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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死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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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从祈年那里了解了一点他的家庭状况:
他家是祖上声名显赫的大户家庭,十分注重礼仪培养,说白了就是那种还活在封建迷信里的老式家庭。我对这类家庭的教育方法是嗤之以鼻的,不过现在我也没有权利去批判别人,毕竟我自己也还活得一塌糊涂。
祈年从小就展现出于家里人不同寻常的天马行空,他没有被封建的教育死死禁锢住,而是更多的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是我十分欣赏的。
祈年的父母早死,他由他的祖母一手带大。他的祖母据说是曾经有名的戏曲家,喜欢京剧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所以从小以培养京剧名旦的标准培养他,希望他有一天能向着这方面去发展。祈年也很懂事,从四五岁开始联系基本功,没日没夜地刻苦练习,造就了他现在的辉煌成绩。他还告诉我,他身上的配饰是他祖母特地找人制作的,不仅美观好看,更能辟邪除妖。
听完这些,我抬手看了看手上那串解不下来的血红色念珠,心里越发感到不安:我的念珠是很小的时候母亲送给我的,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竟取不下来这珠子,无论我使用什么方法。
我认为祈年的饰品很和我手上的念珠一定有什么关联。不过,我并没有立即提出来,而是准备再了解一些情况,整理到一起再复盘。
毕竟整件事情太蹊跷了,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卷入,更何况他也算是我的学生。
送走祈年去检查后,我独自回到了病房。
为了照顾病患的休息需要,医院晚上很安静,没有别的声音,我只能听见各种仪器发出的嘀嘀声。病房的灯光很柔和,我感到十分的疲惫,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让我最感到神奇的是,我身上的伤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哐啷!
突如其来的玻璃碎裂声让我吓了一跳,我立马看向了窗外:玻璃碎片洒了一地,落在病房的各个角落。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从外面打破窗户进来,躲在病房的某个地方了。
这个想法让我心慌起来,我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通知医生,我不知道对方是谁,鲁莽显然是不应该的。敌不动我不动,我稳稳地坐在床上,开始思考起来:能当着我的面破窗而入,并且没有被我发现,想必这人的身手一定是一流的了。虽然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但我隐隐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天之内遇见了这么多古怪的事,让我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更何况那人在暗处,我在明处。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心累,随便吧,爱把我怎么样怎么样吧。
我闭了闭眼,拿被子捂住头,不再动弹。
寂静中,我听见脚步声向我越来越近,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还是莫名有一点紧张。突然,后脑勺传来剧烈的痛感,紧接着就是昏天暗地的恶心感——
我又晕了过去。
中途,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被人抬上了车。如果拼命回忆,我记得车上有一股香烟味,还有令人作呕的皮革味。
意识最清晰时,我只能感受到一双温热的手正与我的手互相触碰,应该是同被绑来的人。
——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是被刺眼的灯光晃醒的。事情似乎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的周围没有看守,手脚也没有被绑起来,并且还能够在这豪华的房间里行动自如。
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麝香,闻起来像是名贵的香水。四处都打扫地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
我首先观察了房间里的陈设:大理石茶几,真皮沙发和复古吊灯,想必房间的主人很有品味了。
我心里想着,却不敢走出房间,只能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期待着能尽快见到这里的主人。
待了莫约十多分钟,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我下意识向那里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体格强壮的男人走进来,朝我重重的鞠了一躬,有礼貌地对我说道:“程先生,晚膳已经备好了,大家都到齐了,等着您去呢。”
我没有说话,只是稍微点了点头,示意他领路。那人自然领悟到我的意思,让我跟着他。
从房间到餐厅的路并不远,但这一路上可让我开了眼:走廊上陈列的艺术品暗示着我不可预料的昂贵价格,随便挑一件拿去卖掉,都能供我一辈子吃穿不愁。不过我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价格,而是他的研究价值。想到这里,我更想快点见到这里的主人了,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黑衣人带着我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前,示意我进去,然后便离开了。
我紧紧握住那古色古香的门把手,推开了房门,一瞬间,各种食物的飘香向我扑面而来:
“程老师!”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久前才听到过,我立马转过头,就见祈年笑嘻嘻地看着我。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耷拉着,像一只街角渴望被带回家的小狗。我的视线落到他的手腕:有明显的勒痕,看来在车上和我一起被绑来的就是他了。
见到祈年后,我明显放松了一点。这时候才有心去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餐桌的正中间坐了一个同祈年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行为优雅,穿了一身皮衣,扎着干练的高马尾,看样子是这里的主人了;左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高180左右的大汉,莽莽撞撞的,与这里格格不入;右边则坐着一个面容清冷的男人,头发很长,留了一撮小辫,看起来不讨人喜。
我再看向祈年身边的少女,却让我大吃一惊。
小白鸭。
何纤纤是我系里跟我关系最为亲密的学生,算是我的徒弟,系里的人都叫她小白鸭,只因为她性格温和大方,像一只可爱的小白鸭。她很喜欢我,就算是我出事,她也依然站在我这一边,替我打抱不平。我也很欣赏她,一直把她当作孩子一样对待。
她看见我显然也吃了一惊,随后向我冲过来:
“程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她,心想该怎么说时,一直坐在那里的主人开口了:
“你们都是我请来的客人。”
她的声音冷静,充满磁性,不禁让我想起了芸寒。
那位小姐端正地坐在那里,此刻翘起了二郎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似乎在看一场有趣的电影。她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拿手撑着头,轻轻的说道:“我正想找程教授请教一些问题呢,”随后,她拉开身旁的一把椅子,直勾勾地望着我,好像非要我坐上去不可,她又笑了,笑声如同风铃一般,
“不知道程老师有空回答吗?”
我知道这是一定要坐了,便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那么直接,不过很快恢复了笑意,向我介绍自己:
“您一定听说过我,白茹衍。”
我心里一紧,白茹衍,那不是白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吗?
白氏集团我也略有耳闻,是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公司,那叫一个有钱。不过我一个没钱没权的大学教授,白家的小姐又为什么想要费尽心思把我抓到家里来呢?
没等我问出口,白茹衍先问了我一个问题:
“程教授认为,生命重要吗?”
她笑吟吟地看着我,眼底是渴求的目光。
“当然,生命大于一切,生命是一切的基础。”我面无表情,回答道。白茹衍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而后又轻轻点头,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随后她问出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既然程教授认为生命很重要,那今夜又为什么从楼顶一跃而下呢?”
她看着我,全然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凝视着我。我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我不敢转过头,面对我学生们的目光,仿佛这件事很丢人,我永远无法直面它那样。沉默了许久,白茹衍突然开口:“罢了,看来教授也有无法应对的问题啊。”她指了指我的身后。
我僵硬的转过头,看见我的学生们正一脸震惊看着我,把手握的紧紧的。
我知道她这是在挑衅我,可我却无法反驳,只能以一种仇恨的目光看着她。
她却慢慢地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服的褶皱,来到我身边,对我友好地伸出了手: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是伙伴了,”
她指了指餐厅里的人。他们此时都在看着我。
“所以——”
“别用你那看仇人的眼光看着我们,程教授。”她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
“......”
这句话不像是请求,更像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