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夭*

23、好事终定

　　孟敛与梁鸿被困在这山上，准确地说是被困在屋内这一方天地，外面还刮着风下着雪，所幸梁鸿早就做了准备，家中什么都不缺。因着孟敛是客人，梁鸿自然不允她动手，因而饭食都是他张罗。
　　虽然知道他一个人生活，什么都是自己来，但孟敛吃饭的时候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这个书生厨艺还不错，于是打趣道：“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说你哪里像个读书人？”
　　梁鸿苦笑：“读书人也要吃饭，我若不做，难道要等着饿死么？”
　　“唔……可以让你的书童给你做，雇个书童服侍你便成了。”孟敛提议。
　　梁鸿丝毫不觉丢人，实话实说道：“我没有太多银钱，也不习惯被人伺候，是以事情还是自己做着好。”
　　“是吗？我还以为书生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呢。”孟敛凉凉地说。
　　梁鸿有些无奈：“阿敛，你对读书人有偏见。”
　　这一声“阿敛”使得孟敛忘记了要反驳的话，梁鸿似乎是第一次唤她“阿敛”，可却像已经唤了许多次，只这温情的一声唤，竟让二人心中都起了些旖旎。
　　梁鸿轻咳一声，问道：“娘子上次救的那位郎君似乎也没有书童。”
　　孟敛似是没有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话头，愣了愣，随即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说：“他是遭了难的，以前怕是有书童的。”
　　梁鸿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不再继续下去。

　　其他的都好办，唯独就寝一事是大难题。梁鸿的屋子不大，房间倒是有两个，可一个是狭小的书房，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应该，若共享一张床，别说没有任何名分的两个人，即便是定了亲的也不合适。
　　梁鸿是知礼的，将话说在前头了：“阿敛，你我这般实在是无奈之举，但我还是失礼了。伯鸾在此起誓，此生只娶阿敛一人！”
　　说罢，他又补充道：“阿敛不必有压力，我本就打算归隐山林，若非遇到你，必会孤独终老，是以阿敛若是不愿嫁我也不必顾虑我的誓言。”
　　昏暗的灯光下，孟敛看到他亮的惊人的双眼，他那总是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脸突然就带了几分魅惑。孟敛顿时觉得脸有些烫，便偏了偏头，道：“你帮我都考虑到了，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于是，孟敛睡床，梁鸿打地铺。此时不得不说梁鸿早点做好过冬的准备是对的，否则怎有多余的被子供两人盖。梁鸿怕被子单薄，冻着孟敛，便未吝啬炭火，烧得卧室里暖和和的，孟敛则想着这样梁鸿睡在地上才暖和些，无论垫多厚，地上总归有湿气。

　　两人都是第一次与异性共睡一间房，心里不禁都有些忐忑，因此都睡不着。
　　孟敛其实不止一次后悔自己太过鲁莽，当时就应该离开的，无论雪下得大不大，这年头丢了性命总比失了名节的好。但孟敛又有些不甘，名节这东西跟钱财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还没钱财实用，何必要为了它冒险呢，若真丢了性命也是不值。但想到阿爹阿娘此时必是担心得睡不着觉，孟敛心中便愧疚难安，不自觉中便翻了好几个身。
　　梁鸿听到动静，以为她是冷得睡不着，连忙问道：“阿敛，可是嫌冷？”
　　孟敛是顶聪慧的，闻言便知梁鸿烧着炉子是为了她，当下心中一暖。
　　梁鸿没听到她的回答，以为她是真的冷了，便道：“我去添些炭可好？”
　　孟娘子先是顿了一下，后小声道：“炭挺耗银钱的。”
　　好罢，孟娘子其实是不忍心梁鸿受冻的，自然赞同添炭，但如今孟娘子明白梁鸿烧炉子是怕她冻着，心中便有些难安。这年头木炭还是挺贵的，就连烧炭的人家都舍不得用，富贵人家才用得起，孟府冬日里也是省着用的。孟敛是当家惯了的，不免为梁鸿打算，那句话便脱口而出，实在不是故意伤了梁鸿的面子。
　　梁鸿倒是没有生气，闻言轻笑了一声，起身添炭。添完之后，他笑道：“阿敛不必为我担忧，这炭是我自己烧的。以前跟人学的，弄起来费事些，烧成的也不多，便自己留着用。”
　　孟娘子先是懊悔自己说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意图的话，后来却感叹一句：梁先生，你真是万能呀！
　　梁鸿失笑：“那倒不是，在上林苑那几年学了不少东西。”刚去上林苑那会儿，他几乎什么都不会，虽然父母早逝，他那些年过得不算好，但在太学并未受亏待，那双手还是一个读书人的手。
　　孟敛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好在灭了灯，炉火不亮，梁鸿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儿，孟敛开口道：“孟颜，我的兄长，你上次也见过的，若是像你一般便好了。”
　　梁鸿记得那个面若芙蓉的小郎君，不过是个少年郎的模样，实在看不出快而立之年。他笑道：“孟郎君相貌堂堂，听说丹青是极好的。”
　　孟敛笑出声来，“你是听小侯爷说的罢？孟颜的确善于丹青，但你想必也知道他的眼神儿不太好，是以算不得好。至于相貌，男子论才华论功绩，有谁会把相貌挂在嘴边？”
　　“那倒未必，世人总喜欢美丽的事物。”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貌美如花的小侯爷，那天张氏还说让小侯爷变成女子嫁给孟颜呢，二人不禁都笑出声来。
　　笑罢，孟敛又叹：“我夜不归宿，阿爹阿娘怕是要急死了。”
　　梁鸿知她不安，连忙安慰：“这场雪不会下很久，你很快便能回家了。”
　　二人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些话，便睡了。

　　且说孟府，孟家二老半天没瞧见自家闺女，便问纤纤。纤纤见外面下起了风雪，娘子又迟迟不归，本就急得很，孟家二老一问，她便什么都说了。
　　孟父听说自家闺女去了梁鸿那里，现在外面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想必被困在山上了，当即跳起来打算亲自去接闺女，却被张氏一把抓住。张氏为了孟敛的声誉考虑，便令纤纤不与旁人说，只道孟敛是走亲戚了，随后便拉着孟父进了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此时，夜深人静之时，孟父终于忍不住问道：“梅梅，阿敛去找梁鸿真的没事么？我这心里头放心不下啊。”
　　张氏已经被吵醒第三次了，极为不满地拧了拧孟父肚子上的肉，孟父舔着脸赔笑道：“消消气，消消气。”
　　张氏终于缓了脸色，道：“阿敛的性子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么，她天生反骨，就爱逆着来，这些年哪回遇着大事不是这样？她本不想嫁给梁鸿，若是我们逼着她嫁，她非得想出点招儿把人给吓走。可我拒绝了，她便老搁在心里头，这不，才几天她就忍不住跑去找梁鸿了。老天长眼，又刮起了风雪，现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能加深点感情。”
　　孟父闻言眉笑颜开：“还是你想得周到。”说罢又皱眉道：“可是那梁鸿不愿入仕，这个难办呀。”
　　“这个好办。”张氏一脸高深，“阿敛的吃穿用度与梁鸿的简直一天一地，到时候只是咱们不接济，梁鸿自然养不起阿敛，到那时求助于我们，我们便可趁机劝他去求个功名，既是上过太学的，现在又是出了名儿的贤士，县令还是做得的。”
　　孟父一想对呀，顿时对爱妻深为佩服。

　　雪下了一天一夜，可化雪可就慢了。孟敛被困了三天，才在梁鸿的护送下回到孟府。孟敛本还担心父母会趁机要求梁鸿负责，谁料母亲先将梁鸿训斥了一顿，在得到梁鸿不外传的保证之后才缓了脸色，丝毫不提成亲之事，孟敛自己心中倒是起了疙瘩。
　　孟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便问张氏，张氏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嫌弃梁鸿家无恒产又不思进取不愿入仕云云，气得孟敛甩手便走。

　　再说马大人销魂了几日之后，终于想起来小侯爷的吩咐，想了许久也未想到好法子，他既不想得罪贤士也不想惹得每年打点极多的大户不高兴，那便不能自己出面，实在难办。后他又想到公孙先生的话，便松懈了下来，只将那分别青睐梁鸿与孟女的马氏兄妹解了禁，让他们去折腾折腾。
　　马氏双雄果然不负马大人的期望去折腾了，可这一折腾就是一个月，胡搅蛮缠之程度比起以往更甚，上门堵，路上也堵，似乎这平陵已经被他们兄妹俩给占领了。清静惯了的梁鸿与孟敛都吃不消，于是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对方，也想起了雪夜的玩笑话，便真的立下了契约，成就了好事，这其中过程又是一段笑话。

作者有话说

　　恩，最近还蛮忙的。。。黄蓉MM昨天生娃了，生了十几只呢，需要照顾，还有月底要开新文，所以速度可能要慢一点