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倒计时(二) ...
-
睡到日上三竿,夏俞禧方迷迷糊糊睁开眼从床上爬起来。
因着半夜大哭了一场,眼睛都有些红肿,她用帕子浸了些冷水后拧干敷在眼睛上消肿。
冰凉的触感也让她的脑子渐渐清醒,她开始琢磨着半夜的事。
奚辞州为什么会突然来夏府?
看他那样子好像还在屋檐上待好一会了,难不成是有什么要事要跟她说?
可真有要事的话他们在房里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夜间两人情浓的画面再次浮现于夏俞禧脑海,她晃了晃头欲暂时将此事忘却。
不行不行,现在该处理正事了,不能想些有的没的,正经点夏俞禧!
她闭上眸做了个深呼吸后继续开始思索。
她记得昨夜在睡梦中梦到了奚辞州在原书中的结局。
他死在了边关,可她看不清楚他是因何而死,又是被谁害死的。
她只能从中看见漫天黄沙飞扬,将士嘶喊声震天,刀戟相接的声音伴随着一道道殷红挥洒而下。
在横尸遍野的战场,她寻到了奚辞州的身影。
他以剑支着身子半跪于地,脸上血肉模糊,胸口有数不清的冒血窟窿,身上穿着的铠甲早已浸满鲜血。
他的身边不断有人跑过,脚下翻起的泥尘土溅在了他衣袍上,可他一动未动,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心底的刺痛与惊惧溢满全身,她缓缓抬脚朝他走过去。
她蹲在他身前如往常一般唤了无数次他的名字,可他始终未有回应。
她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冒出的那个想法,伸手在他眼前摆动,他眼中的光芒早已消散,无法再照映出她的身影。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人都被狠狠击打了一下,五脏六腑绞在了一起,就连呼吸也无法正常进行,眼泪从她眼角不断线地流,她抱住他在梦里痛哭。
这种感受非常的真实,她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心如刀绞。
这场梦应当就是那块梦境碎片的内容了吧。
从没想到,奚辞州在原书中的结局会如此惨烈,不知这一次他还会不会重蹈覆辙。
不行,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她一定要阻止奚辞州再经历原书的结局。
既然夏芷宁与奚珣的结局可以改变,那她肯定也能改变奚辞州的结局。
一个月,最后一个月,用这点时间来改变他原本的轨迹。
或许到时候,她也能获得回家的机会。
关于边关这件事,至今都没什么消息,应该暂时无碍。
然而,与奚辞州有关的另一件事,她想她现在该去打探一番了。
夏俞禧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本欲入内去找奚珣却被护卫告知今日未曾来过大理寺。
她只得作罢,又坐马车来到了淳王府门前。
淳王府门口的护卫对她早已相熟,德叔见她来也是高兴不已。
“夏小姐是来寻小世子的吧,不过你可能需要等一等,小世子今日一早便入宫去了。”
夏俞禧摇摇头:“不是,我来这是特意来找德叔你的,有件事我想从你这了解一下。”
“哦?夏小姐竟是跟老奴请教,此乃老奴荣幸啊。不知夏小姐想从老奴这知道些什么?”
夏俞禧环顾一瞬四周,压下嗓音道:“德叔,我想知道世子与淳王爷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德叔陷入沉默,他叹了叹,面怀歉疚道:“抱歉,夏小姐,这件事若未征得小世子同意,老奴不能说。”
“不如这样,等小世子回来老奴将此事告知于他,他若点头,老奴即刻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您如何?”
果然,她就知道凭淳王府往日府中井然有序的作风,即便她将德叔捆绑起来他也不会说的。
”罢了罢了,我明白德叔的意思,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也还是要谢谢德叔啦。”
说完,她便一溜烟跑上马车,打道回府了。
*
宫中,奚辞州与奚珣方从昭帝寝殿走出,两人脸上神色均是晦暗不明。
“辞州,父皇所说的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了,这种事情性命攸关不是小事。”奚珣语气凝重且含着担忧。
奚辞州懒懒一笑:“知道,我又不是孩童,自然知晓此事有多重大,我会好生考虑的。”
“对了皇兄,此事扶风知道吗?”
奚珣摇首:“他不知,父皇有下令对他特意封锁此消息。”
奚辞州哼笑揶揄:“那皇伯父这令下的还是漏了一人。”
奚珣听出他话中含义,摇笑道:“小绮近日可是安分了不少,她如今也长大了,身为皇室中人无论往常如何娇纵,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她能分得清轻重。”
“嗯,倒也没错。”
“好了,今日你便留在我东宫用午膳吧,顺便再商量一下方才那件事情。”
奚辞州随意摆摆手:“没问题,一切听皇兄安排。”
*
夏俞禧回府后直径往西院走去,就连午膳也是跟夏芷宁一同用的。
现在两人正坐在小塌上吃着茶点聊夏芷宁对自己以后的规划。
“所以,姐姐是打算过些日子便去游历山川,将途中领略到的当地风情习俗整理成册,今后若有机会便将其拿至书斋印拓并免费赠给所有女子?”
“嗯,”夏芷宁笑道:“就是如此,你觉得如何?”
夏俞禧拍手道:“好啊,当然好了,姐姐你本就喜欢各类古籍,且诗文上的才华也是相当出挑的,你要写书我当然举双手支持。”
“而且我相信姐姐假以时日定能成为风靡京城,不,是风靡昭国的作者,倒时候妹妹我就是你出行的保安,谁要是想要你的签名都得先报上名来。”
夏芷宁忍俊不禁,轻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鬼点子就是多。”
“我写这类书更重要的是希望那些被困于后宅,或一小片天地的女子,都能从其中领略到不一样的人世。”
“我知道有些勇敢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并不奢望她们阅过我的书后有勇气踏出束缚自己的后宅,我只愿能在她们在枯燥无聊,日复一日持家劳累的生活中添上少许有趣的色彩便好。”
听闻此话,夏俞禧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女主不愧是女主,真是人美心善,蕙质兰心。
近申时,夏俞禧方从西院回到东院,她刚一打开房门便见一人正优哉游哉地坐于桌案前吃茶。
“奚辞州?”夏俞禧一惊,关上房门道:“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
奚辞州眉眼挑笑地看她,“听德叔说你在打听我的事,所以我便来了。”
夏俞禧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故作不甚在意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她倒下一盏茶仰头饮尽,奚辞州的眸光投往她脸上,从水润的唇瓣移至耳垂再滑向白皙脖颈。
他眸色暗沉了几分,夜里两人亲吻的画面顿时浮现于脑海,体内那股难捱的感觉又在蠢蠢欲动,他迅速瞥开眼,连吃了三盏茶方平缓过来。
清了清嗓子,他道:“这种事情你若想知道,直接来问我便好,我会告诉你。”
夏俞禧没想到他这般坦诚。
上回在淳王府提起淳王时他语调中的陌生不似作假,她还以为他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淳王,所以她也没想过当面去问他。
“好,你说,我听着。”
夏俞禧端正身子,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奚辞州道:“我自小时候起便与他鲜少有交谈,更别提所谓父子之情了。”
小时候,奚辞州对父爱是渴望的,瞧着同龄人与家人嬉笑的模样,他十分的羡慕,他也希望能和父亲有这般亲近。
起初,他以为父亲不理会他是因为他不够优秀,课业成绩不够好,所以他拼命的学,白日去宫中听课,晚上回来便在屋内闷头苦读。
终于,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在一次考试中他得了第一名,并且获得夫子极高的赞赏,就连昭帝也赏了他世间难得的墨宝。
他欢欢喜喜地捧着这些奖赏回家,本以为用这些东西可以换来父亲的一个笑脸,谁知非但没换来一个笑脸,淳王还很是恼怒地将他的考卷扔入了水池,考卷上的墨迹在水中极速晕染散开,最后变得模糊不清。
奚辞州懵了,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在讨父亲开心,为什么他越努力反而越得不到他的亲近呢?
渐渐的,奚辞州对他与淳王之间的父子情分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他开始逃学,时常出入紫逸楼,变成了世人眼中玩世不恭的浪荡少年。
于他而言,他早就没有了家人,在别人眼中他是何模样他又不在乎,也无人在乎。
“所以,这就是你经常出入紫逸楼的原因?”夏俞禧语气稍有不善,说完后她也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有些莫名其妙。
奚辞州眼含兴味地瞧着她,吊儿郎当道:“是啊,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去紫逸楼了,哎,还真是——”
“真是什么?”夏俞禧冷冷开口。
奚辞州得意地笑出声:“真是一点都不怀念啊。”
“哼,”夏俞禧不给他好脸色,“我看你是又想紫逸楼里那些红颜知己了吧。”
“正好,我看今日天色就不错,不如你今日就去瞧瞧她们?免得以后被她们忘了,你没地方哭!”
闻此,奚辞州笑得愈发放肆。
啧,夏俞禧这吃味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他笑得越开心,夏俞禧心里越不是滋味,她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往外拖。
“这是我房间,你出去,找你的红颜知己去,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奚辞州这才慢慢收了笑,他从背后抱住夏俞禧,低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紫逸楼从未有过什么红颜知己,唯一拥有的红颜知己只有你。”
“我去紫逸楼也从未与女子亲近过,上回你在紫逸楼看到的是我有意为之的,因着那时我并不清楚你来寻我的真实目的,所以便想试探一番。”
“她们在世人眼中再好看也远不及你在我心中一丝一毫。”
夏俞禧掰着他圈在腰间的手,挣扎道:“我才不信你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奚辞州抱她抱得更紧了,正色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若是有一句假话便让我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令夏俞禧心头一震,她拍了拍她的胳膊,急道:“快呸呸呸,不准说这种话。”
奚辞州手上力度松开些许,夏俞禧趁机转过身面向她,神情严肃道:“你快把刚才的话吐出来啊!”
“我相信你了,你快点!”
见她对此态度十分认真,奚辞州依着她“呸”了几声。
夏俞禧心中这才好受了些,也不是说他不相信奚辞州的话,而是梦中那一幕实在让她有了一定心理阴影。
看见夏俞禧神色缓了些,奚辞州方道:“紫逸楼其实是皇家建立的。”
“皇室才是紫逸楼的东家?”夏俞禧讶然,最初与叶微澄进入紫逸楼时她们还猜测是谁如此下血本呢,原来是皇家,怪不得这么豪奢。
“紫逸楼其实是皇家用来搜集各类情报的地方,我常出入此地也是为此。”
夏俞禧恍然,她的直接没有错,紫逸楼这个地方的确与普通花楼不一样。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这么机密的事情也能随便说给别人?”
奚辞州扯唇一笑,将头靠入她颈窝:
“你不是别人,对你,我不想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