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夭*

35、孟女顿悟

　　“子……子楚？”孟父的眼神有些流离。
　　“是啊，方才去接阿敛的时候见着了新任的县令大人，我听阿敛唤他‘子楚’。”梁鸿稳坐如山。
　　孟父却如坐针毡，闺女既唤“子楚”，想来是旧情未了，他到底该不该告诉女婿那些旧事呢？不过想到当年之事平陵上下皆是清楚的，女婿早有耳闻，瞒也瞒不了，便坦然地开了口：“子楚是王郎君的表字，王郎君名唤王楚，正是两年前被阿敛救回来的人，也是你二人的大媒人！”
　　梁鸿点点头，孟父没有说错，若是没有王楚，他与孟敛不会在山上相见。其实梁鸿的记性极好，即便第一次在山上他没能看清楚王楚的样貌，但王楚被赶出孟府之时他也在场，清清楚楚地瞧见了整个过程，包括孟敛转身时落下的泪。所以，他怎会不认识王楚？他只是想借机问问岳父大人当年的具体情形。
　　“原来是那位被阿敛赶出孟府的王郎君啊。”梁鸿故作恍然大悟状，“当年他有些落魄的模样，如今衣着光鲜，我却是认不出来了。”
　　孟父闻言双目一亮，“真的？”
　　梁鸿似笑非笑的一眼顿时让孟父散了心里的小心思，孟父咂咂嘴，有些尴尬地说：“当年是阿敛对不起他。虽说他隐瞒在先是不对，但是我与阿敛她娘都是看出王郎君出身极好的，也猜得出他在山上受伤只是临时落了难，人家人生地不熟，因为顾虑而有所隐瞒也是常情。”
　　梁鸿微微颔首，虽然孟父此时的正经模样能让孟家上下惊掉了眼睛珠子，但梁鸿明白，孟家二老是明理的，也是精明的，否则怎会有孟家的偌大家产，怎会有孟敛这般精明的闺女。
　　“我与阿敛她娘至今也不明白，阿敛为何要将王郎君赶出孟府。明明当初说得好好的，已经论及婚嫁，阿敛却顿时翻了脸儿。”孟父微微叹了口气，“我怎么也想不通，若是为了王郎君求功名一事不高兴，阿敛她说出来便是，何必将人赶走，不该呀！”
　　梁鸿却是了解孟敛，孟敛其实是最怕麻烦的，恐是猜着了王郎君的身份不简单或是遇着了其他的事，无论哪一种他都从心底里感谢，因为没有这些事，就轮不到他拥有孟敛。
　　“阿敛向来是明事理的，她那般对王郎君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只管看着便是。”
　　孟父对贤婿的深明大义表示很满意，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又亲切地问道：“贤婿啊，近来那位卓娘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这心里头有点不踏实，你可否为我解惑呀？”
　　梁鸿苦笑一声，都说岳父大人精明着呢。

　　而此时，孟敛在闺房里直直地盯着张氏，道：“阿娘，那些信不会是你拦的罢？”
　　张氏有些心虚，不敢看向自个儿的闺女。
　　“阿娘！”孟敛气恼。
　　张氏梗直了脖子，道：“是拦了一封，只拦了一封，其他的别往我头上栽！”她说着还竖起一根手指，生怕孟敛不信她。
　　孟敛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但她却是失了神，兜兜圈圈，原来自己与王楚的缘分就是这么被毁了的，其中还有自家娘亲的一份“功劳”。
　　若是孟敛怒极跳脚，张氏还能放心些，偏偏孟敛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张氏却是急了。她瞧着自家闺女失了魂魄的模样，心疼得要命，只得急声解释道：“阿敛，不要误会阿娘，阿娘没有骗你，阿娘只拦了一封，其他的怕是如王楚自己猜的那般被他王家人给拦了。”
　　要问张氏懊不懊悔，她铁定告诉你懊悔，但是她悔的不是拦信，而是方才不该承认自个儿拦信。
　　张氏急得直跳脚，不知说了多少话，孟敛才幽幽地问了句：“阿娘，你是何时接到信的？”
　　张氏嘴一瘪，“就在你成亲前两日。”
　　见闺女又不说话了，张氏急了：“阿敛，阿娘是为你好，你都要嫁给伯鸾了，阿娘怎能乱你的心毁你的姻缘？况且你也说了，你将王楚放下了，难不成你还想着他？”
　　此时，张氏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当初拦信的意图的。要是让孟敛知道她是怕孟敛动摇黄了与梁鸿的亲事而王楚那边又没影儿落得个两空才拦信的，孟敛怕是要织出上百匹图案玄妙无比的布，那多费原料啊，张氏只要想想就肉疼。
　　“阿娘觉得伯鸾好么？”孟敛失神地问。
　　张氏先是点了点头，随后老实地说道：“其实为娘觉得子楚好。毕竟是你第一次动心的人，就连孟颜那个眼神儿不好的都觉着他人好，可见他的心地是不错的。伯鸾他总是一副高深的模样，为娘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等了王楚这么久都没等到他，期间杳无音讯，为娘也是对他失望了，不希望你再蹉跎下去。”
　　可张氏说得嘴都酸了，却只得来孟敛幽幽的一句话：“或许嫁给伯鸾也不是正确的决定。”
　　这可了不得了！闺女这是后悔了！张氏心中大急，她心思动得快，昨个儿闺女回来就不太对劲，莫非是那卓娘子又兴奋作浪了？
　　“阿敛，你昨日匆匆回来，是不是遇着不开心的事了？”张氏试探性地问。
　　提到这个，孟敛更是心酸，然她不欲多说，只问道：“阿娘，你说若是一个男子将一个女子为他做的衣裳藏了十年，他到底存的什么心？”
　　张氏大惊：“那卓娘子为伯鸾做衣裳了？”
　　孟敛点点头，道：“不但以前做了，昨日还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一件来，那针功，那速度，三个我也比不上。而伯鸾还将她以前做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橱里，你说我气不气？”
　　“气！该气！闺女，你好好歇着，暂时别回去了，想通再说，咱也别见梁鸿了，看看他到底悔不悔改。”张氏同仇敌忾。
　　见孟敛点头，张氏终于放下心来。她是故意这么说，先稳定孟敛的心情，然后再琢磨着这事怎么办呢。

　　翌日，布庄的掌柜来孟府请孟敛，说是方秀在布庄等她。孟敛闻言一喜，连忙出门。

　　“你许久没来平陵了！”孟敛见到方秀便是这一句。
　　方秀有些无奈地说道：“家里生意太忙，这不过来跟你续约么。”
　　孟敛了然，笑道：“算算日子，那份契约也差不多到期了。”
　　方秀有些感慨：“两年不见了罢。”
　　“是呀。”孟敛瞥了他手中的帕子一眼。
　　方秀无奈地停了手，道：“习惯了捏着针了。”
　　“可是有烦心事？”孟敛了解他，他若是不自觉地绣花儿，那就是有烦心事了。
　　“我前些日子听说，你成亲了。”方秀定定地看着孟敛。
　　“可不是么？”孟敛觉得上次与他面对面地聊天的情景放佛就是昨日刚发生的。
　　方秀有些迟疑，却还是开了口：“阿敛，他对你可好？”
　　孟敛与他认识多年，不想瞒他，便将卓蓁的事说了一遍，却见方秀似笑非笑的模样，还以为他在取笑自己，不由有些着恼，“你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凭什么笑我？”
　　方秀敛了笑，正色道：“你若是与他也像与我这般有话就说就好了，但是我了解你，越是被你藏在心里，你的真心话就藏得越深。你呀，和他在一起还不如跟我在一起自在呢。”
　　孟敛被他说中了，面子有些下不去，便道：“你这般了解我，怎生不提亲？”
　　“你不是有王郎君么？”那会儿孟敛为王郎君苦恼的时候，还是他劝的她。
　　“你王郎君走了之后呢？”
　　孟敛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本等着他的嘲笑，却见他苦笑道：“阿敛，我提了呀，你没答应。”
　　孟敛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方秀也有些吃惊：“我表弟代我提亲的，他姓顾。”
　　孟敛顿时想到了茂陵的那位顾郎君，不解道：“可他什么都没说呀，没说是代你提亲的！”
　　方秀闻言怔了许久，终是摇头轻叹，将缘由讲了。原来王楚前岁走了之后，孟女高义的名声就传到了茂陵，方秀便动了心思，可偏偏动身那天因外地的铺子出了问题，一去便是几个月，惟恐孟敛被人抢先定了去，便请表弟代他来平陵求亲。表弟回去之后便修书一封告诉他孟女拒绝了，他心中难过是真，却也有些难堪，便两年未来平陵。问题是出在他表弟身上，他那位表弟木讷得紧，大约忘记说明自己是代人求亲的了。
　　二人谈及往事，不免一阵唏嘘。不过，孟敛却是放松了许多。
　　方秀心结解开，便不顾忌，笑着说道：“既然那位卓娘子如今独身，自然会对梁鸿念念不忘，你不如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她自然不会非梁鸿不可了。”
　　孟敛顿悟，这真是个好法子。

作者有话说

　　忘记上一章发一半，发了这章才想起来，所以就锁起来，等到我更新新章。
改了几天的文，累死，增加了一些情节。这章里的方秀也是加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