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童话》鸦乐

3、暖暖的

　　回出租屋要经过一条旧商业街道，街道里经常会遇见一只散养的花猫，这只猫特别亲人，冯安以前仅仅是喂过一次火腿肠，这只猫就总会跟在他屁股后边喵喵叫，这天晚上又遇到这只花猫，远远就看到它趴在地上。
　　乐乐盯着远处，“那好像有只猫？”
　　冯安，“嗯。”
　　乐乐还没走近就开始呼唤，“咪咪——”
　　冯安拦住他，“别喊！”
　　“为什么？”
　　“它会跟着回家。”
　　“不能一起回家吗？”
　　“不能。”
　　“喂点东西吃呢？”
　　“你又不打算养它为什么要喂。”
　　“不能养吗？”
　　“不能。”
　　乐乐看着脚边蹭来蹭去的花猫感到可惜，“它很可爱呀。”
　　“你先养活你自己吧。”
　　这只花猫果然跟在他们屁股后边一路跟到家门口，乐乐不断向冯安投射祈求的视线均被无视，最后恋恋不舍将花猫关在门外。
　　乐乐沮丧，“你好狠的心……”
　　冯安毫不在乎，“多谢。”
　　“你以前不…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冯安突然有点讨厌这种没来由的天真，“没有什么东西是能一成不变，哪怕是一支塑料玫瑰时间久了也会老化。”
　　乐乐似懂非懂，“可是……”
　　冯安不耐烦，“别可是了，赶紧洗洗睡。”
　　乐乐想不明白，为什么几年不见一个人的变化能如此之快，以前的冯安明明是个看到花瓣凋谢也会落泪的善良孩子。
　　夜里，乐乐梦到很多年前的某个雨后，一位小小的孩童在它面前哭泣，“妈妈，我讨厌下雨，雨把玫瑰淹死了！”
　　孩童的妈妈温柔的安慰她的孩子，“别担心，玫瑰没有被淹死它只是睡着了，等明年春天这些花瓣会再长回去的。”
　　被雨声吵醒的乐乐有些愣神，如果不是看到白色的天花板他还以为回到了爱神的花园，乐乐对于下雨天的态度是既喜欢又讨厌，喜欢是出于本体的本能，不喜欢是因为往往一下雨就看不到爱神的身影。
　　秋雨天的早晨通常都很冷，冯安注意到乐乐还穿着单薄的帆布鞋下雨天绝对会淋湿，“今天早点走，路上给你买双运动鞋。”
　　乐乐接过雨伞，“哇，谢谢你～”
　　穿着新鞋的乐乐非常开心，“钱还够花吗？”
　　“不够你能变出来？”
　　“不能。”
　　冯安今天心情还不错，“那你就别瞎操心。”
　　“你喜欢下雨天吗？”
　　“上班就不喜欢，不上班就喜欢。”
　　“为什么？”
　　“打伞很麻烦，裤角湿了很讨厌。”
　　“我也是即喜欢也讨厌。”
　　“骗人，你刚明明很开心。”
　　“我开心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呀，你会因为有我在身边而感到开心吗？”乐乐非常真诚地问冯安。
　　这种问题冯安许久都没有听过，有些害羞但强装镇定，“闭嘴。”
　　乐乐扁嘴，“偶尔对我温柔一些嘛……”
　　“闭嘴。”
　　冯安遇见乐乐时刚过中秋，自从这个少年来到身边他就很少出现消极情绪，顶多就是偶尔感到烦躁，比起以前现在情绪稳定不少，时不时也能发自内心的笑。
　　无休假的工作令人身体疲惫，好在老板确实人不错也能忍受，春节前几天老板突然宣布放假时间，时间竟长达半个月，这已经很令冯安惊讶了，更惊讶的是春节前最后一个班结束时老板居然给他们两个一人发了五百的红包。
　　冯安破天荒的道谢，“谢…谢谢老板。”
　　“不必，应该的。”老板看着即将走出门的两位，“等下。”
　　冯安和乐乐一齐回头。
　　“你们两个…春节怎么过？”
　　乐乐看着冯安等待他回答，冯安想了两秒，“明天去超市买点年货到时候煮火锅吃。”
　　老板皱眉，“就这？”
　　“嗯。”
　　老板整理完收银台向两人走去，双手一边搂一个人的肩膀，“晚点我给你发个地址，除夕、春节都来我家吃饭。”
　　冯安有些犹豫，“不会很麻烦吗？”
　　“不会，就当来陪我，就这么说定了，快回家吧。”老板帮两人打开玻璃门，冷风瞬间扑面而来，似乎也没那么冷。
　　“好。”
　　冯安无暇顾及路上迎面而来的冷风，他在思考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得顺利，似乎是遇到乐乐开始他的生活逐渐变好。
　　“明天我带你去买些衣服。”
　　“其实我挺喜欢穿你的衣服，有你的味道很安心。”
　　“闭嘴。”
　　“哼哼。”乐乐现在明白对方的‘闭嘴’大多时候是感到害羞。
　　快步回到家，冯安警告乐乐，“你明天睡醒自己煮面吃，动作轻点不要吵醒我，无聊你就玩我手机，我要睡到自然醒。”
　　“好叭。”
　　久违的自然醒，一觉醒来冯安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客厅传来乐乐刷短视频的轻声动静莫名的让他感到安心——差点以为是一场美梦。
　　“乐乐——”睡久了嗓子有些干哑。
　　乐乐听到动静立马从被窝起身去卧室，“你醒啦。”
　　“你吃饭没？”
　　“没有，我等你一起吃。”
　　“好。”
　　今日的菜场人满为患，今日的超市也是人山人海，冯安忍受这种烦躁带着乐乐快速购备年货，仅仅是出去一趟回家后的冯安直接摊在沙发上，“要死。”
　　乐乐放下手中的购物袋，“你怎么了？”
　　冯安看着自觉收拾年货的乐乐，“感觉身体很沉重。”
　　“需要我帮你按摩吗？”
　　“你就没有什么能让我精神百倍的法术吗？”
　　乐乐哈哈大笑，“能变成人的模样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法术嘞。”
　　冯安忍不住翻个白眼，“没意思。”
　　乐乐收拾完东西和冯安坐在一起，“那如果你是妖精你想要什么法术？”
　　“变钱。”
　　“要那么多钱干嘛？”
　　“这样我就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当个死宅。”
　　“不行啦，要多出去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你管我。”
　　“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吧？”
　　冯安皱眉震惊，“刚回来就出去玩？你精力用不完吗？”
　　“在家里待着很没意思。”
　　“我觉得挺有意思。”冯安看到乐乐扁着嘴，他拍拍被子，“来，我们一起窝在沙发看电影吧。”
　　听到这话的乐乐受宠若惊，眉眼舒展，“好呀！”
　　这还是半年来他们两人头一次待在一个被窝，这么久的相处下来乐乐知道今天的冯安也很开心。
　　冯安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去别人家过年得带拜年礼，你说像老板这样的妖精会喜欢什么礼物？”
　　乐乐认真思考着，“她喜欢…她喜欢牛奶和毛绒绒的东西。”
　　“牛奶和毛绒绒？”冯安疑惑，“我是说老板不是你，不要说自己喜欢的东西。”
　　“没有啦，老板就喜欢这些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她自己说的，我和她在前厅经常聊天。”
　　冯安点头，“也是，那就…一箱牛奶、一条围巾。”
　　“好主意！我们看完电影出去吗？”
　　“不，明天出去。”今天的精力已用完。
　　除夕当天下午，老板打来电话，“睡醒了吗？”
　　“睡醒了，刚吃完饭。”
　　“那就根据地址来我家吧，帮我一起准备年夜饭。”
　　“好。”
　　老板住的小区比冯安他们住的要好一些，好歹是电梯房，不过房间面积也不大，很温馨的二室居。
　　“妈妈我们来啦～”乐乐喊老板‘妈妈’已经喊成习惯。
　　老板示意拖鞋，“都是新的。”看到他们手里提着礼物，“这么客气？”
　　乐乐把礼物递到老板面前，“快打开看看～”
　　老板看到是一条毛绒围巾对乐乐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我很喜欢，谢谢你们。”放在脸上蹭蹭，看得出确实很喜欢。
　　三个人在厨房分工合作时让冯安想起久远的记忆，那时候他的父母负责做饭，而他只负责吃。他每年此时都会想念已故的父母，今年也依旧想念，不过今年有人陪伴似乎没那么悲伤了。
　　冯安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当下的温暖也忽然都离开……
　　他肯定会承受不住，以往的经历让他拥有一个特殊的‘能力’——他会在感到在乎某个关系时先想象对方会离开，这样的话等真正离开时不会那么痛苦。
　　很离谱的‘防御机制’，好用，但不快乐。
　　冯安微不可闻叹口气，老板投来关切的目光，“大过年的叹什么气？”
　　冯安显得有些尴尬，“没什么。”
　　乐乐也参与对话，“他几乎每天都叹气。”
　　“有心事？”
　　冯安立马否定，“没有。”
　　“你和乐乐关系好，有什么心事就跟他说，你们两个有困难就跟我说，能帮我一定帮。”
　　冯安不明白他们并没什么血缘关系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好，或许只是嘴上客气，“谢谢。”
　　老板思索着停下手中动作，认真道，“我是说真的，有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会帮忙的。”
　　冯安沉默片刻，“为什么呢？”他实在不明白会有人平白无故对别人那么好。
　　老板视线转移到乐乐脸上，那张与冯安有些相似的幼小的脸庞展现着纯真，老板露出一个久久的笑容，“因为乐乐现在是我的孩子呀，孩子有困难我肯定会出手相助～”
　　看似是玩笑话，却有着温暖的力量，冯安又开始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