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晚安》翊斐

2、二 Mezzogiorno

　　米色的窗帘轻轻飘起，阳光见缝插针地入侵主人不在的民宅。斯库瓦罗长腿交叠躺在布艺沙发上啃着苹果。
　　那个混蛋boss是不是又砸了好几瓶酒了？神户牛肉，特级羊羔肉，7年以上的龙舌兰酒……真是的，他以为瓦里安的财政有多富裕啊！任务应该也成功了吧，脱离之前有记得确认呼吸和心跳，应该也没问题。
　　就当作是难得的休假吧……

　　表盘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已是午后两点三刻。采购日用品需要这么久吗？是单纯的女性购物欲还是那个叫做唐泽知砚的女人根本就是另有居心？
　　斯库瓦罗皱起眉看着不断转动的指针，摸了摸袖口里藏着的短匕。

　　3：42 PM
　　房门被从外推开的同时，斯库瓦罗迅速起身一把将怀抱着大包小包的知砚拉进玄关，反手将门甩上落锁。

　　“你，去做什么了！”他宽大有力的手紧紧扼住女子纤细的咽喉，将她压制在外界无法通过窗口窥视的视觉死角。垂下的银发遮盖不住澎湃的杀意，冰冷的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刮得她体无完肤。

　　怀中的纸袋散落在脚边，成卷的绷带滚落出来，而知砚只是扬起头张合着双唇却徒劳地吐不出任何词句。唯独她惨白泛青的脸色和逐渐涣散的瞳孔暴露了脆弱。
　　不知怎的斯库瓦罗松开了手，知砚发紫的嘴唇让他无法狠心继续逼问，或许她根本没有出卖自己的念头：“喂！你怎么回事！”

　　重获氧气的知砚费力地拽过掉在一边的背包，可她颤抖着的手却怎样都握不住拉链。似乎明白发生什么的斯库瓦罗迅速扯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然后捡起一罐喷剂递给她：“这是药？”得到肯定答复后斯库瓦罗扶着她的脑袋对着不断喘息着的女子接连按了好几下。
　　知砚原本急促的呼吸终于逐渐平稳下来，却乏力到瘫软在地，总是闪烁着光彩的琥珀色眼眸此刻也黯淡了下去，毫无焦距地睁着。

　　斯库瓦罗将她抱回卧室，捏好了被角。他将手指贴在她颚下的动脉处，感受到温热的皮肤和有规律的跳动，终于抒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在出手的时候收回了几分力道，幸好她有随身携带药物的习惯。没有想得太过深入，他只是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还活着，实在是件好事。或许是这名叫唐泽知砚的女子身上有种家的味道，那是他渴望却不可及的愿望。

　　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耳后，斯库瓦罗回到了玄关收拾撒了一地的东西。却在看见五间药房的收据后叹了口气：
　　真是个聪明到可怕的女人啊。一个从未涉足黑暗的家伙，却知道将伤药和绷带分开少量购买，另外还搭配上了感冒药和其他常备药品来混淆视听。明明自己身体不好却跑了那么多药店，只是为了不暴露我吗，唐泽知砚……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错怪了她的缘故，那之后的日子里斯库瓦罗的态度好了许多。
　　知砚要搬凳子去拿些放在高处的东西时，斯库瓦罗会站到她身后凭借男女体格差距轻松地够到。
　　知砚买了许多东西回家，斯库瓦罗会态度强硬地接过，嘴上还不依不饶地责怪着“没事干嘛买这么多垃圾，女人？”
　　知砚洗好了所有衣物却看着那条孤零零的男士内裤无奈地决心手洗时，斯库瓦罗会劈手夺走然后扔进洗衣机里，虽然按的是高水位，漂洗三遍。
　　………………

　　………………
　　更多的时候，知砚会坐在窗边，手里捧一杯花茶，播放着一张张唱片。看零星的鸟雀从天空那边飞过，看三五成群的孩童嬉笑着奔跑，看夕阳一点点将大海染成金色，然后露出柔软的笑意。

　　而斯库瓦罗则会无所事事地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偶尔会侧过脸来悄悄打量着那个安静的女人。黑色的长卷发，琥珀色的双眼，姿色平平的容貌却在她展露笑颜的霎那生动明亮。而她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不可否认挺好闻的，至少比那些用浓烈香水味道来掩盖烟酒臭味的女人要好上许多。
　　斯库瓦罗曾经问过知砚：“你心脏不好？”
　　而她也只是回过头笑得云淡风轻：“老毛病了，不必介意。”

　　再没有后续，正如同她从未询问过斯库瓦罗的身份，斯库瓦罗也未曾打算过分介入她的生活。

　　黑手党是会带来死亡的人，而眼前这个女人干净得让他下意识地选择隐瞒。

　　放下了长剑的斯库瓦罗想起在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无论在外头玩得多野多疯回到家首先看见的就是母亲温柔的笑容，她会掏出手帕轻轻擦去自己脸上的污渍，一遍遍叮咛要注意不要受伤，然后牵着他的手在饭桌前坐下。
　　母亲是位明媚如花的女性，却也是不适合生存在黑手党世界的女性。所以她死了，七岁以后再也没有人用手帕为自己擦汗。

　　陷入回忆的斯库瓦罗没有发现知砚凝视他的眼神，如此温柔并且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