是后话了。
　　……
　　"灰刺阳佑我平安离."黎晖小声说。但她听不见音在说些什么.
　　“桑岚花……带你我……回故乡。”
　　这是黎晖所不知的。
　　下方的景色不断变换着。
　　“音，下边那是什么城？”
　　音向下瞟了一眼：“青溯城。”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妹妹告诉我的。灰阳城是灰刺阳的形状；青溯城是圆形；花里斯光是一朵桑岚花；而裕晴霞……也叫溯登，是方形的。”
　　“我总觉得……我自己和青溯城是有点什么联系的，却想不出来。”
　　“你看见了它，这不就是一种联系吗？”
　　黎晖不再问。
　　已经到了中部五大城的地界，裕晴霞很快就是。
　　“花里斯光啊，再过一会儿就是裕晴霞了！诶，我刚才忘问了，你妹妹现在怎么样？”
　　“你是说梦怎么样了？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